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阴沉下来,像是下一刻就要降临黑夜,风雨摧残了山巅上的林木野草,把这个冬日留下来的积雪吹成了一片飞沙。
身后传来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风里也漫开了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叶芝兰在那盘旋交缠的雨雪里转了身,眼里凝聚了一片闪烁的寒光。
视线尽头,几道熟悉的身影纷至沓来,持弓的弟子们索性不再躲藏,都坦坦荡荡地立在林中空地。利箭撑开弓弦,发出整齐的拉扯声响,对准了崖边那个独立的人影。
凝霜在震颤,牵动着衣裙,满江雪自人群中缓步行出,黑发沾满了雪沫,又很快被雨水浇灭。她眸光冰冷,一向沉静无波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罕见的沉郁,她紧盯着叶芝兰,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将她隔空凌迟,令人胆寒。
两人静静对视,交换着各自的目光,叶芝兰微微一笑,轻声说:“你来了。”
满江雪声线低沉:“你要如何。”
“先别急,”叶芝兰体态端庄且挺拔,身姿气度竟在这一刻与满江雪有些相像,她温和地说,“故人相见,总该叙叙旧。”
“我与你无旧可叙,”两人身量相差无几,满江雪却像是在俯瞰着叶芝兰,“闲话少说。”
叶芝兰转动着竹笛,站在崖边如同一株脆弱的青竹,纵然她站得那样笔直,却还是给了人一种她会在转瞬之间就碎掉的错觉。
“她还真是孤身前来,”温朝雨抱着双臂,环顾四周,“那可就完蛋了,她要是带着人,说明她还想活,这一个人都不带,看来是要打算玉石俱焚了。”
季晚疏将对面的情形观察了片刻,蹙眉道:“棘手。”
“江雪万万要冷静,”谢宜君站去满江雪身侧,压低声音道,“尹秋的命握在她手上,只要我们稍有动作,她就可以松开绳索将尹秋丢下悬崖,就算能用箭矢伤她,她也能在断气之前下手,你千万要忍一忍,勿要激怒她!”
她这话分明说的很小声,岂料叶芝兰却是一字不差地听了去,哼笑道:“师父所言极是,再让我提醒你们一下,即便你们能伤我,或是将我推下崖底,我也能强撑着一口气催动蛊毒,尹秋怎么都会死在我手里,所以你们的一举一动,可都要想清楚了。”
谢宜君神色复杂,既有痛惜,又有痛恨,她眸光晦暗地看着叶芝兰,一声“孽徒”到底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温朝雨在这对峙的时刻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仅剩的下策,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躲去了满江雪身后,冲后头的白灵极其小声道:“带几个人后撤,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攀着崖壁接近尹秋。”
白灵眸光一亮,回了温朝雨一个眼神,赶紧隐匿着动静退去了人群后方,带着几名弟子悄无声息地入了林间。
叶芝兰看得见人头攒动,却不知她有没有看清白灵的动作,满江雪听了谢宜君的叮嘱,强忍着心中的杀意,尽量神色自如道:“你要同我叙什么旧。”
叶芝兰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情,说:“旧事太多,一时间倒不知从何说起了,”她用竹笛敲打着手心,最后说道,“我眼下没有戴面具,你可认得我?”
满江雪回答得很干脆:“不认得。”
“不认得也正常,”叶芝兰说,“但我认得你,我在许多年前就见过你一次,虽仅有一次,但也足以过目不忘。”
满江雪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时候。”
细雨纷飞,寒风肆虐,半空中风雪交替,若是放在平日,这场景倒是有几分诗情画意。然而此时此刻,却只剩了浓厚的萧索与孤寂。
“在你九岁入宫那一年,”叶芝兰说,“你护住旌旗救下一众臣子时,我在轿撵里坐着,目睹了你的壮举,时至今日都还记忆犹新。”
满江雪对她此言毫不意外,温朝雨也只是面露了然,倒是谢宜君惊疑道:“你是西翎皇嗣?”她将叶芝兰与满江雪来回看了看,“那你与江雪岂不是……”
“没错,如假包换的亲姐妹,”叶芝兰说,“我们拥有同一位父王,却并非同在王宫长大,也从未有过一次正式的会面。”
不等满江雪作声,她又自顾自地道:“父王在你和亲之前就被永夜国君处死了,这事我知道,我也未将亡国的罪过强加于你,我要找你寻仇,是有别的原因。满江雪,你冰雪聪明,不妨猜猜看?”
满江雪略一思忖,抬眼道:“南宫悯称你为小七,你的身份不难猜,西翎储君乃是幼年丧母的七公主,想来就是你了。”
叶芝兰点头:“然后呢?”
