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居然也是精神系的呢。”
青年坐在废弃的卡车车顶上翘着腿，看着下方站立的“人”挑眉感叹。
下面的“人”静静地看着他，他的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人类男性并没有区别，但仔细看的话瞳色竟是一片漆黑分不清瞳仁在哪。
男“人”注视了白御一会，苍白的唇未动，一道声音却是穿进白御脑中：“合作吗？”
白御打量他一番，语气惊奇：“原来丧尸还懂拉盟友？你这个丧尸皇很有想法哦。”
“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人类。”人类模样的丧尸皇沉静道，“倘若我们合作，两个强大的精神系能力者足以让大部分我的同胞拥有神智。”
“我是看起来很闲以至于让你觉得我会去教你的宝宝们识字数数？”白御挖挖耳朵，“他们又不可爱。”
“你被整个人类背叛了。”丧尸皇说，“他们要借我杀了你。”
白御端着下巴：“你杀得掉我？”
“我杀不掉你，你也杀不掉我。”
“那就一起死呗。”白御勾唇，“拼尽一切力量与人类最大的敌人同归于尽，我感觉我是个大英雄呢。”
丧尸皇看着他，绝顶精神系丧尸足以完美地伪装成人类，即使是白御也有一瞬间仿佛从这一片死寂的眼中看到怜悯：“他们值得你牺牲这么多吗？”
“即使是这样的末世，人类还是只想着争权夺利。”他居然真的人性化地挑了一下眉，“你明明是这样无与伦比的强者，救了那么多的人，却仅仅是因为无法控制你便要除掉你，还是借异族之手。”
“若我的同胞获得灵智，必然不会再如现今一般全靠本能行事，费些周折，想来也能同普通人类和谐共处。”丧尸皇语气从容，“但是在这样极端环境里还要彼此争夺，为了利益不惜舍弃你这样强者的所谓上层，就不需要再存在了。”
他再次看向白御：“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而你的同胞，并不见得比我更珍惜你。”
白御啧啧出声，用力鼓了一会掌：“说得不错，在人族可以教小学生语文了吧。”
他忽而又笑起来：“呐，你诞生多久了？”
丧尸皇似乎怔了一下：“三年。”
“那你知道末世开始多久了吗？”白御未等他回答便自己说出了答案，“二十年了。”
“你懵懂无知的同胞，凭借本能行事已经二十年了。”
青年从卡车车顶轻巧地跃至地面，他似有怀念：“末世开始的时候，我好像才七岁吧。”
丧尸皇警戒地后退了一步，白御几乎瞬间便听到丧尸群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地面因为奔跑产生几乎让人站不稳的震颤。
丧尸皇僵硬的面庞似乎一直神色不动：“真的不合作吗？”
废弃的卡车处理厂铁丝网被凶狠地撕裂，无穷无尽挂着恶臭粘液的肉块从缺口处挤进来，蠕动着涌向他们，发出尖锐的咆哮。
“怎么说，”白御摸摸鼻子，露出一个稍带羞涩的笑容，“争权夺利这种事，终究是我们人族自己的家务事。”
黑眸霎时转冷：
“就不劳您费心了。”
……
“……！”
白御觉得头有些疼，然后才反应过来不该这样形容，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毁灭了，与丧尸皇和千万丧尸一同湮灭成尘埃。
可是这份痛楚又是如此强烈而真实，从头顶突兀而出炸开每一根头发，然后如同电流一般蔓延到脖颈，令他宛如被人死死扼住般窒息。
白御勉强调动精神力打算清醒一下意识，却忽然间听到耳边传来炸裂般的惨叫。
那似乎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者是少年，他像是在承受什么不可思议的折磨一样哀嚎着，并且逐渐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呻吟乃至到最后什么也叫不出来。
一切再次重归沉寂。
然而痛楚还在继续并愈发强烈，滑过胸腔几乎让他的心脏震碎，每一条筋络与肌肉都在抽搐绞动，骨骼被拧碎成粉末又搅在血液里重新成形。
白御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他的精神已经完全清醒，尽管这让疼痛更加明显，却也让他终于能好好思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确实在某具身体里。
可能是他的身体，也有可能不是他的。
毕竟白御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毁灭了，不过两大绝顶精神系强者能力的同归于尽，即使是他也难以想象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当然把周围所有丧尸全部杀死了是很确定的。
白御以前曾经去翻阅过末世内大势力对异能的研究，科学家们得出来最重要的结论是一切异能来自于精神。
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精神系异能就是最本质力量的强化。
故而通过某些手段，精神系异能能转化为任何异能。
白御花了很多年尝试，最后确实成功了一部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尝试中他确定了灵魂这种东西。
