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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第一百八十章(1 / 1)

尹秋面露诧异。

见他说完这话就要走,尹秋赶紧挽留道:“且慢——你是说,放冷箭的人不是你们?”

“当然不是,”青年在窗前驻足,低声道,“义父要杀她,为的是给如意门报仇,毕竟我们都听见了她与你的对话,这样一个祸害,义父断不可能留她苟活,也必然要亲手将她除去才会痛快。而你们要找的暗卫弟子背后的人,说实话,义父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们也都还在暗中追查。”

尹秋立即道:“去找梦无归!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和她不能有任何交集,这事让你们代劳就很合适,那人应该还不知道梵心谷也牵扯进来了,我也未将义父替我解毒的事告诉除师叔以外的人,你们现在还很安全。”

青年皱了皱眉:“以往义父来找你,凭他的身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满江雪都能瞒过去,但我今次来找你,会不会被人察觉可就不一定,若不是跟着义父来过一次熟知了路线,你们云华宫也不是这么好闯的地方。不过你既这么说了,我会转达义父的,梦堂主那边其实也早就该对接了。”

“那你们若是与梦无归见了面,务必要再与我联络,”尹秋说,“总是等着你们找我也不是办法,义父如今伤重,我以后就只能与你见面,请问我要怎么找你?”

青年思量道:“我的行踪没有定性,姑娘若要找我,怕是难以碰头,”他说到此处,从怀里取了枚玉佩递给尹秋,“这是我们梵心谷的信物,你拿着这东西去上元城的莲花大街找一家香粉铺子,再说出我的名字,到时会有人接待你的。”

尹秋接过那玉佩瞧了瞧,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沈忘,”青年颔首道,“不思量,自难忘的忘。”[1]

听他此言,尹秋眉头一皱,打量他道:“你姓沈?”

“谷里的孩儿们都姓沈,”青年说,“我们都是被义父从各地收养到膝下的孤儿。”

尹秋大为讶异,猜测道:“难道义父也……”

“这倒不是,”沈忘说,“义父不姓沈,但他到底姓什么,我们也不知。”

尹秋不由疑惑起来:“你们既是被他养大的,难道就对他一无所知吗?”

沈忘说:“所谓不该问的别问,义父不肯主动说的,我们当然也不会贸然问询,且我就算知道一些关于义父的事,没他的首肯,我现下也不能轻易告诉你。”

尹秋表示明白,静了须臾复又将那药瓶递给他,说:“那这解药,你还是拿着罢,我相信义父的。”

“尹姑娘,信任与否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这药我还是不能收,”沈忘道,“义父再三叮嘱过,我不好擅自违逆他的意思,你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到时候尹姑娘大可亲手将解药赠给义父。你放心,他现在很好,谷中也有很多人在照料,那蛊毒眼下解不解都无伤大雅。”

尹秋只好将那药瓶又收起来,叹气道:“如此……也好。”

“话已带到,我该走了,”沈忘说,“尹姑娘,你深陷危局,要多加保重,我们不能随时随地护着你,在那人露出马脚之前,你千万要当心。”

尹秋冲他抱了一拳,感激道:“多谢,你下山时也要当心,可不要被旁人发现,更要留意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你。”

“我明白,”沈忘回了一礼,当即跳窗而出,回眸道,“那么往下我就不再来惊月峰找你了,有什么事就去香粉铺子商谈。”

尹秋点头应下,目视着沈忘朝枫林行去,直到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关了窗,拿着那玉佩转去了沉星殿。

·

“所以,芝兰虽是公子梵杀的,但那一发冷箭却不是他叫人放的。”满江雪披了衣,将寝殿里的灯盏一一点亮,与尹秋在矮脚几边相对而坐。

“那位少侠的确是这么说的。”尹秋把玉佩搁在桌面,推到了满江雪面前。

夜深阑静,春夜里浮动着不知名的野花香,满江雪漱了口,喝了杯浓茶提精神。她将那玉佩瞧了两眼,说:“那日我们两人已经落下悬崖,事发过程我并未看见,但醒来后听晚疏提起过,芝兰中箭坠崖后,她第一时间去追踪过放箭人,但当时雨势太大,视线受阻,她不仅找不见人,也半点痕迹也难发觉。”

