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阳抬眸看着她,蓝星夜还站在客厅里,来不及为他倒水,她完全僵在原地。
蓝星夜终于醒过神来道,“你带走城城做什么?”
“没什么,我是城城的爸爸,带他去我那里小住几天也是合情合理的。”
蓝星夜道,“你要带他小住,我不反对,但是为什么这么急!”
“蓝星夜,你还不明白?从现在开始,城城不再是你的了!”他却是语出惊人!
蓝星夜又是一怔,她可以经受病痛的折磨,却无法经受在一切泰然之后他的突然一击,那是要比病痛的绝望更甚,那是心中最疼痛的一击!蓝星夜的唇抿紧着,她冷声喝道,“邵明阳!你现在是要跟我争夺城城的抚养权吗!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
他却是笑了,“呵呵,我们说好什么了?”
“邵明阳!你说过的,一年后离婚,城城的抚养权归我!”蓝星夜眯起眼眸来,她一下脱口而出!可是话一出口,她却又想到了更多的往事来,想起那时在医院里,她曾经做过的决定来!突然,她整个人如化石一般被冰封了!
他以那样淡然的姿态坐在沙发里,而她站着,却硬是比他的气势矮了一截一般!
邵明阳道,“你忘记了?那天在医院里,你把那份合同撕了,还给了我,还让我帮你扔了。”
蓝星夜怎么会忘记!她死也不会忘记!
那正是当时,是她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所以她无奈之下才做的决定!是她知道他会来医院找他,所以她特意等着他,是她在孤立无助之下,她才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可是现在,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在时过境迁以后,再一次的,将那一切再次推翻!
如果说之前蓝星夜那样焦虑地着急于城城的被带走,那么此刻,主导了这一切的人就在眼前,她突然没了声音,不是因为没有怒气,只是因为那情绪全都聚集而起,让她无从宣泄,让她根本就猝不及防!
那好似是自己为自己造了一座坟墓!可是后悔已经晚了,早已经晚了!她已然踏了进去,就无法再回头一般!可是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够!
蓝星夜的手握紧了成拳,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她才挤出几个字来,“你想怎么样!”
他却是突然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空气里面散开红豆汤的香气,在这四月开春的时节,那么的诱人,可是此刻却觉得只像是伤口,那香气是洒在伤口上的盐巴,疼到忘记了反应。
时光也全都定住,视线里全都是他,是他淡漠微笑的表情,那好似是遥远的记忆里,她曾经看过的风景,曾经以为是最美的风景。却是不料,如此的噬心蚀骨。
邵明阳的笑容很淡,淡到好似要和那红豆的香气融合为一体。他站起身来了,他慢慢地走向她。
蓝星夜定住不动,他却是伸出手来,突然抚向她的脸庞,那么轻柔的碰触,好似情人之间的碰触一般,他幽幽开口,“蓝星夜,让我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这么说着,那目光清澈而且虔诚,那是光芒,全都绽放而出。
蓝星夜心里一空,她的耳畔也是嗡嗡作响,那好似是过山车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也不知道此刻面前的他究竟是谁。她还来不及去明白他的意思,更来不及去思量太多。
他却又缓缓开口,又是一句话微笑着说,“你去嫁给洛川吧。”
若说刚才像是放空了一般,耳畔一阵鸣响,那么此刻,就是在这鸣响里突然就放了一记猛烈的重弹的一样,炸的她体内五脏六腑都破碎了,碎的那么彻底干净。她却还清清楚楚,那么清楚的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分明是温热的,却是一下灼烫到好似要将肌肤都烧的破碎!
他都说了什么,他都说了什么!
那两句话语,不断的在蓝星夜的耳畔盘旋。
第一句是——蓝星夜,让我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第二句是——你去嫁给洛川吧。
蓝星夜不敢置信,她更是始料不及,过往的一切,这所有加起来的而一切,都敌不过这一刻!
他竟然能够对她说,要给她一个婚礼,更甚至是让她去嫁给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是邵洛川!
却是他手掌的体温,那轻轻的碰触,将她惊醒过来,蓝星夜眼眸一凝。
邵明阳依旧是那温漠的微笑,那么的虚无缥缈,让人分辨不清真假。
他幽幽开口道,“蓝星夜,答应了吧。”
答应什么?
答应什么!
蓝星夜突然愤怒起来,她周身一片冷意!那彻骨的寒冷,将所有的怒焰都冰封了!蓝星夜猛地抬手,将他的手狠狠挥开,彻底的挥开!
蓝星夜切齿,她的女声也是那么冷漠!那是因为在不敢置信后,感受到的彻底寒冷!
“邵明阳!你让我答应什么?我凭什么答应?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去嫁给谁,我就要去嫁给谁?邵明阳,我告诉你,我是自由的!我有选择权!你没有资格!你没有这个权利!”蓝星夜连番质问着,她不断地质问着他,可是他那张俊彦上,永远都是那么的平静,永远都是那笑容!
“我的确没有这个权利,你要嫁给谁,我阻止不了,也管不了。”邵明阳微扬着唇角,他的身形挺拔,罩下一道黑影来,挡住了她眼底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一片的黑暗来。
“如果,你不想再见到城城,那么你可以随自己的意愿,这样也行。”邵明阳笑着说。
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好似将一切的权利都给了她,可是这分明就是威胁就是警告,是他在逼她,是她即将再次走投无路!蓝星夜突然好想撕开他的笑容,好想打破那份平静来,为什么在千帆过尽后,到了最后,他竟还是要这么对她!
她发狠了一般,突然疾步上前,她一下抓住了他的衣服来!
