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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第一百八十八章(1 / 1)

册封大典圆满结束,弟子们当日就将搭建的看台拆了,把望天道场收拾规整。还未入夜,各峰各脉的彩灯便早早挂了起来,和上元城里的百姓一样,弟子们吃了元宵,喝了些米酒,纷纷结伴行走在宫中赏灯玩乐,四下里仍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只有明光殿里的众人个个神情沉重,不见谁有过节的心思。

“不让人前去吊唁,这是为何?”谢宜君在寝殿换回了常穿的绛紫袍服,一边掀帘一边问道。

白灵见谢宜君出来,便从椅上站起了身,回道:“我们虽然方才得到消息,但事情其实已经发生好些天了,据金淮城内的驿站弟子禀报,傅楼主的尸首被运回明月楼后没两日,傅湘就已顺理成章地登上了楼主之位,只是还未举行大典。她本人亲自发话不许任何人前去楼中吊唁,凡有到场者,几乎都被守门弟子拦着不让进,便是进了门也要被赶出去,着实有些奇怪。”

陆怀薇道:“按理说,明月楼出了这样的事,不止别的门派,我们云华宫于情于理也该登门吊唁,可傅师妹却是把人通通都拒之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白灵耸耸肩:“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纵然我们都心知肚明傅楼主必是被那梦堂主所害,可信笺上的内容你们也都看了,没人拿得出实证,傅湘又与梦堂主关系匪浅,她若是忍气吞声,不去管这杀父之仇,放任了梦堂主,那外人再是打抱不平又能如何?总之我们本就不好插手,她这么一来,就更是叫我们没得帮了。”

“但我与傅岑好说也有过不少来往,傅湘虽回了明月楼,但也仍是我名义上的关门弟子,”谢宜君拨着佛珠,喟叹一声,“哪怕没有这层关系,我也的确该亲自到场看看才对,不然传出去岂非要叫人说我的不是?”

一个是江湖第一大派,一个又是江湖第二大派,云华宫与明月楼素来便有几分交情,外头走动的人哪个不知?眼下傅岑突遭横祸,云华宫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该出面主持大局,谢宜君作为掌门自是当仁不让,她若不站出来查上一查,或是给武林侠客们一个拿得上台面的说法,只会为人所诟病,也会为人所看轻。

“可您若去了,怕是要吃闭门羹呢,”白灵说,“况且便是此时上路,也得好些天后才能到达金淮城,到时候人都下葬了不说,梦堂主必然已将明月楼把控起来,您就是去了也无用。”

谢宜君皱眉道:“话是这么说,但面子功夫不能不做,这些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管做了有没有用,都是个礼数,不做才是要落人话柄,我还是该去一趟。”

她所言有理,几个小辈也不便多劝,唯有尹秋沉吟道:“要不……还是让我去罢,”她看向谢宜君,说道,“别人去了傅湘不肯见,我去了她该是要见的。”

“那可不行,”谢宜君当即回绝,“谁都能去,独独你不能去,哪怕是江雪陪着你我也不放心。你这一去,那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自然会担心你和梦无归接上头,上次在魏城梦无归只是想将监视你们的人引出来杀了,没有直接撕破脸的意思,所以那人也没有真的对你下杀手。但梦无归如今已杀了傅岑得到了明月楼,你此时过去,那人百分之百不会让你与她相见,这可不是儿戏,你万万不能去!”

陆怀薇也附和道:“是啊小秋,你去了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且不提连傅师妹自己都报不了这个仇,她说不定还和梦堂主是一条心的。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梦堂主行事虽然狠绝,但她到底是为了把那人逼出来,她这所作所为,其实对我们也并无坏处。”

尹秋说:“师姐养了许久的病,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知,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表面上看她所做之事对我们也有好处,但现在的局面却不单单是她想报仇这么简单,她最终目的是要重建如意门,打压或收服其他门派。她若仅仅只是想复仇,我们的确可以不用管,甚至还可以帮她一把,但她同时还想对付我们云华宫和紫薇教,也就是说,如果放任她继续扩大势力,她有可能会成为比南宫悯还要难缠的存在,届时只怕连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陆怀薇不解道:“可她的真实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是沈师叔的妹妹,这我们都知道了,虽说沈师叔已经故去,但你还在宫里,她为何还要对付我们云华宫呢?”

