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回家,请马大夫的儿子来验一验。马大夫要在我们家守着产妇,是没法来了!”王安平道:“务必请马大夫的儿子来!”
“诶!”季大牛有鬼追似的,脸煞白,松了一口气的跑回去了。
师爷黑着脸,瞅着他不见了,才无语道:“……就这胆小的样子,以后在衙门里能担什么事?!想提他都提不上来,可惜了。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当杂役。”
“他这性子,不强求了。”王安平道。
师爷摇摇头道:“最近在整理可有失踪的报案的女人的卷宗。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麻烦了,怕是不好找!”
民情他是知道的,就是这样。官不下乡。也就是说乡镇及以下都是三老等的管辖处。衙门除了农耕,征兵,还有出了大案件会下乡管以外,其它的小事上,是不管的。管了就是越界。是会引起乡镇以下的人不满的。
而民情就是,哪个村丢了女娃,或是哪个村死了女娃,或是跑了妇人媳妇啥的,报案的人少……报官的就更少了。
好家伙,这哪里找去?!
一开年就来一个命案,还可能是查不到头尾的案子,这可真是叫县太爷头大!
衙门查案最怕的就是这一种。若是那一种有名有姓的,近期发生的,有缘由的,有原因的,反而好查一些,但是这一种根本已经无法确认是发生了多久了,甚至连死者姓名都不知道的案子是最麻烦的。
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是女子这一条线索。
很快马大夫的儿子就来了,季大牛当然也来了,但要他跟去,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看了晚上一定会做噩梦,不行的,他晚上要陪家中有孕的妻子,不能叫她受到惊吓。
不少人都以为他说的是借口,但王安平知道他是真这么想的,万一他做噩梦,半夜大叫吓到了大妮啥的,的确不好。
因此一行人都去案发现场察验。
现在码头上和城内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早有好事者跑去围观了,尽管有人驱赶,也赶不走太多的人。
等王安平和师爷等人到的时候,就见有不少人已经跪趴在地上吐的天昏地暗,脸色煞白的了,他们是看到了什么是巨人观。
尽管这样,还是有不肯走人的。
越走近越不好闻,那味道,真的要人命!
马大夫的儿子近前一看,转身先给吐了。与衙门里的仵作二人,吐的天昏地暗。
这种事情,夏天里若是发生,味道确实太冲,要人死的那种,但这开春,这泡久了的巨人观,真的也是特别可怕,看一眼都会做噩梦,根本都已无法辩认本身面目了。都腐败了。快烂了,还淌着臭水。
这一种哪里能挪进城?!
师爷和王安平也忙泛着呕,将口鼻用布条给捂紧了。但还是挡不住味道太大。
“要习惯,在县衙里做事逃不掉的,小县城这样的案子少,但一年里也有那么几件,”师爷拍拍王安平的肩,见他脸色不好,却没吐,心里却是赞赏的,道:“跑腿,办案,破案,都是咱们下属的事情啊,快点办吧,办完了,记录在案,回去禀告大人。”
当下人都齐了,仵作和马大夫的儿子开始验,这一种验,一般都需要两个人签字确认的,所以一个人是不行的。当然,验一具,是有辛苦费的,不叫辛苦费,叫一声安慰费差不多吧。主要是为了抚慰一下受伤害的心灵和冲击。尤其是马大夫的儿子,以往这些都是马大夫来验的,现在轮到他了,子替父职嘛,这一下还真有点受不了!
良久,仵作难为的道:“时间久了,在水里泡了太久,不能确定死的时间,更无法确认到底是怎么死的。这都被水泡没了。可能是溺死的,这得看肺。但这泡久了,肺也不是原状了,恕我无能,真的做不到了。”
马大夫的儿子也点点头,苦着脸道:“没办法了,只能以衣来认人,先确认死者的身份来查比较好,从这身体来查线索,可能已经不大了!”
师爷与王安平只好记录下来,叹了一声,发现的太晚了!
两人画了押,仵作道:“可以确认身高等粗略的信息,但也仅限于此,现在,便把她的衣物去掉保留,以作认人之用。这身体还是要尽快火化。巨人观的这种一旦捞上来会迅速的臭,腐败腐烂,去年夏天的事,还历历在目,可不能拖啊。”
“那就取下来,撒上石灰先消个毒。再保存。”师爷道:“我马上回衙门去禀大人,能火化就马上火化。你们先安排一下。就在城外火化,别弄进城了!”
