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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后看到双红眼睛冷冷盯着自己是什么感觉?
沈裴表示,
最开始的时候可能还有点惊悚别扭,到了后来,他已经可以熟练地闭眼、重新睡个回笼觉。
再三确认沈裴这个尚算好用的暖宝没有任何爬床的念头,
萧弋来凤栖宫休息的频率明显增多,若是遇上奏折多或懒得动的情况,喜顺便会带着步辇过来接人,直接将沈裴带到萧弋常住的太极宫。
天性所致,
再压抑的氛围都无法阻止八卦的流传,
尤其是从未在暴君萧弋身上出现过的桃色绯闻。
没过多久,就连京都里卖糖果子的小贩都知道,当今圣上对新后青睐有加,捎带着整个朝堂上的血光都淡了许多。
天天提头上班的朝臣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除了杀人素来没有其他爱好的陛下,
怎么会喜欢一个从小泡在药罐子里的大家闺秀。
然而沈裴却很清楚,
他能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取得萧弋信任,多多少少还真和“药”有点关系。
——天生体弱,
沈裴自小便在喝安神养身的补药,
身上也带着装有药材的香囊,尽管有0049帮忙,但为了不露破绽,
重生后的他,并未突兀地改换这些习惯。
是故,每每抱着沈裴这个又香又软的“药枕”,萧弋或多或少总能睡上一会儿,紧绷的神经得到休息,
他隔天的胃口便会好转些许,
作妖的程度也会有所减缓。
反倒是裙下藏着秘密的沈裴最近睡眠质量一般,
担心清晨的某些生理现象会暴露自己,他只能苦哈哈地让0049定好闹钟,强行用装睡渡过那段尴尬的时间。
原本以为天天陪萧弋吃饭又睡不安稳的自己会清减许多,直到0049提醒,沈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事实——
他胖了。
虽然不太明显,但天天抱他的萧弋肯定能感觉出来。
【安啦安啦,健康的身体本来就会让食欲提升,】头一次看到宿主纠结身材问题,0049贴心安慰,【再说了,整整两个月都呆在凤栖宫里吃吃睡睡,这种堕落的生活换谁都会长肉的好吗?】
黑发青年不为所动:【可是萧弋已经两天没来凤栖宫了。】
别说是本尊,他甚至连喜顺的影儿都没见着。
0049:【所以你觉得是因为体重?】
【不然呢?】轻挑眉梢,沈裴一边剥葡萄一边摇头,【抱不动我就直说呗,恼羞成怒算什么事?】
0049:【……那你还吃。】
而且它总觉得这个理由很不靠谱。
【但我最近也没惹他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沈裴一根一根地掰着指头,【陪吃陪|睡陪念奏折,伺候甲方都没这么敬业好吗?】
许是这人的名字当真经不起一连串的念叨,沈裴话未说完,他便听到寝殿外传来春桃的声音:“恭迎陛下。”
语调有些刻意,音量也比平时更大,曾经和对方约定过相应暗号的沈裴,立刻明白这是代表萧弋今天的心情很糟。
临时收拾果皮已经晚了,起身整理裙摆的沈裴倒是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琢磨着要不要一会儿喂萧弋几颗尝尝。
然而从对方踏进寝殿的那一刻起,瞧见男人脸上笑容的沈裴便知道,接下来对方要做的事可能会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这么多世界相处下来,他可太清楚某人气到极点是什么样。
“娘娘,”眼见沈裴还是一副与往常无异的单纯样,同样疑惑自家陛下为什么生气的喜顺只得借着行李的机会使眼色提醒,“皇后娘娘万……”
漂亮的吉祥话只说了一半,走到沈裴面前的萧弋便沉声开口:“几日未见,皇后可有什么话想告诉朕?”
因得光线和角度的问题,这一世尚未长开的沈裴整个儿都被罩在了对方的影子里,逆着太阳,他看不大清男人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些莫名。
是因为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暴露了吗?可依照他对萧弋的了解,知晓相府往事的对方、绝不该是这种反应。
直直对上沈裴那双写满疑惑无辜的凤眸,萧弋忽地转身抬手,叫进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从老者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对方应当是个太医,还是资历很深的那种。
这下沈裴彻底懵了。
直接放弃与某暴君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对接,他果断选了个最最舒服的软塌坐好,相当自觉地伸出了手。
谁料那老太医的心理素质比他还差,隔着锦帕号脉的手竟还打起了哆嗦。
直挺挺站在一旁的恶龙没有说话,整个寝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坐在矮凳上的太医足足号了大半柱香时间的脉,直到犯困的青年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额头冒汗地噗通在萧弋面前跪下。
如此结结实实的一跪可把昏昏欲睡的沈裴吓醒了神,若非0049以虐渣系统的尊严担保,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得了绝症。
不过萧弋此时的表情确实也很像个准备听取噩耗的家属,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哑着嗓子开口:“说。”
“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深知当今圣上最讨厌罗里吧嗦和繁文缛节,老太医默默在心底删去了所有专业名词,直接说出了结果,“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需要慢慢调养,臣这便去开些合适的药方。”
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糅杂着惊喜和讶异的复杂情绪,萧弋沉声:“没有其他?”