异能的本源是精神，精神的本源是灵魂。
而灵魂和身体，是两不相关又互有联系的。
可是即使是到同丧尸皇一战前，白御还是未能找到让灵魂离体到另一具身体上的办法。
虽然他很确定这是可行的。
调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身体状况，白御有些诧异地发现这具身体似乎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但又在不清楚的力量下迅速修复着，有些地方还鲜血淋漓，骨骼碎片搅拌在肉脂中一片狼藉，有些地方却已经恢复正常，肌肤光洁如新生。
这便是疼痛的来源吗？
白御又稍稍探查了一下外界，他现在似乎由于身体灵魂不怎么兼容无法使用太多力量，只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不知名的粘稠液体中。
那先等身体修复灵魂融合好？
白御考虑着收回精神力加快兼容过程，却是无意间在脑海深处触碰到了一样特殊的东西。
……莲花？
他怔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脑海深处有一朵娇小的白莲花，是由精神力构成的，此时瑟缩成花苞躲在角落，白御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它的萎奄虚弱。
它快要枯萎了。
白御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让这花枯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用精神力靠近莲花，尽可能减少自己精神力中的特异性转化为纯粹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浇灌这朵精神力构成的花朵。
似乎是有效果的，莲花似乎复苏了一些，连花苞都变大了，白御小心翼翼地转送着能量，然后感受到它逐渐变大舒展，枯萎的花瓣变得充盈光滑，莲花似乎从里而外地亮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真的是在用眼睛看到了一朵花的盛开。
白御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修复得差不多了，四肢逐渐有了一些实感，而花朵大约终于被能量填满到极限，白御集中精神，感觉到脑海中的花朵慢慢张开了花瓣。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仿佛雷霆轰鸣，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强行向他传输过来，白御迅速调整精神力护住自己的本源，硬生生让记忆稍缓下速度。
——是一个少年，还没成年，热爱沉迷着机甲与舰体设计，本来出身与之相关的家族能为他提供资源，但少年却无法保护好自己，最终被嫉妒他的家族长子陷害，名声前程毁于一旦，又因为关于机甲的设计被囚禁起来虐待，折磨到奄奄一息再强行用机器修复好身体，反复摧残之下，少年的灵魂终究是承受不住，将要消亡之际却是被他意外进入了身体。
……真是老套的故事呢。
好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瞬，白御呼吸渐缓，待接收完全部记忆后用精神力护住虚弱的原主本源，将其重新送到莲花内部，莲花再次闭合，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本源陷入了沉睡，毕竟他实在是太不堪触碰了。
白御分出一部分力量供给他慢慢吸收恢复，然后终于彻底拿到了身体的掌控权，兼容达到完美，身体也已完全修复似乎没有受过伤一般，他正打算用精神力探知一下外界，眼前骤然一亮。
通过原主的记忆白御知道自己现在在修复容器的液体中泡着，隔着暗红的液体他看见银发的青年面目轻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羽安，你还想再来一遍吗？”青年尖锐的嗓音中透着威胁，白御静静地看着他，觉得有些有趣。
这样衣食无忧富贵生活养出的娇贵圆润样子，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这个异世界还挺和平安稳的嘛。
可能是没得到回应让青年感觉受到了嘲讽，他面露恼怒探下手似乎是想掐住白御的脖子或者拽住他的头发：“你到底说不说！”
话音未落忽然转为惊异，白御轻巧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撑起身从液体中坐起来。
银白长发湿漉漉地披散肩头，暗红的液体仿佛鲜血一般从他肌肤上滑下，少年轻笑了两声，深蓝的眸中透出几分温柔：
“别那么大声嘛。”
他捏着人的手腕将其贴在对方脸上，青年表情从震惊转变为惊恐——他竭力做出吼叫的动作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白御觉得他这个样子更加有趣了，忍不住想再刺激一下。
他挑眉勾唇：“我可不是你的好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