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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从并州城到都城有无数条路,官道却只有一条,沿途的风景与沿途时无异,白珩心底却少了来时的新奇,多了一丝不舍。其实仔细算起来,他到并州城呆的时日加起来不到半年,可是这半年的收获却远远超过了之前的十几年。

他不敢说这半年下来自己究竟有了什么长进,但却敢保证自己的每一天都过的十分的充实,他不再无所事事,也没有虚度时光,他甚至敢说自己为了北伐的前期准备也做了不少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褚衍,褚衍将他从父兄的羽翼之下拉了出来,为他展现了都城之外的全新的一片天地,耐心引导他,又足够信任地随他去折腾。

褚衍……如果说来到并州之前他对褚衍只有仰慕的话,现在他离开并州城,这种仰慕就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无比复杂,连他本人都解释不清。

白珩骑在马上,仰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忍不住常常地舒了口气,离开并州城已有数日,都城已经近在咫尺,他的心思却好像仍停留在并州。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营中今日负责岗哨的是谁,从各州抽调的府兵会不会有问题,大军预计何时会开拔,还有——褚将军现在在做什么?

那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明知那人无所不能定不会有任何的疏漏,却忍不住担心和思虑,而直到很久以后,白珩才恍然当日的这种忧思是因为什么。只是当时他陷在其中而不自知。

大概是因为褚衍事先对几个随行的护卫做了嘱咐,他们这一路的行程要比来时轻松的多,不快马加鞭的赶路,只在驿站休息绝不风餐露宿,仿佛根本没有魏国公府的那封加急的密信一般。白珩最初几日还有些焦虑,毕竟大哥的信中表明是娘亲生了病,他心中着实有些担忧,恨不得立刻就赶到都城,但跟护卫提及之后,他们的行程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白珩终于起了疑心。

这些护卫是梁铮亲自安排的,没有褚衍的授意他们断不会如此自作主张,而褚衍……白珩想起了自己没有见到的那封圣上额度密信,突然觉得豁然开朗,或许从来就没有娘亲生病一事,只是府里随便找了个借口要他回家,更要将他彻底排除在战争之外。

想到这里白珩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家人尤其是大哥对他的保护,也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到了战场之上也并不能给褚衍什么有效的帮助,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失落,毕竟他就这样错失了一次机会。

也因着彻底想明白了其中的套路,白珩不再着急赶路,任凭护卫安排行程,于是在路上耗费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到了都城。

半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都城发生什么改变,还是熟悉的街道巷落,百姓也远比塞外的更加的闲适安逸,那些熟悉的茶楼酒肆也依旧门庭若市。

白珩牵着马从这些熟悉的地方走过,直奔魏国公府,大概是过了新年,府门外的两个旧灯笼换成了两个簇新的大红灯笼,红彤彤地映在白珩眼底。尽管对并州城还充满留恋,也并不是完全心甘情愿地回来,但看到熟悉的府门,白珩终于还是松了口气。他站在府门前停顿了一下,终于伸出手轻轻地叩了叩门。

门房立刻就出来查看,看见白珩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急忙将府门打开,将白珩迎了进去:“小公子您终于回来了,夫人一定高兴极了。”

白珩微微笑了一下,回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个护卫:“这几位一路护送我回来奔波劳顿,吩咐人带他们安顿下来,好生招待。”

立刻有仆从上前将几个护卫请走,白珩站在宽敞的庭院之中长长地舒了口气:“今日府中都有谁在?”

