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的时候,陆淮看到她雪白的脸蛋儿上泛着健康的红晕,那头黑茶色卷发披在身后,发尾还带着些水珠儿,应该是刚刚洗完澡。
他把人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去闻她身上的水蜜桃味沐浴露的香气,低声说:“tumemanques.”
我好想你。
铺天盖地的雪松香气直往她的鼻子里窜,门还没有关,走廊里的感应灯已经熄灭,何廷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惹得头脑发懵,她拍了拍陆淮的后背,哑声道:“松开呀!再说了,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而且你应该不知道我家的地址呀。”
“你说的那句话我也听不懂,不过应该不是英语吧,发音好像不太一样”,她明亮的眼睛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他把人松开,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家,低声说:“你今天出院第一天,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这儿的?”何廷舒问道。
“那天在医院里,你和伯母通电话的时候听到的”,陆淮面不改色地答道,并没有因为扯谎而脸红。
“那你怎么不早点过来?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何廷舒挠了挠头,让陆淮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去厨房里倒了一杯凉开水端了过来,光着脚丫在深咖啡色地板上走来走去,显得她的脚格外白嫩。
何廷舒坐到他的身边,抬手把头发扎了起来,看着他低垂眉眼的模样,听到他说:“白天比较忙,没抽出空来,到现在才忙完。”
“那你还很辛苦啊”,何廷舒把五角玻璃杯往他面前挪了挪,“喝点水吧,我家里没有饮料。”
“不辛苦”,陆淮端着杯子喝了口水,笑道:“多赚点钱好娶妻。”
“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她揶揄道,手指无意识地勾弄着发尾,“你这么爱工作,你老婆以后有福了!”
等等!
何廷舒的手指稍稍停顿,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嫩白的脖颈上。
她在说些什么啊!
果然,何廷舒就知道陆淮不可能放过她话里这么明显的漏洞,她听到了男人低笑着,然后说:“那你要不要嫁给我?”
“不要!”何廷舒猛地抬头,脸被憋得红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嘴儿张着在轻轻地呼气。
客厅里因此变得安静了起来。
良久,陆淮轻笑着看着何廷舒,可眸中却没有笑意,“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答应你会给你时间。”
她点着头,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你说过的!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恋爱关系。”
“陆淮,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你别误会了”,何廷舒的眸子黑白分明,水润而清明,“虽然我之前……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你,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我知道”,陆淮沉声答道,神色恢复平静,心被人用刀剜着那么疼。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喜欢你”,她继续说,半点没有顾及到陆淮的心情,“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再找一个姑娘。”
“不会”,他的声音有点哑,“我不会再找,我只爱你。”
你也只能爱我。
陆淮抿了抿唇,暂时选择不把这句话说出口。
何廷舒沉默了下来,内心有一股内疚感油然升起,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
陆淮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哑声道:“廷舒,到这儿来坐。”
何廷舒没设防备,走到他的身边,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又被他猛地一拉,下一秒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陆淮那墨玉般的眼眸盯着她看,她瞪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的手指抚上她雪白的脸颊,低笑着说:“你觉得,我会对别的女人这么做吗?”
“不会的”,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蜜桃的甜香味,怎么都不会腻。
何廷舒在轻轻颤抖着,夏季单薄的衣衫根本阻挡不了太多,她开始昏沉,可又却不觉得反感。
陆淮抬起头来,在灯光下,他的眼神坚定执拗,“这辈子也不会。”
何廷舒被这句话激得清醒了过来,她憋足了气挣脱他的束缚,站在他的面前,略微有些气喘。
“那你就等着吧”,她拨开脸颊上的碎发,赌气似的说。
“好,我等着”,他眼神深遂,意味不明。
何廷舒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看透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好了好了”,她别开了脸,张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快点回家吧。”
因为刚才的不愉快,何廷舒没有送他。
陆淮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一点一点地合上,有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想离开。
他坐在车上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管,眯着眼睛,奶白色的烟雾缭绕,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这一夜,何廷舒不可避免地失了眠,可却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
凌晨时分,她迷迷糊糊地睡着,隐隐约约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她正一粒一粒地帮他解着衬衫纽扣,他却低头来寻她的唇,和她接吻。
何廷舒猛地惊醒,纤瘦的后背上出了冷汗,她脚趾蜷缩着,像是还没从梦中走出来。
难道那个男人就是陆淮吗?
