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夜将头发吹干,而后也尚了床。城如立刻就黏了过来,紧贴着蓝星夜,她伸出手来,将他抱在怀里,而后就听着城如徐徐说着学校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哪个小朋友又摔跤哭鼻子了,哪个小朋友今天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哪个小朋友没有把饭吃完……
其实城如在学校里是非常听话的学生,也不大吵闹,就连老师也说他很乖很聪明。然而蓝星夜每天回来后,都要询问他学校里所发生的事情,听他的声音,她都会感觉到那份温暖和快乐,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一天的工作再累,只要看看他的睡脸,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就如此刻,蓝星夜也感受到了幸福。
“那你有没有把饭吃完?”蓝星夜问道。
“当然有啊!”城如立刻邀功,“妈妈你说过,不可以浪费食物!”
“恩!这样才对!”蓝星夜满意点头。
城如又是喊道,“妈妈!明天是周末,妈妈带我去科技馆好不好?”
蓝星夜知道科技馆有关于太空奥秘的展厅,过了这个周末就要撤离了,她当然要满足他的心愿,“好啊,明天带你去,那你今天要早点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又没有力气哦!”
“我现在就睡觉!马上就睡着了!”城如赶紧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去,他机灵地躺下去,贴着蓝星夜的身边,小手捏着被沿,将眼睛给闭上了。
蓝星夜轻轻拍着他,哄着他入睡,看着儿子安静可爱的睡颜,那模样那轮廓慢慢放大,竟然和另一张男性脸庞重叠开来,脑海里想到了他,她微微蹙眉。沉默了下,她轻声开口,“城城。”
“恩?”城如闭着眼睛,他嘤咛了一声。
蓝星夜思虑了良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城城,如果……”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柔了几分,只是一颗心却是那样忐忑,“如果爸爸现在来了,他来见城城,城城要不要见见他呢?”
这句话出了口,城如很安静,他还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蓝星夜静静等候着,过了许久,才听见城如呢喃不清的童声,“妈妈,你说过他变成星星了。”
前一秒还在屏息中焦虑的蓝星夜,可就在下一秒,那一颗心酸涩到不行!
蓝星夜没有忘记,那一次城如从托儿所回来,便跑到她面前来问她。
当时的城如,还那么小,比现在更小,却是那么认真的眼眸,带着她不忍直视的渴求: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可是我没有?妈妈,为什么他不来看妈妈,也不来看我呢?
蓝星夜当时愣住了。
从前城如问的时候,蓝星夜无言以对,但是她又怎么能伤害孩子的心。
所以,她就告诉城如:因为爸爸,他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天上的星星。
以前蓝星夜也对城如说起过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告诉他,他们都很疼爱他,虽然不能看见城城了,但是都在天上看着他。他们都去天上了,住在一颗星星上,他们也变成了星星。晚上的时候,城城抬起头来看着星星,就是他们在看着你。
城如天真的问:妈妈,那爸爸是哪一颗星呢?
蓝星夜回答他:是最亮的那一颗!
却是不料,在此时此刻,却会听见儿子这样的回答,蓝星夜在怔愣之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着低头,亲吻城如的额头,将灯关了。
在这个冬日已过春日刚刚到来的夜里,蓝星夜拥着儿子入睡。
城城很兴奋,他比蓝星夜起的要早,赶紧去刷牙洗脸,将衣服也给慢慢穿好了。而后他又跑回到床边,蓝星夜也睁开了眼睛。
城城高兴喊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科技馆?”
蓝星夜也醒了过来,她笑着说,“我们先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再去好不好?”
“那今天可以去吃汉堡包吗?”城城十分嘴馋,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那些快餐食物,蓝星夜一向不会太允许他吃,孩子吃太多,也不大好,但是难得一天,她也是可以允许的,“好吧,那你先玩一会儿,妈妈马上起来给你做早餐好吗?”
“好!”城城点了个头,欢快地奔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去玩了。
蓝星夜这才起来,洗漱了一番,开始准备早点。
厨房里,蓝星夜正在忙碌着。
而在客厅里,城城扑倒在地摊上,一个人在玩七巧板的智力拼图。将七巧板的图书摊开来,他就对着书里的图案开始拼。
电视也开着,不知道放着什么节目,只是不时的响起声音来。
这样的早晨和以往每一个都没有任何不同,这样的安静宁和,然而突然,公寓的门却突然被人按响了门铃!