“然后?”满江雪无端嗤笑,“你既没将亡国之罪算在我头上,那就只剩下和亲这一件事了。我来了中原,你们剩下的人要死要活不归我管,永夜国君究竟会如何处置你们,那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事。但你身为储君,尚且有点价值,他自然会留下你,让你来和亲。”
叶芝兰握紧了手中的竹笛,脸上的笑意即刻消散而去,她寒声道:“很可笑?”
“难道不可笑?”满江雪上前两步,在纷杂的细雨中昂首挺立,说,“世人都将亡国之罪安在我身上,我将这罪名背了那么多年,倒也不介意,但你若要将和亲的事也怪罪于我,那你休想,这罪名我不论如何都不会认。”
叶芝兰骤然间怒意腾升,愤恨道:“你凭什么不认!若非你逃往中原,永夜国君岂会将矛头对准于我?你身为西翎皇嗣,享尽荣华富贵,受了天家的恩泽,你从出生起就理所当然地肩负起了保家卫国的责任,和亲是你应尽的义务!”
“我的义务?”满江雪嗓音凉薄,话语间透着讥诮,“要说享受荣华富贵,我在皇家别院可不比你待在王宫里快活,你也是皇嗣,你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这亲我和便是天经地义,你和便是受尽委屈,你拿道德枷锁捆绑我,倒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哪来的底气站在我跟前大放厥词?”
叶芝兰咬紧牙关,目露凶光:“若非你在祭祀大典出了那场风头,永夜国君便不会听说你,也就根本不会有和亲这回事!你自己闯出来的祸,却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承受本该由你承受的后果,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说得好,”满江雪冷然道,“你身为储君,对西翎的国情如何该是比穆德本人都清楚,你饱读圣贤书,坐在储君的位子上却是毫无作为。穆德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要办祭祀大典,向真神祈福保佑西翎子民,这举动真是蠢笨至极,有那银钱铺张浪费,倒不如拨给御敌的军将,镇守边陲。他是个昏君,你也跟着他昏了头,你作为西翎储君,就该及时阻拦,在旁提点,可你什么也没做,你在祭祀大典的看台上食珍馐饮美酒,暴雨来了你便乘轿而走,躲得比谁都快,我一个养在宫外被父王遗忘的公主,进宫的机会少之又少,只在那一次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在你口中却成了祸源。事后穆德命我进宫见他,我向他当面提出了建议,他那般动怒,一眼都不肯多看于我,尔后西翎国破,他却又想起让我去和亲休战了,在你们父女二人眼中,我就这般轻贱不成?”
“你放肆!”叶芝兰喝道,“岂容你直呼父王名讳?你这大逆不道之人!”
“不是天要亡西翎,是你们身居高位者要亡西翎,”满江雪蔑视着她,“国破势可挡,天命犹可违,怕只怕不敢抗争,只敢怨天尤人。我有本事逃出永夜,你没那本事,便怨不得我,但凡你肯为西翎着想,肯在侧辅佐穆德,永夜虽强劲,却也不是不能抵御,敌军在次年才举兵进犯,那一年里,你与穆德做了什么?一众臣子又做了什么?你们只会等死,也只会在沦为阶下囚后找个寄托怨恨的冤大头。”
狂风乍起,雷声接踵而至,天际边撕扯开两道银龙,霎时间照亮了灰暗的人间,又在下一刻遂然熄灭。
叶芝兰身形踉跄,脚步趔趄,她脸色发白,被满江雪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眼见满江雪言辞犀利,半点情面也不肯留,谢宜君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赶紧道:“江雪!你忍一忍罢,莫要将她激怒了!”
“是她在激怒我。”满江雪毫无退缩之意,定定地直视着叶芝兰。
“你,你……”叶芝兰神情悲恸,原本维持着年轻的面孔忽然间生出了几分违和的苍老,她快要将手中那管竹笛捏碎了,厉声道,“你知道我在永夜王宫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我们剩下的人经历了什么?你知道……”
“我没兴趣知道,”满江雪无情地打断了她,“我和你们除了不可分割的血缘,与陌生人无异,我便是接受了和亲,你们也终归是死路一条。且我那时才十岁,能带着我母亲逃出去已经是历经了九死一生,我连母亲都救不了,更遑论你们。造成这一切的人也不是我,你来找我寻仇,无非是要寻个人泄愤罢了,而你能对小秋下手,也能证明你早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如意门的灭亡定然也与你有关系!我不找你算账是你藏得深,而今你敢堂而皇之露面,你就别想再活到明日。”
叶芝兰倏然仰天大笑:“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她拽了拽腰间的绳索,半空之上的尹秋即刻晃动起来,“你敢杀我吗?你又要怎么杀我?”