“因为她除了报仇,还想将重建后的如意门推上江湖第一把交椅,那么她所要面对的最大阻碍便是云华宫和紫薇教,”尹秋说,“所以她一定会对付我们,这事也是她亲口说的,不是我胡编乱造。而我不仅与她见不了面,便是见了面,我也说动不了她改变决心,我没有那么重的分量能让她收手。”

谢宜君道:“说得不错,若非如此,她既这般想为如意门复仇,我哪怕是看在曼冬的面子上也会出手相助,但她从一开始就和所有门派站在了对立面,我即便有心也不能相帮,事到如今还得防着她,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了梦无归,这是个危险人物,可不能因着她与曼冬是姐妹就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那这么说来,掌门还是不要去吊唁傅楼主了,”陆怀薇这才弄清楚局势,说道,“既然梦堂主会对宫里不利,您去了就有可能遇到凶险,万一她得知您要到场,再趁此机会对您做些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梦无归虽还年轻,功夫却不弱,云华宫里能与她交手的人除了满江雪和季晚疏只怕再找不出别人,谢宜君若是与她对上就只有吃败仗的份,倘使梦无归在路上就把她生擒抑或直接打死了,那这云华宫没了掌门,南宫悯定然也要顺势进犯,那时只靠满江雪应对这两人,她便是天神下凡也守不住。

“单打独斗没胜算,我不是那等武艺超绝之人,但她若想攻上云华山倒也没那么容易,我们云华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谢宜君说,“傅岑刚死,明月楼正是内乱的时候,傅湘年纪轻,资历浅,底下那些人服不服她可还不一定,再说还有个南宫悯在旁边虎视眈眈,那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也在暗中盯着她,就算她拿到了明月楼,她的处境仍是腹背受敌,目前也翻不起什么水花。除非她还能有别的势力相帮,但她要真有,早就带人打过来了,也不至于连拿到明月楼都得靠那人把她逼到绝境才动手。”

“万一还真有呢?”白灵接话道,“傅湘锁了明月楼,不与其他门派来往,很显然她们是不需要别的盟友了,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再者,同样是要对付咱们云华宫,梦无归又有没有可能会和南宫悯私下达成协作?”

尹秋听到此处,开口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梦无归绝对不会和南宫悯协作。她和叶师姐不一样,叶师姐要报仇,只敢遮遮掩掩,不敢正面交锋。但梦无归却不同,她从未掩饰过自己要报仇,何况到目前为止,她基本都靠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来,她是个有勇有谋但不会过多玩弄诡计的人,否则她早就该与南宫悯谈条件了。”

对话谈到此处,众人都已将形势分析得十分透彻。梦无归如今手握明月楼与九仙堂,先不论还有没有别的势力帮她,她其实已经具备了和云华宫以及紫薇教搏斗的实力,她现在只需要等傅湘彻底服众,时机一旦成熟,她随时都可以开始动作。

“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陆怀薇说,“我们云华从前与如意门走得那般近,关系比之眼下的明月楼还要更亲密,且如意门还在时,明月楼都不算什么大门派,可从梦无归在江湖上露面起,却不见她对付真正灭掉如意门的紫薇教,反而像是处处都在与我们云华作对,这说不通罢?”

“这很好说通,”尹秋解释道,“说明杀掉我娘的人,也就是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是宫里的人。两相对比,她当然不会以卵击石去对付紫薇教,云华宫才是她的首选目标,只要她说出那人的姓名,那人就会受到四面八方的追杀,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去找南宫悯的麻烦,自然是要先挑软柿子捏。”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陆怀薇说,“她直接将那人是谁公之于众不就行了?只要她肯说,人人都会是她的帮手,她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又是为何?”

尹秋说:“兴许她并不想让那人死的这般容易,又或许她是有别的打算。”

“曼冬从未与人结仇,宫门上下谁不喜欢她?”谢宜君沉声道,“我近段日子想了许多人,却始终想不到谁会对她下杀手,若说那人与她本无仇,只是想拿到圣剑,可他拿到了圣剑却不见他用,藏起来有什么意思?”

“那就不知道了,”尹秋摇头,“人心最难测,谁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谢宜君轻叹一声:“纸上谈兵也无用,按照礼数,傅岑这事我不能装作不知,还是得派个人替我去明月楼露个脸——话说晚疏呢?谈了这半天她人去哪儿了?”

“季师姐陪着伯父伯母呢,”陆怀薇说,“再说温师叔也来了,她们俩人也要见个面说说话的。”

“大事当前,她倒是……唉罢了罢了,”谢宜君揉了揉眉心,这才矮身坐下,“稍后去传个话给她,她已是少掌门了,代替我走一趟明月楼很合适,叫她明日就动身罢。”

陆怀薇颔首:“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跟师姐说一声。”

谢宜君点点头,捏着茶盖拨了拨茶叶,又问道:“江雪又到哪里去了?从大典结束起她就不见人影,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来议事?”

