红彤彤的糖葫芦,在阳光下发出亮晶晶的光芒,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舔了舔嘴角,伸出手去。
齐修贤在身高海拔上比我有优势,拿着糖葫芦在我面前晃了晃,又轻松举过头顶,冲我挤眉弄眼,“想吃的话,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了!”
我估摸了一下,踮起脚应该才到他的脖子,我得飞起来,才能拿到。可想而知,这糖葫芦我是吃不到了,就开始想歪门邪道。
齐修贤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异常冷静,还以为我不感兴趣了,于是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下去,还不住地咂嘴,得瑟到不行。
我转了转眼珠子,找准找机会,一手拧住他胳膊,一脚踩住他鞋背,像个猴一样,往他身上蹭去。
方法是对的,可齐修贤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当下身子一斜,糖葫芦被抛了出去,完美地落地。
我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刚落地的,不脏,捡起来吹吹灰,就能吃了。可也不知道,他也犯了什么毛病,跟着我弯下腰。
两个人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一起,我的眼前闪起了电花火石,脑子像被雷劈过一样,气得我嚎啕大叫,“齐修贤!”
我不光喊了,整个身子也跟着跳起来,咣当又是第二下。
不过,比起第一次,痛觉显然要强烈些。我伸手抚额,缓缓睁开,却见齐修贤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揉了揉前额,呆呆地问了句,“瑶瑶,你醒了?”
不给我吃就算了,还阴阳怪气地内涵我说,刚刚那一切,是在做梦。
我可不乐意了!
我低着头,沉吟了一回,适才想起,在这之前我都经历了什么。
景和十一年,我进的东宫,嫁给了太子,景和十六年身死,齐修贤在灵前自尽,随我而去。
可我现在又是在哪里?我的掌心和身下都是上好的金线绣花衾被,地狱怕是没么好的待遇。
我再次抬起头来,伸着手戳了戳齐修贤的脸蛋,拧着眉问,“你这是肉做的?还是泥巴捏的!”
齐修贤一把将我的手从脸上摘了下来,无奈道,“瑶瑶,你以后能不能安分一点?”
他竟然会说话,还会生气,也会皱眉,背对着窗格,阳光稀疏地洒在他身上,精致的脸庞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黄色绒毛。
栩栩如生,真实且有温热。
我差点没把牙笑掉,一把搂住他,抱得紧紧的,“齐修贤,真的是你啊!是真的!”
“瑶瑶,你先松开我。”他的手,迟迟没拥抱上来,反倒语气有些奇怪。
我当然不肯,抱得更紧了,还试着去闻他衣服上的檀香。
“瑶瑶,你看看是谁来了?”
“谁来我也不松开啊!什么弱智的小伎俩?”我说着,还是抬起目光往屋子的四周瞧去。
好家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闺房里,而是在中厅搭了个床榻,而在我不远处的四方椅上,爹爹阿娘,齐伯伯和齐伯母,整整齐齐地坐了一排。
他们有的手拿茶杯,有的嘴巴张成了鹅蛋一样大,总之就跟被冰冻住了没啥分别。这一幕,叫我当即,就掉了眼泪,心里默默地喊着爹爹和阿娘,好半天都没能缓过身来。
可眼下,也不是立马上前拥抱的时候。
我脊背狂乱一道凉飕飕的阴风,迅速从齐修贤的怀里坐直了身子,笑的十分尴尬。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齐伯伯起先开口打了圆场道,“我们要不先出去吧……”
看着屋子里人悉数散尽,齐修贤才板着一张脸,气呼呼道,“你又一个人去我院子里摘酸枣了!”
我抓了一下脑袋,速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略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摘就摘了呗,你冲我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吃你一颗枣又不会败光你家产!”
“那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看着我继续一脸愤怒。
看着他这副神情,我总算对事情有了清晰了脉络。齐家有个大院子,院墙的角落里头种了一颗大枣树,每年立秋前后就会挂果,沉甸甸的枣子挂在枝头,可馋人了。可我尤爱吃酸的,便总等不得果子成熟,还没入秋呢,就虎视眈眈的。
枣子脆,枣子的枝丫更加脆。我这浑身酸痛淤青的模样,应该就是从墙上摔下来的。
“我这不没事吗?”我极力争辩着。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果子还没成熟,酸涩地很,根本就吃不了。”齐修贤好像觉得我一点都没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便语重心长地教导起来。
我看着他,斜了斜脑袋,摊手道,“你这不也摘过枣子吗?还好意思说我?”