“国公照例不在府中,夫人也晨起到山中敬香去了,大概要过了晌午才能回来。大公子散了朝一直在府中,刚已经有人去禀报了。”门房耐心解释道。

“敬香?”白珩发出一声轻笑,“看来娘亲身体已无大碍了,那我就放心了。既然爹爹与娘亲都不在府里,那我就先去大哥那儿吧,顺便派个人去我院里知会一声,让银七给我备上热水,一会回房我要洗个澡。”

门房也领命退下了,白珩穿过长长的回廊,朝着白玝的院子去了。

白玝正在书房专心地练字,听见房门响的时候他笔下微顿,在纸上留下一块墨点,唇角却已经翘了起来,声音却依旧平淡:“进来。”

白珩一把推开了房门,几步就来到白玝书案前。这一路走过来他在心底思索了半天,原本想着等见到白玝就要朝他发顿脾气,责问他为何将自己从并州城骗回都城。可不知道是因为自幼白玝留在他心底的威信太深,又或者远离家乡时日太久,对家人的思念太重,当他站到白玝面前,对上他大哥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睛,他刚刚鼓足的勇气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最终只是弯了眼角,轻轻地开口:“大哥,我回来了。”

白玝将手中的这个字慢慢地写完,放下了笔,还不忘了擦了擦手,才朝着白珩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白珩绕过书案走到白玝面前,带着眼角眉梢的笑意回道:“不仅没有瘦,还比离家的时候壮实了不少,我在并州每日晨起都跟着褚将军练武,虽然还不能上阵杀敌,但也足够强身健体了。”说着白珩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褚将军还说我长了个子,大哥你快看看有没有。”

白玝双手扶住白珩的肩膀,发现比起当日在府里,似乎真的宽了一两分,至于个子,或许因为他对白珩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幼时的那个小不点儿,现在当白珩站在他面前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白珩已与他身高相当。

白玝觉得有点欣慰,又觉得有点心酸,却没有丝毫地表现在脸上,只是点了点头:“确实是长了点,跟我差不多高了。”

白珩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又按着白玝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发现白玝虽然看起来清瘦了一点,但面色还算不错,便放下心来,将脸埋在白玝肩头,长舒了一口气:“大哥我好想你啊。”

“想我?”白玝嘲道,“我以为你在并州已经乐不思蜀了,毕竟能整日跟在褚将军身边,连家书里面都不忘了提他,还有时间想我?”话虽这么说,白玝却还是拍了拍白珩的后背,面色稍稍和缓了不少。

白珩早就习惯了白玝的脾气秉性,也不以为意,靠在白玝肩头赖了一会,才重新抬起头:“这段时间家中一切可好?还有你家书里面说娘亲生了病……”

白玝笑了笑:“你进门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了,娘亲身体无碍,晨起还到山里去敬香了。从并州到都城你走了十多日想必早就清楚,那只是一个要你回京的借口,是不是还打算见到我就跟我算算账?”

心事让白玝这样简单明了地拆穿白珩简直哭笑不得,他瞪着眼睛看了白玝一会,终于按捺不住还是笑了出来:“我哪里来的胆子跟你算账呀?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有危险并不想让我随军出征,我也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其实这段时日在并州城中对我来说已经是受益匪浅了,虽然难免有遗憾,但我想以后我总还有机会。”

白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安静地看着白珩,他不得不承认,在并州的这段时日让白珩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的目光不知何时起变得坚定起来,虽然他并不介意白珩一直像过去那样浑浑噩噩荒废度日,但是能看到这样的弟弟,他也确实是更加的欣慰。

虽然当日他对白珩到军中一事并不怎么赞同,也知晓这其中掺杂的各种利益权衡,而那个褚衍更是其中的一扣,因而并不想让白珩跟褚衍有过多的接触,但是从白珩现下的状态看起来,此次并州之行确实如那人所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白珩无从知晓他大哥心底的百转千回,自顾拉着白玝坐了下来讲起了自己在并州的所见所闻和收获,眉眼间神采飞扬,丝毫不见旅途的劳顿,最终还是白玝出声打断了他:“时间还有的是,这些事情可以慢慢讲。你院里早已给你备好的热水、吃食,就等你回去,你总不好一直在我这里耗着。”

白珩这才意犹未尽一般住了口,又伸手抱了白玝一下,才说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大哥,今晚我来你房里住好不好?”

白玝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终于还是宠溺地应道:“好,我叫他们给你准备被褥。”

白珩这才欢天喜地地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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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玝:我们家小可爱终于回来了!但是总感觉我养大的白菜要被人拱了!

白珩:(?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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