她轻轻喘着气,面颊绯红,然后又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柔软的床垫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呜咽了一声。
滚了两圈之后,何廷舒咬着牙低声骂道:“臭流氓。”
陆淮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法顺大厦,李恪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乘坐电梯上了顶层。
现在正是饭点,可西餐厅内并没有多少客人,服务生见到他们来了,连忙上前去问道:“先生是两位吗?这边儿请。”
“不是”,李恪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们是来找人的。”
“是一位女客人吗?姓吕”,服务生问道,“那请跟我来。”
吕宁选的位置不临窗,而是在角落里,她的身边坐着一位女秘书,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周围并没有别的客人在这里用餐,估计是被吕宁包场了。
他们走到近前去,陆淮能看到吕宁的神色渐渐由平静变为惊讶,到最后又恢复成平静。
“吕总,您好”,陆淮伸出手来。
吕宁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和他握手,“陆先生,您好。”
李恪和女秘书一起离开,只留下吕宁和陆淮谈事。
在办公的时候,吕宁和陆淮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何廷舒的事。
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谈私事。
到最后,关于新型汽车的投资问题,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合同的签署将在创策集团内签订。
两个人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吕宁叫住了陆淮,“陆先生,一起喝杯咖啡?”
陆淮停住了脚步,脸上还带着笑意,“好。”
法顺大厦一楼的咖啡厅内,在现在的午休时间里已经陷入了忙碌之中,他们坐在吧台上,点了两杯黑咖啡。
“陆淮,我知道你和廷舒之间的事情”,吕宁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那双美眸水润,转头看着陆淮,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我不同意。”
陆淮闻言,轻轻笑着,他没有动眼前的咖啡,笑道:“我能问伯母,为什么不同意吗?”
“你们不合适,廷舒岁数还小,还太幼稚”,吕宁淡声答道。
这是个已经提前想好的答案,回答起来丝毫不费力。
“伯母”,陆淮看着吕宁,笑着说:“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私生子吗?”
她的心思被人直白地戳破,脸面上有些挂不住,陆淮却还在继续说着:“如果我不是私生子的话,我想您是得不到这笔投资金的。”
“因为陆家,不是一直和吕家水火不容的吗?”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讲这些事情而变淡,反倒愈来愈浓,看起来危险至极。
吕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皱起了眉,沉声道:“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同意你和廷舒在一起。”
“这个,伯母应该决定不了吧”,陆淮扯了扯唇角。
“不信就试试”,吕宁扬了扬下颌,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她转身就离开。
陆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平静,付了咖啡钱后也离开了咖啡厅,并没有逗留。
何望良这些日子张罗着买了辆桑塔纳,在家里实在是闲不住,每天跑跑出租赚点钱,他一直都是白天出工,晚上收工,趁着今天下午收工早,他到何廷舒家里看看女儿。
何望良给女儿做了晚饭后就离开,并没有久留,看到女儿身体不错也就放心了。
快到七夕节的日子,夏天也快要溜走,恼人的暑热却在八月末来势汹汹,是夏季最后的威风。
何廷舒背着双肩包,拿着吕宁给她的副卡到汇安街玩,去看电影时,却遇到了也来看电影的吕君。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男士,看起来比吕君要大上不少,相貌身高稍显平庸,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的角色,何廷舒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他,可是又记不起来。
何廷舒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内心不想和吕君有过多的接触,可吕君却在此时叫住了她。
“廷舒,你也来看电影呀”,吕君今天是化了妆打扮过的,身上穿着雾霾蓝色砍肩连衣裙,长度保守,没过膝盖,露出一双纤细匀称的小腿。
何廷舒咬着牙,就差跺脚后悔自己没有及时离开。她无奈地回过头来,朝吕君笑了笑,“是啊,我刚刚看完,就要走了。”
何廷舒的眼睛扫过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继续笑道:“玩得愉快哦。”
趁着吕宁没开口之前,她转身就走,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浪费电影票事小,但是看到吕宁她就想吐事大!
吕君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挽着陆予的胳膊,笑道:“我们先到处逛逛吧,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开场。”
陆予却问她:“刚才和你说话的女孩是谁?”
“是我堂妹,何廷舒”,吕君答道。
何廷舒?这不是陆淮的那块心头肉吗?
陆予扯了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