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雪雁灵光一现,以内力感受到剑气冲击,屏气提升轻功十成,猛地空踩跃起,卫若兰的剑刚好从她脚下刺过。只见她一脚踩住了剑,一脚后踢直奔卫若兰面门,如翔雁展翅。待卫若兰身体退后躲闪间,她脚腕一抖,勾住剑身用内力一震,使对方宝剑脱手,而后雪雁空中翻了个跟头。剑便直顺着她翻的方向飞了出去,扎在远处一棵树干上。
“咣当!”
“哎呦!”卫若兰失去平衡,直摔到了地上。雪雁却足尖着地,纵身一跃轻轻站立回地面。
“好!好!”春纤看的热血沸腾,跳起来拍手、助威。黛玉则从指缝中只敢露出一只眼睛,见雪雁无事,方吐了一口气,合掌念了好多遍阿弥陀佛。看着黛玉认真的可爱模样,莫萧不舍转移目光,深深印入在心底,不敢忘却。
“我的老天,原以为话本子上说的都是杜撰的,却原来当真有这种上天入地的功夫!”紫鹃惊叹道,却依然搂着黛玉。
“雪雁天生是个练武的奇才!”莫萧笑道:“林叔慧眼识人!好,接下来空手拼内力,不过点到即止,若兰内力不如你。”
“是!公子!”雪雁一抱拳,相当的侠女风范。
“谁说我内力不行!”本来在一边哼哼唧唧的卫若兰一听这话,一蹦三尺高:“先说好!输了不许哭!”
“哼!”雪雁瞟了他一眼:“手下败将!”
“你你你……”卫若兰快被这个丫头气疯了。
听见还要比试,黛玉心惊肉跳,不愿看了,扶着紫鹃摇摇去往贾敏的屋子。莫萧还想表现一番,不想黛玉没兴趣,好生遗憾,不过倒也能够集中注意力来指点,免得开小差。
贾敏的屋子,实则是原本林氏夫妇的起居卧室,就在林如海如今住着的屋子隔壁,同样一个两进的套间。贾敏过世后,林如海睹物思人,一度伤心欲绝,最后倒是黛玉从悲痛中缓了过来,吩咐下人收拾出隔壁另外的房间,让爹爹搬过去住了,只这屋子倒也从没有动过,已然保持着贾敏生前的模样。
屋子里很整齐,雪紫鹃认得梳妆台上那几个造型各异的首饰盒中,有一个比较旧的样式同贾母屋子里那个差不多,看来是夫人嫁妆里的,一直不舍得丢弃。
摸了摸娘亲的被子,轻轻将脸贴在上面,闭了眼睛,似乎还有娘的体温,黛玉脸儿蹭蹭的,俯在被子上搂了,思念贾敏,泪珠儿滚落。紫鹃亦是红了眼圈,陪着一处哭。
少顷,待情绪稳些了,黛玉擦了眼睛,坐在贾敏的梳妆台前,取出钥匙打开了桌上右手边那个小柜子。柜子里面是娘描的花样,边上竖着叠放着十几封信,那是娘的宝贝,都是外祖母寄来的信件。每次娘都要看上好多遍,然后小心收好,锁起来,告诉她,自己的娘想女儿了。不过也有时候看了信会哭,娘说她也想自己的娘了。
按照顺序,黛玉打开了第一封信,像是娘亲刚嫁过来时,里面除了一些套话,叮嘱的却是贾敏找时机要林如海收了琪嬷嬷做姨娘。她不禁皱了皱眉,又拿起第二封,看日子倒像是自己刚出生后不久,两封信时间相隔太久,以为拿错了,左翻右翻,确定的确是第二封了,便只好打开看。看遍全文,除了开头那几句“敏儿吾女,见字如面,一别数年,再不得相见,次次梦里想起敏儿,哭醒后去发现女儿不在身边……”之外,根本没有实质性关心的内容。算起来,那时娘亲刚生下自己半年,又是早产,正是虚弱待调理身子的时候,那做娘的如何一句身子如何都没有问?
后面却变了味,信中大肆夸赞宝玉衔玉而诞,眉清目秀,不似凡人,意欲提亲。提亲?黛玉诧异,自己那时不过半岁,如何扯到这上来?不觉气愤!拿过第二封信,从内容看,娘已经拒绝了,而后便是外祖母诉说自己如何伤心,哀怨女儿大了不由娘等等,依旧没看出来真心的关怀。第三封,似乎娘亲并不为所动,因而外祖母便不再提这事,而是感叹世袭国公府外表荣华,家道艰难,比不得林家御盐显赫等等,甚至还有几次言辞间恐娘亲自带自己疏忽了服侍爹爹,竟接连催促娘亲收了琪嬷嬷做姨娘!……第七封、第八封……直到最后一封,方关心贾敏身体如何,是否用心调养,其实那时的贾敏已是病入膏肓,连信亦回不得了……
猛然间,黛玉哭着将所有信件全部摔在地上,她清楚的记得每次京城来信后娘都会很高兴的对自己说外祖母的思念,每次都把信笺小心的收起来放好,却原来,是娘亲自己骗自己,来安慰那颗受伤的心。这里每一封信的关心言语极其肤浅,每一封信里细细品来都没有外祖母所谓的真情!倒是隐晦的隐藏着一些意思,写的聪明,看起来甚是随意,实则极有目的。娘亲真是太可怜了!
