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牛心疼的不行,虽然张云帆给他报销了,可他还是不断的念叨,怎么比县城贵忒多?!
当初他从季家村进县城,就觉得县城也贵,花费的地方又多又大,那个时候就已经接受不了了,现在就更是,贵的他心疼的直抽抽。
张云帆实在被他念的烦了,怼他道:“要是姐姐在这,要吃十串八串,姐夫还会念叨贵么?!”
季大牛立即不说话了。低下了头。
李方听了噗哧一乐。相处虽不多,但也看出来季大牛是个什么样的人。碎碎念着,对自己是真不舍得,但是对媳妇,是真没得说。
季大牛不说话了,张云帆才不怼他了,虽然心里还是感激他能陪着她来府城的。
所以说,她给买,他吃就完了,在那念叨叨个没完,听了一天了,心烦。
耳边一下子就清净了,王安平走到窗边,对张云帆道:“看到了,晚上会闭城门,所有铺面在外城的必须关门进城。城外是不许停客的,基本上,晚上都必须歇在城内。之前好像并非如此……”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云帆低声道:“我记得之前季家老爹租出去的铺面好像是有开客栈的,现在改酒楼了?!不留客人住宿了?!”
“虽是盛世,晚上,城外也不安全,”王安平看了她一眼,道:“你没买到外城的铺面,虽是时运,却未必不是好事啊。”
张云帆一听就明白了。她跟着王安平和张融融也读了不少书,见识过书中很多的风土人情。
“府城虽繁华,然而因为人员来往复杂,其心各异,难保没有起心思有抢的或是偷的,为了安全,晚上闭城门是最好的,一旦有偷抢发生,可以关上城门在城内查,不会叫人跑了。”张云帆道:“在城外,肯定会有扮成商人来打劫的,白天他们是不敢,可晚上,若是大批人在外滞留,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衙门若是处理不当,就大大的影响府城的形象,一旦恶劣影响,朝廷肯定要责罚,坏处可能是把这码头给关了……”
“不错。”王安平道;“晚上城外还是有巡逻的,我看那边都有灯!”
张云帆道:“就算是太平盛世,也依旧有打家劫舍的,防之不竭。”
“这样的人,干一票,就跑了转换一个地方,哪里找去?!”王安平道:“这个人数,多少货物和人员滞留在城外,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得死多少人,甚至可能会烧起来,货物与银钱被抢,倒还是其次了……”
张云帆道:“明天我打听打听,问一问那中人……”
“以后你在这里,一定要多留心眼。”王安平道:“人心复杂,有人明着抢偷,有人却暗着骗劫。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我不傻。”张云帆顿了一下,对王安平道:“除了家人会对我无限的包容,其它人又怎么可能像家人那样对待我呢!大多数,要么因为我是女孩子,就充满轻视,嘲讽,或是想还价占便宜,要么,就觉得好欺负,一定要抢占生意好使手段。在县里开一个点心店,遇上的事也并不少,到了这里,人更多,生意更大,人心更复杂,未必就比在县城更容易。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克服了心里一切的恐惧。我想要往前看看,我想要外出看看,就要付出一般人没有的代价。说实话,若是男子要创业,阻力会少的多。可我,却大得多。可既使如此,也想继续往前……我无心无意与他们辩驳女子能不能,行不行,或是将精力杠于他们阻拦辩驳的问题,我只想要一心的往前,止无止境。表叔,我以前总觉得因为我是女孩子才吃亏,现在,却不会这么想了,如果,人生本身就有缺陷,比起那些身无资本,我有家人的财力和精神上的支持,就已经算作弊,在性别上吃些亏,受些奚落,和瞧不起又算得了什么代价呢?!”