满江雪摸到了凝霜,将剑柄握得咯咯作响,旁边温朝雨也禁不住唾骂道:“疯子!你简直与那阴沟里的蛆虫不相上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你就找谁去,关满江雪什么事?又关尹秋什么事?你若当真有本领,就去把永夜国一网打尽,为你父王和你自己报仇雪恨,还嫌你害的人不够多!”
“你们快别说了——”谢宜君心急如焚,“真把她惹急了,你们谁能将尹秋救回来?!这种时候还斗什么嘴!”
叶芝兰看了温朝雨一眼,嘲讽道:“你是大善人,我是卑鄙小人,我怎么比得上你?毕竟你被父母生生遗弃,有家不能归,却还愿意替那两个老不死的照看领养回来的女儿,还把她当成心肝似地捧在手心里。你们个个都是正人君子,我怎配同你们相提并论!”
温朝雨真是打死也没想到叶芝兰居然也知道她的身世,当下听闻此言不由地一怔,季晚疏就站在她身侧,温朝雨却四肢僵硬,连偏头看看季晚疏的力气也无。
季晚疏亦是始料未及,她也未料到叶芝兰竟然知道这事,余光里瞥见温朝雨杵在原地没了声响,季晚疏暗暗咬牙,憋不住怒上心头,拔剑道:“少废话了!你今日到底要如何!”
“我要如何……”叶芝兰哂笑起来,无所畏惧地迎着满江雪的目光,“是你害的我,我偏就要找你寻仇,永夜国那老皇帝早就被我毒死了,现在轮到你了。我是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你。”
她脚步微移,朝尹秋靠近了些许,狞声道:“你说的不错,如意门事变的确和我有关,是我将地底机关的图纸匿名寄给了南宫悯,所以她才能那么迅速地攻上流苍山,你的好师姐被你的冷漠给害死了,包括今天的尹秋,也是被你害成这样的。满江雪,你要为你犯下的一切过错赎罪,你要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在场的弟子们都不由露出了惊愕之色。
“原来是她,是她向紫薇教通风报信的!”
“真是蛇蝎心肠,此人实在太过歹毒,天理不容!”
“可怜如意门死了那么多人,这么看来,沈师叔一定也不在了,如今她又要害尹师姐,当真可恶!”
……
温朝雨忍无可忍,垂在身畔的手臂微微后移,将数把小飞刀握在了手心,谢宜君急忙给她打眼色,沉声道:“你添什么乱?别冲动!”
温朝雨说:“我一刀要了她的命!”
“杀她不难,那尹秋呢?”谢宜君将她的手按回去,“你便是一刀割破她的喉咙,或是直接给她心口来上一刀,她也绝不会立马就毙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能松了绳索将尹秋扔下去,你负得起这个责?!”
温朝雨说:“大不了我……”她想起自己断了一条手臂,立马改口,“大不了让满江雪跟着跳崖!把尹秋接住就是了!”
“糊涂!荒唐!”谢宜君说,“那可是悬崖峭壁!不是什么房梁围墙,说跳便跳?再说尹秋身上还有蛊毒,你能替她扛么?”
“我就不信她剩下一口气还能把那笛子给我吹出调来!”温朝雨看向侧前方,怂恿道,“满江雪!你拿个主意!”
雨势陡然变得迅疾起来,濛濛细雨在雷声与闪电交错中很快演变成了瓢泼大雨,另一边的白灵刚沿着崖壁艰难地爬到了尹秋身后,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逼了回去。
白灵手脚一滑,整个人便在万丈高空之中荡了一圈,幸好她提前给自己绑了绳子,就拴在崖边的树干上。白灵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迫不得已翻身而上,火冒三丈道:“怎么偏偏这时候下起了大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落在后方的几个弟子也拽着绳索接连攀爬上来,又急又气道:“这雨一下,泥水就跟着淌,别说落脚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白灵只得无功而返,温朝雨见了她,自然就知那下策行不通,便又催促满江雪道:“快想个法子!”
雷雨淹没了山巅,也覆盖了整个天地,光线昏暗下来,视线也随即变得模糊不清。满江雪将匕首自腰间取下,抖成长剑,却是抬手朝一侧掷去,铿锵一声钉在了树上。她缓缓靠近着叶芝兰,在逐渐缩短的距离之中又点了自己的穴道,说:“我手无寸铁,又封了内力,你把小秋放了,今日我任你处置。”
叶芝兰被那暴雨浇得透湿,她冷笑着,挥手示意满江雪停下来。
“你再敢靠近一步,”叶芝兰将腰间的绳索松开,死死地攥在了手里,“我就立即要了她的命!”