白灵与陆怀薇都不约而同看向尹秋,尹秋却像是也才反应过来满江雪不在似的。

她也不知道满江雪去哪儿了。

谢宜君只得搁了茶盏,又是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今日总归是上元节,我就不留着你们了,都下去过节罢。”

三个小辈和其他旁听的弟子们便都起了身,尹秋说:“掌门成日劳于案牍,好容易有个节可以过,您也先把正事放一放,与我们一起出去赏灯猜谜罢?”

谢宜君说:“你们小辈过节,我跟着凑什么热闹,我若到场,谁还能玩儿的自在?不去了,你们莫要管我。”

尹秋笑了笑,冲白灵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将谢宜君搀了起来,直往殿外拖。尹秋揶揄道:“掌门好大的架子呀,天子都要与民同乐呢,您就与我们一同出去走走罢。”

谢宜君说:“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她嘴里是这么说,但也跟着出了明光殿,笑道,“也好,盛情难却,那就一道赏灯去。”

眼见两个师妹都拽着掌门嬉戏玩闹,陆怀薇落在后头轻轻笑了起来,也跟着下了阶,很快,别的弟子们也被吸引过来,众人都围着谢宜君大着胆子玩闹起来,场面很是和睦。

尹秋在弟子们摆的小摊儿上取了一碗乳糖圆子,白灵问道:“说起来师叔不跟在你身边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你不去找找她么?”

尹秋环视周围,将手里的吃食塞给了白灵,说:“倒也是,师叔居然丢下我一个人,你先陪着掌门,我这就去找她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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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过节好热闹,到处都是花灯,师弟怎么不出去看看?”一名男弟子端着晒好的药材入了屋内,瞧见孟璟两眼发直地躺在长椅上发呆,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问心峰一向清闲,今日泰半弟子都去了望天道场,大典结束后又都去了赏灯,留下来的人不多。孟璟动了动眼珠,把盖在身上的薄毯拉了拉,咳嗽着说:“身子不舒服,外头风大,不去了。”

“不舒服?”那男弟子听了这话,打量孟璟两眼,关切道,“是心疾又复发了?哎呀——这血是你吐的?”

椅脚边的地板上积着一滩快要干涸的血水,若非孟璟方才将毯子往上拉了一些,这男弟子还不一定能瞧见。

“嗯,”孟璟疲惫地说,“劳烦师兄替我清理一下。”

“你这……”那男弟子面露担忧,赶紧铲了碳灰来将那滩血盖住,愁眉苦脸道,“你近日情况越发不好,年后都吐了多少次血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请师父给你看过没有?”

孟璟捂着帕子猛咳了一阵,气喘吁吁道:“看过了,药也吃过了,师兄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有数。”

那男弟子叹了口气,动作利索地将地面清扫干净,又烧了两盆炭火置在了屋里,说:“你这心疾是天生的,若不好好将养,多加维护,怕是不能长久。你就是这段日子太过劳累了,前阵子又要照看陆师姐又要替尹师妹研制解药,这人就和蜡烛一般,日日夜夜地劳作,总有燃尽的一天。师弟,以后大小事宜你都不要管了,安心养病罢,听到没有?”

孟璟点头:“知道了,多谢师兄关怀。”

那男弟子又叮嘱了几句,替孟璟熬了碗姜汤过来,后才行出房外忙活起了别的。孟璟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出了会儿神,正打算小睡片刻,忽听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有个白影走了进来。孟璟立即起身道:“师叔怎么来了?”

屋子里那股血腥味儿还没散,满江雪适才入内便闻到了,她瞧了瞧孟璟,问道:“你脸色不好,病了?”

孟璟把沾了血的帕子收进袖中,垂首道:“只是小小风寒,师叔找我有事?”

满江雪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微皱,本想问她一句怎么咳血了,但见孟璟遮遮掩掩的,满江雪便也止住了问询,说道:“刑堂里还关着的那名暗卫弟子,你是不是常去看他?”

闻言,孟璟嘴唇开合两下,却没作答。

几月前,尹秋和满江雪前往苍郡去了紫薇教,孟璟就在当时将那人亲自从魏城押送回了云华宫,关进了刑堂。因着顾全大局,考虑到那人兴许还有用处,孟璟倒是没有急着杀了他报仇,但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去刑堂探监,再借着一应刑具折磨那人一番,不叫他好过。

一个坏事做尽手上还沾着她父母鲜血的恶贼,凭什么在刑堂里头好吃好喝地待着,还比他们这些弟子们都过得舒坦快活?

其实宫里不准无故动用私刑,但刑堂弟子都知晓了孟璟父母是被那人所害,所以对于孟璟的行为,大伙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加以阻拦。

但旁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满江雪亲自问起又是另一回事,孟璟不好回话,只能默认。

“我并非是要怪罪,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做主将那人交给你处置,”满江雪看出了孟璟的心思,说,“眼下我是有事要问他,但我不好亲自出面,得由你来替我打打掩护,不要叫旁人知道是我要见他,明白么?”