尹秋说:“有暴雨冲刷痕迹,那人自然会藏得很隐蔽,便是季师姐也难以将他抓住。”

“万幸公子梵替你解毒这事没有声张,”满江雪说,“不然那人一旦得知,必会顺势将嫌疑推到他身上。”

尹秋起了身,就着冷水洗了把脸,说:“是啊,还好我们谨慎。眼下已经可以确定义父跟暗卫弟子没有关系了,那么梵心谷就很适合替我们与梦无归牵线搭桥,他们行事低调,暂时还未闯入众人视线,我们总算又迎来了一个可以扳回被动局面的机会。”

“且公子梵若是有心,他还可以助梦无归一臂之力,”满江雪说,“倘若梦无归能将明月楼拿到手,又有了梵心谷的暗中支持,我想她度过眼前这个难关以后,就会开始有所动作了。”

尹秋将打湿的帕子递给满江雪,示意她也擦一擦脸,说:“但前提是紫薇教究竟会不会在这个关键点上制造混乱,假如南宫悯趁机找上了梦无归,也许她连傅湘都还没救出来,自己便又出了意外。师叔,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梦无归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姨娘,她处境这般不好,腹背受敌,我很想帮一帮她,但又不知该怎么做。”

满江雪说:“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她,她能从如意门事变当中活下来,还成了九仙堂堂主,就证明她是个有本事的人。而她蛰伏多年想要复仇,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她肯定早就预料到了这条复仇之路会遇到何等困难与艰险,但她仍旧选择了这条路,可见她复仇的决心并非轻易就能被击垮。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做,保证你自身的安全,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帮助。”

尹秋盯着桌上的烛灯,眼里跳动着火光,轻声道:“她要是只想复仇就好了……我之前拜托过义父劝一劝她,希望她不要对付云华宫,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去义父的话。我好歹也是沈家后人,梦无归和义父都在暗中为着当年的事殚精竭虑,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是因为我比他们先将你找到,”满江雪说,“如若不然,你就得跟着他们其中一个。那么你想想,你从很小就要开始面对这些复杂不堪的仇恨,那样的你一定不会比现在的你过得快乐。再说他们两人都未将你从我身边接走,足以说明他们也不想你过早地卷入到种种纷争里去,既然他们都是有心要保护你,你又何必因此神伤?”

尹秋说:“他们的用心良苦我当然知道,可越是如此,我才越觉得自己没用,许多事我都有心无力,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满江雪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之前说,那位少谷主名叫沈忘?”

尹秋点头:“我初始听闻也觉意外,但他说义父收养的孤儿都姓沈,不止他一个。”

“为何偏偏是姓沈?”满江雪沉吟道,“既然公子梵本人不姓沈,他又为何要给义子义女们一个沈姓?”

“也许是因为我娘的缘故?”尹秋说,“他是如意门旧人,又对我娘情深似海。不思量,自难忘,他给那位少侠取这个名字,想来也有思念我娘的意思。”[2]

满江雪得了这话,神色间忽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一瞬之间想到了什么。但她看了看尹秋,却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而是提起了别的:“有关公子梵的身份,日后总能弄个清楚,倒是不急于一时,眼下只要明确他不会加害于你就好。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知道么?”

尹秋略一思忖,回道:“梦无归那边我爱莫能助,只能静观其变,而今我们已经知道了放冷箭的人不是义父,那就得查一查那个人到底是谁。”

满江雪说:“怎么查?”

尹秋眉头微蹙,答道:“当日的情形我也听白灵讲过,有一点我现在想来觉得很可疑,”她抬眼看着满江雪,“有没有可能,那个放箭人根本没有躲在远处,他其实就潜藏于在场的弟子们当中,趁所有人不注意时放了箭,然后再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满江雪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尹秋接着分析道:“那人连暗卫弟子都能组建,宫里还有他的手下也不稀奇,这么一来,当日去过崖边的持弓弟子就都得查上一查。”

她口中所言,也正是满江雪所想。

于是第二日,尹秋起了个大早,与白灵前往了宫内的弟子院,负责当日人员调动的乃是一名无悔峰弟子,听闻两人的来意,那弟子便按照名册将所有参与过围剿叶芝兰的箭术弟子传唤到了院中。

尹秋立在阶上,正对着名册挨个清点人数,白灵在她身边说:“你和师叔被送进医阁后,季师姐早已查过这批弟子了,没发觉什么异常,怎么今日又想起来查他们了?”