城城机灵抬头,“妈妈!有人来了!”
蓝星夜擦干了手从厨房里出来,那门铃依旧在响,她心中一跳,只见儿子起来,就要去开门,“妈妈,我去开门!”
“城城!”蓝星夜喊了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城城奔到了玄关这里,将小手抬起,便将门给打开了。
还隔了一道防盗门,城城在门里面,而男人在外边,就这样对了个正着。
城城一愣,他记得他,昨天在学校他瞧见过他。
只是城城也在好奇,为什么这个叔叔,又出现了呢?
“叔叔,请问你找谁?”城城很有礼貌,又是开口询问。
邵明阳低头,瞧着门里面的小男孩儿,反倒是他,再次没了声,唯有沉默,只能沉默。
而在此时,蓝星夜也从厨房里奔了出来,她站在客厅里,一下就瞧见了外边的他。
那道身影如此高大,将那门框都要撑满一般!
而他和城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互相看着对方!
如此的情景让蓝星夜猝不及防,她的心慌了起来,可是立刻的,却又平静下来了。
他已经都知道了,没有什么再好躲闪的!
蓝星夜不知道他现在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但是唯一能做的,那就是保护好儿子!
蓝星夜走到了城城身边,她先是对城城说,“城城,他是妈妈的朋友,你去玩好不好?”
城城点了个头,乖巧地跑了回去。
蓝星夜抬头对上了邵明阳,瞧见他是一个人来的,她将门给打开了,尽管渺小尽管微不足道,却还是挡在他的面前,“有什么事情吗?”
邵明阳这才开口,那声音温漠,“来看看。”
四目相对,他的眸光坚决,蓝星夜平静以对。可就在他以为,她一定会拒绝的时候,她却侧身让出道来,轻声说道,“进来吧。”
邵明阳有一刹那的愕然,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却是听见她说,“只是看看而已!”
进了公寓,邵明阳站在玄关里,他很是高大,更是挺拔。
城城也没有再玩七巧板了,好奇地看着蓝星夜和这位突然出现的叔叔。
蓝星夜拿了双拖鞋,放在了邵明阳的脚边,“换上吧。”
蓝星夜说完,她自己则是进了客厅。
邵明阳沉默了下,他这才有所动作,脱了鞋换上。
蓝星夜又道,“你坐一会儿吧。”
邵明阳点了个头,蓝星夜扭头叮咛道,“城城,不许吵叔叔,知道了吗?”
城城虽然好奇,但是依旧听话,“知道!”
蓝星夜这才又进了厨房,而邵明阳僵持了一下,又听见城城微笑喊道,“叔叔,你请坐。”
邵明阳怔了下,他迈开脚步,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了。
蓝星夜在厨房里做着早餐,城城在客厅里玩着拼图,他的视线扫过这座公寓,三室一厅,倒是很宽敞。可以瞧见,她是真的过的挺好。
很安静,其实也不是那么安静,这种感觉很奇妙。
邵明阳想要抽支烟,但是刚刚动了下手,瞥见一边的城城,他又收了手。只是将那打火机,握紧在掌心。
城城刚刚拼好了一个图案,他兴高采烈喊道,“看!我拼好了!”
城城扭过头来,对上了邵明阳,他眼中一下凝窒,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瞧着他的笑脸,又瞥了一眼他拼好的图,停了一瞬,他动了动唇,这才说道,“挺好。”
得到了称赞,城城的眼中有光芒绽放。
邵明阳不禁定睛,瞧了眼城城方才拼好的图,依照书上所标注的——难度系数是五星!
莫名的,竟然有一股子自豪来,油然而生,无法控制,就连邵明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视线又瞥向茶几上,放着他的小书包,还有一本用透明包书纸包好的刊物。
竟然科技刊物,儿童类的图书,有关于太空的奥秘探索。
邵明阳不禁开口问道,“你喜欢看科技书?”
城城点头,诚实而又坦白地回答,“喜欢喔,我好喜欢太空了,有好多好多的星星!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金星!”
“哦?”他狐疑出声,却也有了兴致来,想要知道,“为什么最喜欢金星?”
城城眉眼末梢都是笑意,比阳光要炽热,对着他的眼睛说,“因为金星是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而厨房里,蓝星夜将移门给推开了,她来不及呼喊,就听见了城城的话语。
最亮的一颗星,那是当时蓝星夜用来哄骗城城的。但是在那个时候,城城信以为真了。
城城笑了:喔,原来爸爸是最亮的一颗星啊!
