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墨做了一个梦。
她仿佛沉入了一个冰湖里面,刺骨的寒冷把她包围,动弹不得。
第二天起床,感到身体乏力,喉咙有些隐隐作痛。
从抽屉里找了感冒颗粒服下,她就又照常去上课了。
一开始的确是感冒,结果一个多星期了还没好。
这时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何语慧担忧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林墨鼻头有些发红:“再坚持会儿,等考完再去看。”
结果刚考完最后一科,她走出教室,倏忽,感到一阵胸闷,呼吸不太顺畅。
她拿出手机给苏济然发信息:苏医生,我感冒有点久了,一直没好,可以去医院找你看下吗?
苏济然上午的坐诊已经快结束了,他回复:我十一点半在医院门口等你,不用进去挂号。
何语慧她们三个要陪林墨去医院,她不同意:“我自己可以去,你们别离我太近,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回宿舍记得把窗户打开......”
然后她独自打车去了医院。
苏济然穿着毛衣外套,站在医院大门旁边,青竹般挺秀的身形在冬日的阳光下,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林墨下车后朝他走去:“苏医生,劳烦你了。”
他端详她的面色,手指撩开她的衣袖,搭上脉搏,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林墨,你怎么没早一点联系我?”
“刚考完试,苏医生,我很严重吗?”
“医院下班了,去我那说。”
这是医院旁边的一个住宅小区,没走多少路,林墨却感到一阵气紧。
苏济然放慢脚步,伸手扶着她往楼里走。
堪堪出了电梯,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没能听清苏济然说了什么,她陷入了昏沉之中。
与此同时,这场网络上的风暴非但没平息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在蓄意地引导舆论,多少人出于“正义感”、嫉妒等等心理在推波助澜,又有多少人只是路过,随声附和地踩上一脚,已经分不清了。
有的帖子还把以前陆轩和林墨在班上的事情写了出来,说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补课云云,早就“暗通款曲”了,那位富家女只是后来不幸被利用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还有的帖子写,根本就没有那个富家女什么事,陆轩只是同时对林墨和翟念甜两人“左拥右抱”,毕业后一个在老家附近的城市上大学等着他,一个陪他去参加歌手比赛,然后一起留在z娱乐公司......
高三3班级群里。
燕禾扬:网上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同学遇到了困难,可以不帮忙,但却不能落井下石,我有没有教过你们这样搬弄口舌是非?
同学甲:燕老师,没有。
同学乙:没有过。
同学丙:没有。
燕禾扬:在网上发布那些帖子的,如果有我们班的同学,立刻把帖子删掉,或者自己主动来联系我,我以前也许没把你教好,那么现在我就再教你一次,散会。
燕老师余威犹在,同学们纷纷猜测是谁做了这样的事,互相排查询问着。
班级群里一位叫葛楣的女生,坐在自己家里的电脑桌前,找到帖子,手抖着点了“删除”,往下滑动屏幕,又点了一下。
她曾经暗恋过陆轩,还给他送了礼物。
但是那些礼物被随便丢进袋子里,学校的垃圾场估计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她也撞见过几次他跟林墨放学后在一块儿补课,下了晚自习还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那个叫翟念甜的也在纠缠着他,课间到走廊那里,没话找话地跟他说着什么,陆轩也没赶她走。
凭什么?
陆轩和翟念甜后来有了名气,她心里的怨气愈发重了。
之前翟念甜的绯闻,她才留言了几句,热搜就没了。
而后,竟然又爆出了这样的新闻。
她暗想,机会来了,反正发言讨论的人如过江之鲫,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在不同的平台发了好几个帖子,下面的回复还很活跃。
她得不到的,那还不如干脆毁掉。
然而,她却并没有变得高兴起来,反添了几分心神不宁。
特别是有的评论里还夹杂着一些污言秽语,她看了也不舒服。
所以,她错了吗?
陆轩这段时间被迫停止了所有通告,一切活动暂停。
在外人看来,他已经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
岑莹认为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去陆轩的公寓找他谈话,结果又是不欢而散。
陆雅萍递交了辞职信,没等当月的工资结算下来,就买机票去了s市。
冬季,阳光浅淡,时不时的一阵寒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七零八落。
室内,林墨静静躺着,气若游丝。
单秋棠刚刚得知就赶了过来,见状,方寸大乱:“苏医生,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不是感冒吗?”