尹秋有所保留道:“还是不放心,查一查也无碍。”

白灵说:“估计没什么用,那日我们回来后,还检查过他们的箭囊,当日谁都没放箭,他们的箭囊都是满的,不见谁多了,也不见谁少了,就算人是藏在这批弟子当中,怕也不好揪出来。”

“嗯……”尹秋看着手里的册子,指尖划到了名单末尾,忽地动作一顿。

“怎么了?”看出她神色有异,白灵赶紧低声问道。

“怎么少了一个人?”尹秋抬起头来,声音清亮,“不是说人都在这儿了么?”

那无悔峰弟子一直站在底下候着,闻言便上前一步道:“回师姐,有个姓陈的小师弟年节前就因病死了。”

尹秋“啪”的一声合拢了册子,蹙眉道:“死了?”

许是见她面色不佳,那弟子急忙看向白灵,白灵先是愣了愣,随后一拍脑袋:“哎呀!这事忘了跟你说,那日我去医阁找你就是想跟你说来着,但我一进门你就让我去给傅湘送信,我这来回奔波的,早把这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尹秋不由感到气闷。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什么事都撞在一起了!

“他得了什么病?”

白灵说:“是急症,季师姐过来盘查时,他就突然脸色发白冒了一额头的汗,就那么死了,医药弟子说他是急性腹绞痛,季师姐虽然觉得他可疑,但人都死了也没法子不是?当时就把人给埋了。”

尹秋问道:“那他箭术如何?”

白灵说:“听说是这些弟子当中的佼佼者。”

“那就糟了,放冷箭的人指不定就是他!”尹秋说,“你们确定人是死了?”

底下的弟子们都齐刷刷地点起了头。

“回师姐,我们亲眼看见的,人确实是当场就死了。”

“是啊,救都救不回来。”

“我们正被季师姐问着话呢,他便在后头忽然倒地不起,很快就没气儿了。”

……

尹秋叹口气,只得吩咐弟子们退下,对白灵说:“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总算有个追查的方向,没想到人早就死了。”

“敌在暗,我们在明,”白灵说,“始终难以防备,为今之计,只能看梦无归接下来会如何反击了。”

尹秋难掩失落,沉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

梦无归更了衣,戴好了面纱,穿过长廊行到前厅瞧了一阵,问道:“东西都布置好了?”

厅中站着二十余名九仙堂弟子,闻言纷纷应道:“堂主放心,一切妥当。”

屋子里摆设简朴,看不出什么异样,珠帘后的床榻上摆着一具尸体,蓬头垢面,衣裳脏乱,不大辨认得清模样,只能从身形看出那是个女子。

梦无归遥遥看了一眼,掀开珠帘在那床前站定,足尖在地面轻轻点了两下。

声音是空的。

“取张厚实的地毯来,”梦无归说,“把这地方铺一铺。”

弟子们赶紧依言照做。

“趁着时日尚早,多检查检查,”梦无归退到了大厅,捧着茶盏喝了一口,“任何细节都不容忽视,你们要仔细着点,稍有不慎,今夜可是要出大事。”

弟子们不敢迟疑,铺好了地毯便又分散开来,在屋中各个要点反复确认。少顷,阿芙从房檐上翻身落下,边入内边禀报道:“师父,那傅楼主和前几日一样,还未入夜就去了群芳院吃酒,怕是又要喝到三更半夜才会出来。”

梦无归抬眸一笑:“那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么?”

阿芙把头埋下去,小声说:“办了……”

“很好,”梦无归搁了茶盏,行到阿芙身边拍了拍她的头,“那就走罢。”

“去哪儿?”阿芙望着她。

“自然是去明月楼了,”梦无归声音轻柔,看着阿芙的眼中含着笑意,“咱们去等着他,准备给他醒醒酒。”

作者有话要说:[1]和[2]引用自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我的感冒药真的堪比迷药,中午吃了睡到下午,下午吃了睡到晚上,醒来后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状态不好,所以下面的重要剧情我想等明天先不吃药,头脑清醒了再认真写,不是故意要卡文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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