以后的日子里,城城总是爱看夜空,蓝星夜问他城城你在看什么。
城城说:妈妈,我想找一找最亮的那颗星星!
却在这个时候,城城说:我最喜欢的是金星!因为金星是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不知道怎么了,蓝星夜的眼里,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来。
那仿佛也是一颗星星,名字叫作眼泪。
蓝星夜赶紧背过身去,一抬手,将眼睛里的那温热擦去。她定了定心神,这才又回过头来呼喊,“城城,不要再玩了,妈妈做好早餐了,你去洗手好吗?”
城如立刻应道,“好!”
城如赶紧将起身奔去了浴室。
而邵明阳还坐在沙发里,不禁扭头,瞧向了城如。
浴室里边,城如站在小板凳上洗手。
他是如此独立。
城如洗完了手,跑出来报告,“妈妈,你看我洗好了。”
蓝星夜也将粥给端了出来,城如赶紧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只是忽然,又扭头望向了邵明阳,他喊道,“叔叔有没有吃过东西?要不要一起来吃?”
突然,邵明阳就这样被点名了。
他僵了一下。
蓝星夜正在盛粥,她的目光也望向了他,在这个时候她亦是开口,“没有吃过的话,一起来吃吧。”
“一起吃吧!”城如笑着再次呼喊。
这样一大一小的人儿,都在邀请,邵明阳慢慢起身。
“叔叔,要去洗手哦!”城如叮咛了一句,邵明阳挑眉。
他默然以对,却是听话的转身进了浴室。
这张桌子上有六个座椅,左右两侧分别两个,另外两个是面对面的。城如坐在左边第二个,而蓝星夜则是站了左边第一个的位置。
邵明阳扫了一眼,想着自己要坐哪里。
忽然,城如又是说道,“这个椅子是黄奶奶的,这个椅子是段叔叔的。叔叔,你坐这个吧。”
那是后侧的一个位置,离城如比较接近的那个位置。
黄奶奶,那估计是蓝星夜请来照看的阿姨。至于段叔叔,这让邵明阳眼眸一沉。
果然,段哲进时常都有进入这里,甚至都还有了自己专属的位置。
邵明阳默默坐下了。
三人就这样在一张桌子上慢慢吃着早餐。
几碟小菜,配了粥,还有牛奶,很是简单,分明不算丰盛,但是却是莫名的平静。
这样的早上,会让邵明阳想起当年。
五年之前,在宝华的公馆里,早上的时候,她也会这样起来为他做上一顿早餐。
一刹那,让邵明阳好似回到了过去。
只是城如的询问,又将他拉回到现实,“叔叔,你怎么不吃呢?”
邵明阳点了个头,他“恩”了一声,亦是握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很安静,没有人再说话。
蓝星夜偶尔抬眸瞧上一眼,视线在城如和邵明阳之间游移,却才发现,原来有些地方,真的是如此相似。不单单是外貌,不单单是轮廓而已。比如说吃饭的姿势,都是这样的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是斯文俊秀的。
恐怕,这就是父子天性。
用过了早餐,蓝星夜就将碗给洗了。
城如已经等了很久,他看见蓝星夜从厨房里出来去了阳台,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将尚未拼完的七巧板拼图收起了,全都装到盒子里去。
邵明阳见他方才好好的在拼图,一下子都收起了,不禁问道,“怎么不拼了?”
“今天是周末,妈妈要带我去科技馆!”城如将东西都收拾好,他高兴回答。
果然,不过多久,就见蓝星夜穿好了衣服,背好了挎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蓝星夜望着邵明阳,她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带城城出去了。”
他们已然就是要走,更是仿佛在告诉他,今日的“探望”已经结束,但是邵明阳沉思了下,他开口道,“一起去吧。”
蓝星夜瞬间怔愣,城如却是很高兴,更是欢呼道,“好啊!我们一起去!”
邵明阳低头,也朝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城如瞧着他的笑容,想着这位叔叔终于笑了喔。小家伙不忘记妈妈,又是扭头问道,“妈妈,叔叔可以一起去吗?”
