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扬看着展心仪一趟趟的跑得倒是挺勤快就是不见成效,也是心疼她,假装不经意地在白石远面前提起这回事:“先生,我看夫人好像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再跟她生气了。而且夫人又不是非得去那种地方,是为了陪朋友才去的啊。”
“是吗。”白石远手里捧着一堆文件,纸张在他修长的指间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他眉眼淡淡,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我怎么没看出来她知道错了?”
靳扬心里纳闷,先生平时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这回是怎么了,虽然展心仪在酒吧里喝多了酒乱闯差点被人非礼是挺让人生气的,可白石远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到现在吧。
靳扬一走,偌大的总裁室里就只剩下了白石远一个人,他随手一扔,手里的文件稳当地落到了桌子的一角上,风吹开拖到地上的窗帘猛烈地灌入室内,略显得凄凉萧瑟。
白石远看着角落上还堆着一堆没有翻看的文件,那是展心仪下午刚送过来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是真的生气吗?
当然不是,其实昨天晚上他就不生气了,也不能全怪展心仪,主要责任在那个不长眼的小混混身上,现在应该已经在哪间医院里躺着了。
之所以面上强装着还在生气的样子,是因为白石远忽然有点享受现在这种感觉,他和展心仪的位置发生了转变,以前一直都是他在主动,现在换做是展心仪。
该死的笨女人,白石远一直以为她倔得要死又要了命的清高孤傲,原来她也有今天……
这种被展心仪变着法子讨好的感觉挺好,看来以后要定期这么来一次,有的女人缺爱缺安全感,而展心仪这样的女人,五行缺虐!
午后那一段少得可怜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暖融融的阳光照在桌面上,闭上眼睛打个盹儿,一晃眼的功夫时间就过去了,又要继续开始下午的工作。
展心仪入睡难,清醒同样很难,其他同事都已经开始工作了,她还在对着电脑发呆,坐着一动不动的。
盯着电脑看的瞳孔缓缓失去了焦距,好困啊,真想好好的睡一觉……每天睡不好又睡不醒,工作也只是些繁琐的小事,日子过得太安逸,她几乎快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执意要来白氏工作了。
办公室里忽然一阵骚乱她也没听见,自己已经来白氏快两个月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每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利亚德光明正大的进出公司大门却没有抓到他的把柄,心中郁闷至极。
眼前忽然跳出一抹艳丽的大红色,展心仪吓了一跳,猛地一哆嗦回到现实。
一张红色烫着金色大字请帖样子的东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请帖后面跳出一只毛茸茸地脑袋:“superis!”
“莫莫?”展心仪眼前一亮,昏昏欲睡的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午后突然出现的莫离,就像一道明朗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办公室,带来空气中的清新,仿佛整个办公室里都弥漫起他身上那股甜甜的牛奶香气。
“怎么样没想到吧。”莫离得意地拿请帖给自己扇扇风,一头板栗色的头发软软地贴着他光洁的额头,“心仪姐不乖喔,没有好好工作。”
被人发现自己偷懒,还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展心仪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而是硬着头皮不肯承认,狡辩道:“哪有,我这是中场休息,只有休息好了工作效率才能提高。”
莫离由着她胡说也不拆穿她,请帖还拿在手里,递给她道:“心仪姐,下个月我爸爸的结婚典礼,想请你过来。”
“你爸爸?”展心仪睁大了眼睛,原谅她反射弧短反应不够快,话题突然转变,不是她听错了吧,不是莫离的婚礼也不是其他人的结婚典礼,是莫离的父亲莫平凡的?