老太医慌忙点头:“绝无其他。”
犹如春风过境冰雪消融,萦绕在整个寝殿内的低气压转瞬消失无踪,略显疲惫地闭了闭眼,整整两个晚上没睡的男人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熟练地将人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萧弋低低叹了口气,用额头抵住沈裴的肩膀:“原来只是胖了。”
误以为对方要说心事的沈裴立时炸毛:……胖怎么了?
能吃是福好吗?
“不然呢?”感觉到男人环住自己的手缓缓在腰侧摩挲,生怕对方继续往下的青年硬邦邦道,“陛下以为我怀孕了?”
萧弋:……
气到连臣妾都忘了说的沈裴:……
不是吧哥?天天睡在一张床上,我怀没怀孕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这人以为只要随便抱抱就能造宝宝的?
这皇家的启蒙教育做得有点差啊。
但事实证明,一向擅长脑补的沈裴,到底还是低估了某人的神经程度。
自小在宫中长大、又见过许多令人作呕的龌龊事,萧弋对某方面的了解,绝对远远超出沈裴的想象。
正因如此,他才会无法自控地变得敏感多疑——
没有血味。
他从未在沈裴身上闻到过类似血液的味道。
哪怕是喜顺暗暗提醒他“皇后娘娘身体不便”的那几天,五感敏锐的他,都无法察觉出什么异样。
偏生沈裴这人演戏爱演全套,扮了十几年的相府嫡女,他对装肚子痛和用血浆制造“某类垃圾”作假这事简直熟得不能再熟。
接连几次借口“天癸水至”拒绝当抱枕睡了几晚安稳觉,自以为成功瞒过所有人的沈裴,怎么也没想到萧弋竟长了个狗鼻子。
再加上沈裴最近明显增长的体重,作为一名没有经过现代网络世界洗礼的古人,萧弋所能联想到的,便也只有“怀孕”这一种可能。
还是在进宫之前。
丞相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断浮现于脑海的往事让人彻夜难眠,占有欲作祟、或是遭遇背叛的愤怒,在此之前,萧弋从未想过,他竟会因为一个如此可笑的原因失控。
失控到他想亲手杀了沈裴这个唯一能让自己安睡的皇后、诛了相府九族,却又莫名其妙地舍不得。
所以他今天只带了喜顺和太医来——
虽然舍不得杀掉沈裴,但他却可以灭了那个孽种。
然后把对方永永远远地锁在宫中。
“是朕错了,”出生至今头一次闹出如此可笑的乌龙,不想让怀中人发觉那些阴暗念头的萧弋,难得柔软地讨饶,“别生气了。”
隐约听说过关于萧弋身世的传闻,沈裴微微转头:“陛下很讨厌孩子吗?”
——否则怎么会发如此大的火?
瞧那架势,简直像带着人来给他堕胎似的。
“朕确实不想留下任何血脉。”沉默了好一会才应声,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的萧弋干脆将错就错。
绷着根弦的沈浪浪顿时在心底松了口长气:那就好那就好,谁让他俩都是真·不能生。
敏锐捕捉到青年眼底一闪即逝的轻松庆幸,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萧弋,忽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既然沈裴并未背叛自己,先前那些疑点又该作何解释?
不过很快,他便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了,整整三天两夜没合过眼,只消心神一个放松,先前还气势汹汹的恶龙便沉沉睡了过去。
本以为自己再睁眼后还是能如往常一般见到在他身侧安睡的沈裴,可等足足睡到天色擦黑的萧弋从梦中醒来,怀里却只剩下了件染着药香的外衫。
“陛下醒了?”
稍一打眼便知道主子要问什么,喜顺战战兢兢地躬了躬身:“皇、皇后娘娘说,若您醒了,那便走吧。”
“她今日受了惊吓,暂时没精力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