孟璟表示明白:“好,那我这就过去,师叔暗中跟着就行。”

满江雪问:“你身体抱恙,能走么?”

孟璟说:“能走,师叔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问心峰,并未同行,孟璟轻车熟路地到了刑堂,弟子们见了她,都纷纷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孟璟开了锁,甫一入了牢房,那暗卫弟子便吓得一个哆嗦,万般无奈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已经被你折磨得够惨了,你直接给我一刀来个痛快行不行!”

几个月过去,这人还是穿着当初那身黑衣,已经脏污破烂得不成样子,又因着受刑的缘故,他那件衣裳简直快成了流苏一般的布条,实在是衣不蔽体,形容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孟璟冷眼看着他,嗤笑:“只能怪你当初废话太多,没有将我一剑穿心,如今你落到我手里,活该你受着,想死也得等到你能死的那一天。”

那暗卫弟子初初回宫时还能呛她几句,而今是半点脾气也没有了,他正要冲孟璟求饶一番,却见孟璟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紧接着,门口白影一闪,满江雪在下一刻缓步行来,那暗卫弟子一愣,急忙拖着锁链窝去了墙角,把自己藏进了阴影里。

惊月峰的暗卫弟子,如今就剩了他一个,算起来,满江雪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两人见了面,那暗卫弟子极为尴尬,又十分羞愧,连多看满江雪一眼也不敢。

牢房里潮湿阴冷,外头的夕阳晒不进来,光线也暗。满江雪在桌边落了座,却久久也未言语,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暗卫弟子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只得主动开口道:“师叔来此……是有什么话想问么?”

这人从前恣意洒脱,端的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而今却是畏畏缩缩,模样狼狈。满江雪眼中不含丝毫怜悯,眸色甚至极为冷淡,她拾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了灯,说:“上一次在魏城是小秋审你,她耐心好,愿意同你周旋,我却没她那样好的耐心。所以接下来我所问的话,你若是支吾不言,我就会把你交给孟璟处置,她的手段如何,你该是也尝过了。”

那暗卫弟子一听这话,赶紧点头如捣蒜:“尝过了尝过了,师叔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满江雪便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你在魏城供出了芝兰,可她虽是紫薇教的奸细,却并非真正组建你们的人。那么我想知道,是你真的以为是她,还是有人特地唆使你指认她?”

这牢房虽然不见天日,又把守严密,但有关叶芝兰的事,这暗卫弟子早已听说过。他战战兢兢道:“我早就想过师叔会为了此事来跟我问罪,只是没想到您今日才来。还请师叔明鉴,我从一开始就只知道叶师姐是组建我们的人,并不晓得她其实也是个替罪羊,加上之前我也说了,所有事情都是大师兄和老六在经手,他们俩每每安排什么事,都说过是叶师姐的授意,那我们余下的人自然就认定叶师姐便是我们的主子了。”

也就是说,除了大师兄和老六,其余人并未见过真正的幕后主使,但这两人都已死在了魏城,如今便是无人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了。

许是见满江雪没有反应,那暗卫弟子又急忙补充道:“我要真是知道他是谁,他早就该暗中下手杀了我才是,可他既然没有这么做,这就能说明他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杀了我这个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师叔,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确实没说谎,也不敢再说谎了。”

满江雪在那昏黄的光晕里静坐了少顷,道:“那么你们在前往魏城之前,可有奉命翻修过观星台的衣冠冢?”

暗卫弟子回忆片刻,蹙眉道:“仿佛……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师叔去了姚定城看望小秋,不在宫里。据说是衣冠冢被大雪压垮了不少,大师兄得知后便叫我们几个师兄弟们过去修缮,还是夜里交代的。可我们几个去了观星台后,却不见哪个衣冠冢塌了,只是雪积得厚了些,没什么修缮的必要,我当时还觉得大师兄小题大做,所以寻了个借口回房躲懒,没跟着他们一起干活。”

满江雪说:“所以你当时并不在场,但其余人仍是将所有衣冠冢都翻修过了,对否?”

暗卫弟子“嗯”了一声:“毕竟是大师兄交代的事,想来他们应该还是按着吩咐照做了,不过这事也没什么稀奇的,师叔这厢问起是要做什么?”

“观星台自有专门的弟子照料,就算是修缮,也轮不到你们去才对,”满江雪说,“他们有没有说是谁下达的命令?还是芝兰么?”

那暗卫弟子想了一想,道:“这倒不是,是……”

“且慢——”满江雪忽然站起来,看了一眼孟璟投在门边的影子,“你用口型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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