她体虚力乏,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拽着尹秋,但尽管如此,尹秋还是在她解开绳索的那一瞬间猛地往下坠落了一截,满江雪的心也跟着一沉。
“你直说——”满江雪目不转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尹秋,强忍着翻涌的心绪,“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叶芝兰观察着满江雪脸上的神情,她又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张狂,那样畅快。她略略后移,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雨势这样大,崖底的光景已经被密集的雨水所遮蔽,连那条江也看不清了。叶芝兰得意洋洋地瞧着满江雪,讥笑道:“我要你当着我的面自刎,你敢么?”
听清她说了什么,谢宜君瞳孔一缩,立即朝满江雪喝道:“江雪!别答应她!”
弟子们也都赶紧劝阻起来——
“师叔!万万不可!”
“此人诡计多端,您若答应,她一定会出尔反尔!”
“师叔快回来!”
……
一片情急的话语声中,满江雪静静伫立,目光仍是落在尹秋身上。
叶芝兰将自己的佩剑朝她掷去,并不多言,满江雪抬手接住,指尖在那锋利的薄刃摸了摸。
“怎么,怕了?”叶芝兰好整以暇,“只要你肯自刎,我不仅会放了尹秋,还会自己跳崖,了结残生,从此以后江湖上就少了个祸害,你们云华宫也再也没有什么紫薇教的细作了,这很划算,不是么?”
满江雪抬眸看着她:“你此话当真。”
叶芝兰眼神促狭:“当然。”
满江雪佯装迟疑,不露痕迹地将左手背在身后,在叶芝兰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手势。
看见她手上的动作,温朝雨和谢宜君俱是神情一凛。
从前她们几个师姐妹常在一起切磋剑术,那手势乃是师父惯用的,只要师父一将这手势亮出来,蓄势待发的几人才会正式开打。
这是满江雪给身后两位师姐的信号。
温朝雨当即攥紧了手中的飞刀,就等满江雪下一步的举动,谢宜君也紧跟着将双手背去了身后,示意弟子们维持沉稳,不要放箭。
“光明磊落满江雪,也有贪生怕死的一天?”叶芝兰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我的耐心有限,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思考,快做决定罢!”
满江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透过雨幕再度瞧了一眼尹秋,片刻之后,她又将视线移到了叶芝兰脸上。
“希望你说到做到。”
此言一出,满江雪再无半分犹豫,果断将剑刃置去了脖间,干脆利落地割破了那里的皮肤。
霎时间,大片鲜血顺势流淌而出,如同一滴红墨滴落于宣纸,洁净的白衣顷刻间便被血水染透,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不明情况的弟子们见此情形心神大乱,都纷纷喊道:“师叔!”
季晚疏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要上去扶人,谢宜君及时将她一拉,季晚疏趔趄之时,一柄寒光闪烁的飞刀便擦着她的耳际猛地窜了出去。
满江雪摇摇欲坠,在叶芝兰全神贯注的目光当中轰然倒下。叶芝兰脸上一喜,喉间的笑声还未来得及发出,却见满江雪又在下一刻倏然间凌空而起。
白影猛然逼近,叶芝兰脸色骤变,当机立断松开了手里的绳索,同时将竹笛凑到了唇边,眼前人影一闪,满江雪看也不看她,径直就朝那崖下扑去。
与此同时,一柄飞刀划破雨珠猛然袭来,转瞬就映入了叶芝兰的眼帘。
那飞刀速度太快,叶芝兰根本来不及躲闪,她只感到手上蓦地一阵剧痛,垂眸之际,却见那竹笛不知何时已被震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废料,就遍布在她的脚边。
地上还散乱着几根淌着血的手指。
“活捉!”
随着谢宜君一声令下,温朝雨与季晚疏在同一时刻飞身而起,白灵也立即带着弟子们紧随其上。
叶芝兰愣愣地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手,她神色一寒,却又面向迅速围拢过来的众人大笑三声,随后她足尖轻点,当着所有人的面仰首坠下了悬崖。
“不能让她死!”谢宜君落在人群后方,见状声嘶力竭地喊道,“把她拉回来!”
季晚疏顺手从白灵身上抽出了绳索,奋力一挥,十分精准地缠去了叶芝兰的脖颈,她正要不遗余力将叶芝兰拉扯回来,谁知就在这危急关头,竟见一道流矢忽地自后方林间爆射而出,带着冰冷的杀意堪堪穿绳而过,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没入了叶芝兰的胸口!
血水迸溅,绳索断裂,季晚疏手里一空,众人齐齐立在崖边,眼睁睁看着叶芝兰堕入深渊,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