众人应了。
师爷匆匆而去。
王安平叫人用东西把人盖上,然后让衙役去驱散人群。
“别看了,先回家,回家去……有这个看的功夫,不如都去打听打听,年前后有没有失踪的女子。能提供线索也是好的……”衙役们道。
百姓们都议论纷纷,慢慢的散了一些,但依旧还有围在附近的,这种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能大棒打人赶人跑吗?!
等了一会,师爷拿着文书回来了,道:“架火吧!”
“等烧完,确认了骨头,就能大致的确认骨龄。”仵作和马大夫道。
“一会儿还要劳二位将这骨头保存,再画个押,就能确定大致年纪了。”师爷道。
二人点头应了。
一时架上火,将早没了人形的给放到了木柴上,熊熊的火燃烧起来,空气里就散发着古怪又十分不好闻的味道。像极了那种死鸡死鱼死了臭了,还要放到锅里去烧的气味。
无数百姓开始败退,呕吐。
王安平等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但忍着恶心,尽量不吐。只是胃里实在忍不住酸水,就干呕了一会!
等火熄了,天也快黑了。
骨头都被烧黑了,仵作拿了东西擦了擦,将骨头拼凑到一块,道:“女子,年龄二十到三十之间,看盆骨,是生育过的……”
师爷一一的记下来。
王安平心里有不大好的联想。
等都收拾好了,包好了骨头,这才封存,带回了衙门,还得查案啊。
师爷叹气道:“……这可怎么查?!这可真是……怎么查啊。巨人观都不好保存,只能烧了,连原形都没了,可怎么查?!头大!”
“眼下也只能排查了,”王安平道:“城内纷纷扰扰的,只怕还得安抚人心。不过这事,还是要依靠百姓,排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失踪人口再说。”
师爷胡乱点头,道:“……也不知道是死在案发现场,还是被抛尸。连个线索也没有。”
“没办法,发现的太晚了,想确认,也无从确认。”王安平道:“主要是泡水太久,一切痕迹都没了。”
这形状对他的冲击也很大,那种巨人观,那种皮肤都烂了的感觉,很难形容。
几人回了衙门向县太爷禀报了。
县太爷看了案卷,叹道:“要是城里的还好查,排查一番,至少能确认死者身份。这要是乡下的,只怕难查了。有些失踪了的女子或少女,根本就没人报官。”
王安平拧眉。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问题,一般不出大案,底下人是不愿惊动官府的,怕官府的势力对底下渗透太深,底下的宗族乡绅也防着。这类事能捂就捂了。二来也是不想被官府觉得他们无能,所以报官就越发的少。再者便是对女子的轻视了,少一个女子,或是女孩子,甚至都比不得丢了一个牲口。便是牛丢了,羊丢了,都有报官的,但少见有女子失踪而报官的……”县太爷道:“乡人多愚昧,无可奈何。”
想了想道:“先排查看看吧,若是很久不出结果,便以无头案结尾。”
“这是常例了。”师爷道:“也不排除是外地人抛来这里的可能。”
“向府城通报一声,还有各县也是。在公文里附上这件案子,或许有可能是他们的失踪人口。”县太爷道。
师爷应了声是。
王安平神游天外,良久回神,道:“大人,明日我想回乡一趟。不瞒大人,去年我大哥家里出了件事,恐与此事有关,想请他来辩一辩人。”
县太爷是查过张家的,自然知道,此时想起来,便道:“是你大嫂失踪了?!”
“是。去年说是携款潜逃。”王安平叹道:“希望不是她。”
是不是的,还得要王家人来辩一辩。最好钱家人也来认认为好。
县太爷点头道:“也好。”
王安平从衙门回来后,见县城里都在议论这件案子,什么事都能议论很久啊。
季大牛跟着王安平回了家,也不敢说死了人的事,只安慰大妮道:“二嫂不生,怎么你肚子还疼起来了?!”说罢很是担心,跳脚的那种。
大妮呼气,吸气,道:“……我,我紧张。肚子有点缩。动的厉害。”
马大夫无语的道:“瓜还没熟呢,不用紧张。大牛你不用看着我,你媳妇没事。她就是吓的。你们这两口子,还真是绝配,哎,个顶个的胆小不济事……”
大妮胀红了脸,低下了头。
季大牛也顾不上脸发胀了,见大妮确实是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只一心的守着她。
反倒是陶氏能吃能喝,就是不发动,家里人都为她悬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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