“对啊。”莫离依旧笑靥如花像是能听到她腹诽的声音,圆润的娃娃脸不管他年纪有多大,只要在他还没有开始长皱纹之前永远都带着几分稚气,“是我爸爸的,听说我又遇到心仪姐之后,我爸说无论如何都得请你也过来。”
莫离言笑晏晏的样子好像在说着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他只是中间一个负责传话的,而那个即将要结婚的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关系?他明明笑得阳光灿烂,可展心仪却分明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莫莫。”展心仪的声音里夹着几分心疼,“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事,我爸爸要结婚,这可是喜事啊!”莫离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干净澄澈的眸子像一汪静静的湖水一眼可以看到湖底的鹅卵石。
她说过,不要痛,不能哭,难道连笑都不可以吗?
听着莫离云淡风轻的声音,展心仪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安慰他,还是该送上自己的祝福。
莫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渐渐变得深不可测,眼神有几分似曾相识,展心仪曾经在白石远的眼睛里看到过同样的内容。
关于莫离的爸爸,小时候都住在老街上的大杂院里,展心仪对那个叫莫平凡的男人还有几分印象,记忆里莫离的爸爸是个很讲究的人。
那时候穷没有钱买名牌的衣服,但是在展心仪的记忆里,莫离的爸爸是大杂院里第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每天早出晚归,留着一头油光水亮的大背头,夹着包,经常和院子里的大人们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题。
展心仪还记得莫离的母亲,长得很美,标准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头发烫了当时很时髦的卷发,性格是温婉又柔和的。
大杂院里的女人们平时闲来无事喜欢在一起聊八卦,但莫离的母亲几乎从来都不参与,总是一个人在家门口晒太阳,看着孩子们嬉笑玩耍,展心仪至今仍记得莫离的母亲给她梳头的那双手,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温暖。
只是那么要好的两个人,竟然没有白头到老,展心仪着实替他们感到可惜,只是经常听莫离提起自己的父亲,却很少听到他提起过自己的母亲,想必父母离婚之后,莫离是跟着父亲过的。
不知记忆当中那位优雅温柔的女人,如今过的好不好。
“呐,请帖我就放这儿了,心仪姐你可千万记得来啊别迟到了。”莫离把请帖放到了展心仪的桌子上,往肩膀上提了提背包的袋子,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青春蓬勃的朝气,“我下午还有训练,先走了,拜拜。”
展心仪也挥了挥手,看着莫离走远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猛地想起自己至少应该起身去送送他的。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被伤害过的人,他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在时光的缝隙间打马而过,旧伤上重添新伤,不是不会痛,只是血流得多了,也就学会了如何疗伤。
展心仪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莫离看得透透的了,今日才知道也许她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的牛皮糖,她缺席的这十年里,莫离经历过什么她是不知道的,也无从得知。
如果今天不是莫离来给她送结婚喜帖,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在他无忧无虑的外表下又隐藏了什么呢?
不只是莫离,还有白石远,甚至也包括米娜,其实所有人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透彻的去了解另一个人。
活了二十多年的展心仪今天才想清楚这个道理,感到迷茫的她不禁又想起昨夜顾真对她所说过的话。
不要试图去解刨一个人的过去,要把握好的是现在,不离不弃的陪伴永远胜过任何苍白的言语。
白石远接到一条展心仪发来的短信。在他的收件箱里永远都只有展心仪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不是太喜欢用短信和人交流,但是展心仪是个例外,相比较于电话和语音,她好像更喜欢用短信。
过去要是有人发短信白石远向来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删除的,却为了展心仪重试汉语拼音,学会了用手机一笔一划的打字,白石远敢发誓,他每次都是秒回展心仪的短信的,只不过对方收到回信要等上一段时间,因为白石远的打字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展心仪短信里说有事要告诉他,等白石远回短信过去是什么事的时候,她又故作神秘的不肯说了,只告诉他下班见,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下班见,这就意味着白石远刚答应别人的约会要泡汤了,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对方,白石远还没想好借口。
正想着那个人呢,那人却自己推门进来了。
张茜手里拿着手机,脸上的神情既紧张又有些期待,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司里和白石远商量除了工作上以外的事情。
“白总,我听说恒隆广场新开了一家粤菜味道不错,我刚才定了他家的位置,想想还是问问您的口味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