“邵明阳!你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凭什么这么做!之前是你带走了城城,你让我嫁给你!现在你又再次这么做,你又让我去嫁给洛川!我不是你的一个物品!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算是十年前是我招惹了你,那后来呢!后来我有招惹你吗?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拿城城来做条件,他是你的儿子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就算当时你并不想要他,可他是你的骨肉!邵明阳!你为什么这么对城城!邵明阳!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邵明阳!你说啊!你说话!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蓝星夜突然忍无可忍,她歇斯底里起来了,在病痛的折磨过后,一切以为都会往一个全新的美好发展而去的时候,这样的一击,那是有了生的希望过后,再次陷入了绝境!
那是比死亡更加痛苦,那就是凌迟!
蓝星夜喝斥到喉咙都嘶哑了,她不断的质问着他,她的手使劲的揪住他的衣服,那衣服不再整洁趣÷阁挺,有了深深的褶皱来,她的手指都抠出了极深的印子!在发狂了一般的质问过后,她突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能有什么比此刻更加决裂,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加痛苦!
蓝星夜幽幽一抬头,就看见他低头看着她!
那目光却让她怔住!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光!
为什么那眸光是这样的虔诚而清澈,为什么好似自己是这样的无罪一般,可是他分明是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他却只是这么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嘴角有着一抹淡淡的弧度,是微微上扬而起的飞扬,然而他的眼睛,却是那么的鹏程无垢,千万里的光影,全都聚集在此一般,让她瞬间无法回神。
为什么。
邵明阳,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目光迎着我。
蓝星夜再次厉声喝了一声,“邵明阳!你说啊——!”
一番宣泄无果,却是始终得不到他的开口回应后,她的声音渐渐散去,她的手还不愿意放开松开。
终于,他又开了口,低沉的声音,那一句话重复着,“嫁给洛川,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这哪里是最好的选择!
邵明阳,这哪里是?你只会逼我,只会如此!
“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只有三天,三天之后,城城就会离开S市,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他温漠凉薄的声音又在耳畔传来,这让蓝星夜突然一阵晕眩。抬头对视着他的双眸,却是那么的深沉。
“阿夜,你自己决定吧。”他柔声呼喊着她,却说着那么残忍的话语!
只这最后一句话后,邵明阳淡然之间晃动了身体,他迈开步伐,从她的面前掠过,慢慢地走了出去。
蓝星夜只感觉到他的身影,是那么高大的一抹,离开了视线。是他的脚步声,那么沉,那么重,一步一步远去,就在这一刹那,她眼前一黑,她的双膝一软,再也无法克制,一下跌倒了下去。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到公寓,她刚刚才康复,她甚至都没有缓过来,此刻却又是沉重的一击,将她彻底击垮!
蓝星夜失魂落魄,没有了思绪,她跌倒在客厅的地板上,她的长发全都散落下来,遮掩了她的脸庞,她一言不发,耳边空空如也。
而她的后方,那抹高大身影却是骤然定住了,他没有回头,却也感受到她的坠落,他的手握住了门把手,那么用力的一握,手背上的青筋都迸现了,在一阵寂寥过后,他继而又推开了大门。
是那关门声,那么轻,却好似砸在了谁的心头。
他不回头,他豁然而出。
寂寥安静的公寓里,蓝星夜犹如一座雕塑一般,就这么跌坐着,空气里都是那红豆汤的香气,却再也没有了甜蜜的感受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死寂被一阵敲门声给打破了。
思绪都是空无的,蓝星夜被那敲门声惊醒,随即听见了邵洛川的声音,“蓝星夜?蓝星夜!你在吗?开门,我是洛川……”
蓝星夜这才回过神来,她从地上蹒跚而起。她上前开门,一打开来瞧,门外边果然是邵洛川。邵洛川匆忙赶到,他那张俊彦,有着深深的担忧,固执地看着她,想要看看她是否安好。
“洛川,你来了……”蓝星夜淡淡开口,气若游离,却也是理智和冷静全都回拢,她伸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试图展示出自己安然无恙的样子来,一边喊道,“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邵洛川进了公寓,他却是一把抓住了蓝星夜的手臂,注视着她道,“不用忙了,我不渴。”
“不渴,那总也要倒杯茶的……”蓝星夜还没有方向感,尚且在那团迷雾里,她找着话语来说。可是话到了一半,抬眸一瞧邵洛川,那目光太过清澄,好似他早已经知晓了一切,让她再也找不到借口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无助。
蓝星夜的手垂落而下,好似已经无力挣扎。
邵洛川也放开了她,两人便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蓝星夜瞧着他,半晌她低声道,“你都知道了,他对你说了。”
此时此刻,一切都被撕开,那些伪装,全都不再需要。
邵洛川也正视着她,他回道,“恩。”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就在刚才。”邵洛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非常的低沉,夹杂了一丝紧迫和压抑来,寂寂响起,“他跟我说,会把你嫁给我,你会答应。”
把她嫁给他,她会答应。
蓝星夜笑不出来,只是那声音有一丝自嘲的笑意来,“他这么肯定。”
“城城在他手上,他吃定了你会妥协!”邵洛川的声音是气愤的,然而更多的是无力,有一种莫可奈何来,切齿着道,“他怎么能拿城城来要挟你让你这么做,他怎么能!他太不应该了!他太卑鄙!他知道你不能没有城城,就吃定了这一点!”
那些指责和责怪,对于蓝星夜而言,都轻的像是鸿毛,只是轻轻应着,“是啊。”
他早就料准了,她的弱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