如此情形,即便蓝星夜心里边还存有一丝疑虑一丝不愿意,但是却也无法拒绝儿子。
所以,蓝星夜应允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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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公寓,三人一起走出小区。
蓝星夜牵着城如的手,走在前方,而邵明阳的步伐稍稍慢一些,就走在他们后边看着。
等到了小区外边的街道上,蓝星夜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城如立刻坐了进去,蓝星夜随后也钻了进去。
邵明阳这边是派了车来的,但是瞧见如此,他也没有执着了,只是朝后边路上停靠等候的那辆车子投递过去一个眼神,也随即上了车。
而在后方的那辆车里,常斌庄仔两人瞧见了,他们已经识趣明白。
周末的科技馆,人潮涌动,来了许多人。
科技馆十分宽敞,共设有十一个常设展区,和两个特别展览厅。购买了票进入,一层里有表现生物多样性生物万象展区,还有动物世界特展,更有地壳探秘的展区。
一进展厅里,城如整个人投入于其中,好奇宝宝又开始发问了。
“妈妈,这是什么?”城如指着猎豹的标本问道。
蓝星夜回道,“城城,这是猎豹。”
“它跑起来很快吗?”
“当然了。”
“那有多快?”
蓝星夜看了一眼旁边的指南标注,她又是回答,“一个小时可以跑一百二十多公里呢!”
“那是有多快?”城如并不知道概念,他继续追问。
这可难到了蓝星夜,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却是突然,后方响起了一道男声,“就像是从这里到家,一个小时来回跑三次。”
蓝星夜微微一愣,扭头扫去,见到邵明阳正在开口。
城城震惊了,“这么快啊?”
车子可是好久好久啊!
“叔叔,那它为什么能跑这么快呢?”城城继续询问。
蓝星夜这边头疼了,她试图想要稍稍阻止儿子的好奇欲,所以喊了一声,“城城……”
却又在下一秒被打断了,“因为它的体型前高后低,腰部比较细,前后肢也很细长,脚掌上还有厚厚的肉垫,它的脊椎骨柔软还能弯曲,鼻孔也大,能够呼吸更多的空气,为它提供奔跑时候的需求。”
蓝星夜愈发错愕,他怎么能说的这么条条是道。
城城似懂非懂,他指着屏幕里展播的鹿,小鹿躲过了猎豹的攻击,又是问道,“那为什么小鹿可以躲过它呢?”
“虽然猎豹可以跑的很快,只不过,这样快的速度不能持久,所以只能坚持五百米到八百米的路程就要慢下来。一般在大自然里,猎豹追捕的猎物,像是鹿和斑马这些动物只能以八十公里左右的时速奔跑,但是能长时间地保持同样的速度奔跑,所以只要和猎豹有一定的距离就可以不被猎豹吃掉。因此,猎豹都尽可能接近猎物时才袭击。”邵明阳又是径自说了许多。
这下子城城更是云里雾里,只能“喔”了一声。
蓝星夜知道这太深奥了,儿子会听不懂,所以她轻声说,“城城会听不懂。”
邵明阳微皱了下,仿佛是醒悟过来了,他沉思了下,简单说道,“小鹿跑的虽然慢,但是它们能跑很长时间。猎豹虽然跑的快,但是不能一直跑。所以,小鹿可以躲过它。”
这么一解说,城城就明白了。
蓝星夜问道,“城城,那你是想像猎豹一样跑的那么快,还是想像小鹿一样可以跑那么长的时间呢?”
城城这边纠结了,想了好久好久,他这才有了结果!
城城握着小拳头,认真说道,“妈妈,我要做猎豹鹿!”
猎豹鹿?
猎豹和鹿的综合体?
听到儿子稚气天真的话语,蓝星夜眼眸一睁,忍不住笑了,“小傻瓜。”
却是忽然耳畔也传来另一个人的笑声,如此低沉,如此的愉悦,“呵呵。”
蓝星夜侧头望去,只见邵明阳靠着橱窗壁,身形玉立一般,他欢笑着散发着强烈的魅力,惹得周遭带着孩子前来的妈妈们,都争先张望——
蓝星夜心湖一动,城城正睁着大眼睛瞧着他。
邵明阳微笑着,低声应道,“挺好。”
紧接着就到了三层,这里有着城城梦寐以求,一直想要来的,太空奥秘的特别展厅。
两个浮雕长廊,由IMAX立体巨幕、球幕、四维和太空数字,变换了各种的灯光,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去。
城城对这一切简直就是叹为观止了,当放出金星影像的时候,他高兴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只是这么盯着看着,一直到影片播放完毕,他都舍不得移开视线,那样的全神贯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