王安平听了很是欣慰。
她不会在这方面较劲了。家人对她的包容也终于出了效果。不然与这个一直杠下去,她做一切只是做出来给看不上她女孩子身份的人们瞧瞧,这个出发点,本身就是一种较劲。
她是为了自己,才是最好的答案。
“所以,我对外人,并没有多天真,我知道他们不是家人,他们眼底有多刻薄。甚至连利益都未必能消弥偏见,可我,还是要往克服困难,勇往直前,”张云帆道:“就算以后受了委屈,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不要在这方面而受伤,不会觉得不公平。姑奶奶告诉过我,男女有别已经是社会的现实,如果陷于其中非要一个公平,谁又承诺过公平呢?!以前不懂,现在已经懂了……”
她的心性真的很坚韧,进了府城也没有被这繁华,从未见识过的繁荣迷了眼,而是保持着理智,清醒,还有冷静克制,以及警惕在处理着她的事。因为她很清醒的知道,她是弱势方。说来可笑,外地人与女孩子这两个标签,足以有让人轻视的理由。能打碎这一切的,只有实力了。
王安平笑了笑,道:“既然想做就放开手去做吧。庆幸生在盛世。”
“庆幸生在盛世。”张云帆露出真诚的笑容,这样的笑,好久不见了。生在这盛世,生在张家,她才有往前走的可能。若非如此,哪有现在的她!
王安平陪她出了客栈到夜市走了走,发现城中虽然不禁夜市,但是禁酒。谁喝酒,虽然不会判罪,但是会被人举报,举报有奖那种,被关门衙门里几天,然后就拿银子赎吧。
为着什么呢,就是怕有人在夜市上喝多了闹事,因为外商多,外地人多,万一真打起来,就是大规模纠纷。官府为一点打架吵架的小事就要审半天,官府也烦,所以干脆就来了这一条。生意是不能不做的,外商不能不叫来的,既然如此,进了我这地盘,都是谈生意的,那就守规矩吧,大家都方便。要是想喝,城中不禁卖酒啊,你可以多买点上船,等到了船,喝死了也不管。
当然,要是馋了,在客栈里偷摸着喝点也没人管,只要别到夜市上闹事,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夜市上虽然禁酒,但是百姓家里是不禁的,迎来送往的,走亲访友的,不可能说因为本城的人要做生意,所以连这个也禁了。所以,只要你在家里亲戚朋友之间饮点小酒,也是没差的,只是喝了酒,就别上街了,歇在亲友家里吧,不然上了街,万一与商人们又轰打起来,这可真是。
这一条就叫醉酒滋事。酒是好东西啊,有它在,能赚多少钱?有些外商,那是几船几船的买回去,这创收,当然是好东西。但酒,它也是坏东西啊,喝多了,有些品行不咋地的人就开始发疯,没有分寸,给衙门无端生出多少事来,打起来不用管么,得关,审,判,罚啊。这不都是人力的浪费吗?!
所以府城是事情真多,一方面开创了税收,美滋滋,但另一方面,加大了人力成本,这日夜不休的到处是事,得管,得巡逻,片刻不敢马虎,就怕出事。有些语言不通的,把人说急了,还要比划比划,比划的不好,误会了还得打起来,这还是清醒的情况之下,就这样的事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件,衙吏们少不得要去调解,就已经很无奈了,结果,还有寻酒滋事的,这不是要了人命嘛,衙吏能忙死,就关和罚呗,又不能真审了,没理由说人家来做个生意,还要被审判定罪。所以只要没有死伤,也就关几天,拿银子赎出去就完了……
虽然创收了,但也是真麻烦。
开朝才几十年,所以商业模式,还没有到盛极时的那种商会上谈,或是上桌案上谈一谈就成了的美事,这个时候的商业模式,也都是比较粗糙的。
也就是外商来了,还可能没有翻译,得自个比划,到处找货源,有货源的人呢,就到处问谁要买货啥的,还没有一个商会这种平台能够直接买方卖方对接。虽然有中人,但中人现在还是比较粗放的,他们是中介的事也干,介绍的事也干,有些还兼职说媒……
这中间,多少有些想要讹些银子的骗子二流子混水摸鱼,利用信息差骗钱的,扯不清的事情海了去了,纠纷不断。想要形成规范化的运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府城这不才刚开始嘛,所以,一切还不熟悉呢。别个的不说,只说翻译这件事,有时候衙门也头疼,娘的,有时候外商闹到衙门来了,说被人骗了,结果衙门也没翻译人才,听不懂外商说话,这不就是大大的悲剧?!
乱中有序,序中有痛……便是现在商业的痛点。
但再痛,还是要流通,要做生意的。
农业社会想要活起来,水就不能成为死水,这也是朝廷的意思。不然还能倒退回去只守着屋土,临村与村老死不相往来的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