“我没摘过。”他无可奈何地回着话,可显然愤怒又上了一台阶。
“你没摘过,又怎么知道枣子是酸的?”我不依不饶匡了他一句,“你猜的?”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认了。不过为了不让你再铤而走险,我让爹把枣树砍了,以绝后患。”他回的心平气和,却让我火冒三丈
“你知不知道这枣树可你太太太爷爷的载种下的,这京都找不出第二颗,就算是新枣,也是脆生脆生的,哪里会苦涩呢?”
“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他似乎不愿意再和我鸡同鸭讲,懒懒地站起身来。
我从床上蹦跶着起来,稀里糊涂地穿好了鞋子,眼巴巴地问道,“是你送我回来的吧?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前一世,我为了救成章和差点就豁出性命,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这一世,我总不能再在原地摔个第二次。
齐修贤站住脚,并没有否认。
我心中大喜,随手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在他面前站得笔直,认真且严肃道,“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你快想想,我该怎样报答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你什么跟我这么见外了?我救你的次数还少吗?”他很是疑惑不解地看着我,并不清楚,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果真是个木鱼脑袋,但凡是个平常男子,总该想到,我会说几句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吧。可他就是不开窍。
好不容易重生了一次,我怎能再错失良机呢?
“你不是要回府吗?那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送你出门。”我说着,飞快地奔回房间,换好衣服,梳洗好之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奔了回来。
我心中是有盘算的,这两家人平日里甚少走动,今日因我摔下枣子树,而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那就得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可齐修贤却不知去了哪里?我让红桑去探路,又吩咐下人去找。回来的人说是,没找到齐修贤,但齐家二老还在前边的院子里喝茶。
我心里早已拍起了激动的小手,奔着前院就去了。待我同他们行礼拜好过后,便悄悄地走到阿娘的身边,轻声道,“阿娘,借一步说话。”
阿娘皱了皱眉,对我的举动猜准了七八成,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便拒绝道,“阿娘还要招待客人呢,有什么要紧的事,待会儿子再说。”
“阿娘,就一会子嘛,好不好?”我拉了拉的衣袖,轻轻嘀咕着。
“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阿娘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同四下打了个招呼,又站起身来,随我走到一处僻静的雨廊下。
想起前世的种种,我看着阿娘的面容,实在没能忍住,紧紧地抱住了她,强忍住哭腔道,“阿娘,我以后会乖乖的,都听你的,再也不到处惹事了。我要好好陪着阿娘还有爹爹,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的在一起。”
从前我顽皮惯了,从来说过这些催人泪下的肺腑之言,把阿娘也给看呆了,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细语道,“无论什么时候,阿娘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乖,别哭。”
“阿娘,我有个请求。”我点点头,收了收眼泪,开门见山。
阿娘看了我一眼,板起脸孔道,“你这孩子,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就如此不安分,还不赶紧回房歇着,别叫阿娘担心。”
我半个身子赖了上去,低头红着脸道,“阿娘,这可是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幸福啊!”
阿娘狐疑地看着我,“怎么?没吃到枣子就不幸福了?”
“阿娘,不是啊,”我急得跺脚,又碍于四下有人,只好压低着声音道,“是贤哥哥,今日他救了女儿一命,女儿想以身相许。可这话,女儿也说不出口啊,得你们二老替我拿主意。”
阿娘摇摇头,全然把我的话,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
我见此法不通,便再次撒娇道,“阿娘,你和爹爹不是经常教导我,做人有恩必报吗?况且咱们两家,世代交好。这就是亲上加亲的事啊!阿娘,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女儿只是一时兴起?”
阿娘回头看了看,叹气道,“你贤哥哥再沉稳不过的,阿娘也喜欢地很,可你这样的性子,嫁过去,可不就是祸害他。”
“阿娘,你偏心!”我努努嘴,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
阿娘见我有些闷闷不乐,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道,“好了好了,阿娘还不知道你肚子的蛔虫,你以为今日你齐伯伯和齐伯母前来,只是为了看望你吗?他们啊,也早有此意,你一个女儿家矜持些,别叫人看了笑话。”
我险些没激动地扑进阿娘的怀里,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乖乖道,“就知道阿娘最疼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前几天码万字章,把我给码傻了。这一章写得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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