“她本身属于正气亏虚、卫外不固,又有邪毒侵袭,由表入里,留而不去,内舍于心,现为心疾。”
单秋棠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她听懂了最后两个字,倏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滑出,她的眸子里充满了哀求:“苏医生,这种病你能治吗,求你救救她,要是需要输血什么的就用我的......”
说完直接跪了下去。
苏济然扶她起来:“我能治,不需要输血,只要家属同意,她这种病一半靠治,一半靠养,现在不适合走动,我白天要上班,最好有个人来照看一下。”
单秋棠忙道:“我可以来照顾她。”
俞姗几人知道了也要去,单秋棠告诉她们:“苏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人多了反而不适合,你们帮她把衣服收拾一些,我带过去,我们微信联系。”
然后她给林之遥发了信息。
这些天,温骏总觉得苏济然跟平常不大一样。
坐诊完,把白大褂一脱,匆匆就往外走。
反正他今天下班得早,他就尾随着他,看他在故弄什么玄虚。
到了自己的门前,他敲了两下门?
门打开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苏医生,你回来了。”
哦,原来是金屋藏娇......
隔天温骏就找上他:“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不跟哥们介绍介绍?别否认啊,我昨天看见了......”
“人是来治病的。”苏济然把办公桌上的针灸盒子收了起来。
温骏哪里肯信:“治病怎么不到医院里面来?”
“我有把握能治好她,不需要住院。”
“......所以她到底是谁?”
苏济然认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林墨。”
温骏的表情变得微妙:“喂,她好像跟那个谁是......”
“我知道,这跟治病救人没有关系。”
他站在那里,一身风华温润。
而在温骏看来,他完全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房间整洁明净,床边立着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瓶,瓶子里插着一大束紫色的薰衣草干花。
林墨再度醒来,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手机响了起来,她将它划到接听。
“墨墨,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我最近忙,在写毕业论文,没注意看手机。”
“哦,少看手机好,回家了吗?”
“嗯。”
单秋棠端着碗走进来,林墨挂掉电话。
“吃一点东西,等会该喝药了。”她把小碗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的白粥香糯浓稠。
林墨没有食欲,只有白粥能勉强喝一点。
敲门声响起,单秋棠回身去开门。
林之遥风尘仆仆地进来:“林墨怎么样?”
“在里面。”
他把外套脱掉,就着水管里的凉水把脸和手洗了洗,然后往房间里去。
她一张小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手上的碗都有些端不稳。
林之遥把碗拿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慢慢来,叔喂你吃。”
单秋棠背过身抹泪。
天色渐暗,苏济然拎着几个打包的食盒回来了。
他这段时间申请了值班,晚上大都住在医院值班室,偶尔回来,就在书房的单人床上将就一晚。
林墨过意不去,要搬去书房,被他以养病为由劝住了。
单秋棠晚上就睡在她旁边。
他把东西放餐桌上,又去给林墨把脉。
林之遥看她又睡着了,对苏济然道:“苏医生,你有时间吗?我们谈一会儿。”
苏济然点头:“去书房。”
“她这样的病能治好吗,需要多久?”
“先卧床休息两三个月,喝药根据情况来,你们如果住院,得每天输液、查心电图,可能休息不好,而中医的方法更利于根治,如果你相信我......”
“我信!林墨就麻烦你了,苏医生。”
“她现在除了喝药,切忌心神被扰,网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我也是刚知道......”
林之遥情绪有点低落,他觉得自己这小叔当得不称职。
“不要让那些负面的因素影响到她,多休息,可以看书,少看手机。”
单秋棠也听见了:“苏医生,你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林之遥很感激他:“这段时间林墨的药费和住宿费,你算一下是多少,我先转给你!”
“住宿费就不用了,即使她们不住这,我这房子也是一直租着的,中药费我算好了发你微信上吧。”
过了几日,林之遥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有些难以置信。
他发信息给单秋棠:现在的中药这么便宜吗?
单秋棠回:我好久没喝过中药了,不太清楚,可能医生拿药价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