俯在梳妆台上,黛玉放声痛哭,紫鹃吓坏了,劝解无果,忙出去叫人。未等紫鹃说完,莫萧早已飞奔进屋内,见此情形五脏六腑拧着疼,脚下地上散落诸多信笺,随意捡起一张,问道:“玉儿,怎么了?如何竟哭的如此伤心?”
黛玉抬起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信,挥手打落在地,双手捂着脸哭。
“玉儿,莫要哭了,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莫萧轻轻拉开她的手,抬起袖子帮她擦泪。
“二哥哥,娘,娘她好可怜!我还以为,外祖母当真是疼她的……”言罢,伏案又哭。哭的莫萧心乱如麻,蹲在地上将信捡起一页看了,不由得同样感叹这世间如何有这样虚伪的母亲!
林如海得了信,掀了被子起身便冲到隔壁间,把门口的紫鹃吓了一跳,老爷不是病重了么!
“玉儿,乖,快到爹爹这里来!”林如海看这一地狼籍,不明所以,呼唤女儿。
“爹!爹爹!”黛玉扑进林如海怀中,痛道:“爹爹!我要娘亲!”
“玉儿又在想娘了么?”言语触动林如海心弦,搂了黛玉坐在床边,红着眼睛哄到:“玉儿不哭,不哭……”
“林叔,你可曾看过婶子的信?”莫萧将信笺全部整理好,若有所思的问道。
摇摇头,林如海道:“敏儿每次看罢了信便收好,挑要紧的跟我说说就是了。”他一向尊重妻子,也不去翻动。公务繁忙,密任也重,他也想不起来这诸多琐碎事。
“先看看罢……”莫萧将信全部捡起整理好,递到林如海手中。如海疑惑的将新展开,逐一看了。片刻,大手紧握,已将信笺捏得不成样子。
看看怀中伤心的黛玉,林如海此刻还是要安抚女儿为重,力撑着隐忍了好一会子,方压下心底的怒火,搂着黛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良久不语。
“娘亲一面维护着林家和我,一面维护着娘家的脸面。她自个儿心底苦了这么多年,竟没人知晓……”黛玉幽幽道:“我却以为外祖母是当真疼爱娘的,还妄想替娘尽孝道,到头来全都是假的!”看来贾母吃准了贾敏的性子,知道她也会在意娘家脸面,不会同夫家说。
“玉儿莫要伤心,咱们与贾家自此断了往来,再也不去沾他们。都是爹爹不好,那时听你娘说已经拒绝了贾家的提亲,后来也再无这说法,我便没往心里去……你娘是个苦命的,死后自己的女儿还要被娘家算计,全然浪费了她在世时为了维护老太太颜面而有苦说不出……”林如海恨自己的疏忽,贾敏是个好女儿,好妻子,更是好母亲,此生竟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如今想起妻子当年收到京中来信还要强装出欢乐的模样,真是锥心的痛。
当初成亲完全是父母之命,可当真朝夕共处下来,美貌且不说,单贾敏的聪慧与善解人意,让他不爱都难,更有那一身的才华让其他女子完全失色。自打贾敏怀孕起,他便再也没有留宿过姨娘的屋子,二人感情日渐甜蜜。也因为贾敏的理家能干,让他颇为放心,能够毫无负担的忙于公务,不为家务琐事所操心。黛玉的出生,虽有些意外乱子,却安稳落地,夫妻间亲密更胜从前,便是一直没有男嗣,他也毫不在意。
“爹,我要去看娘……”黛玉哭累了,窝在林如海怀中,恳切道:“我要去看看娘。”
“好,明儿就去,咱们明儿一早就去!”林如海除夕晚上已悄悄去贾敏坟前坐了半宿,自斟自饮,自言自语,向爱妻忏悔自己不该应下贾家的请求,送玉儿进京。如今女儿回来了,也该去告诉妻子了……
傍晚,雪雁拉了紫鹃去内院的穿堂门房处打纸钱,顺便准备白烛香供等明日去上坟事宜。这本是低等仆妇的活计,雪雁一定要为太太尽些心力,便打发了婆子,自己亲手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