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他给陆轩发信息:我收到剑了,好威风,朋友们都很羡慕我,但是我没说是你送的。
陆轩:很好,林老师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有空慢慢写给我,写得越多,红包越多。
小鹏:你真的是林老师的朋友吗?不要骗我哟。
陆轩:我微信里就有她,但是她生气不理我,下次给你看我和她一起拍的照片。
小鹏:好吧,相信你一次,林老师过的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杨柳书画馆上班,就是在家里,一位叫秋棠的姐姐会来接她下班,她们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但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所以你要小心......
陆轩:林老师跟苏医生的关系怎么样?
小鹏:林老师住的就是苏医生的家,小区里的叔叔阿姨都说,苏医生会在林老师和秋棠姐姐之间选一个当媳妇。
陆轩脸色黑了黑。
须臾,他搜寻了一下记忆中的画面,总觉得那个男的与她说话间,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熟稔。
她跟他朝夕相处,会不会真的动心?
陆轩在心里飞速地计算林墨移情别恋的可能性。
外貌,姓苏的长相端正,身高比自己也差不了几公分。
职业,他很稳定,据说当中医的永远都不会失业,而自己这行是如履薄冰,刚好跟他处于两个极端。
经济条件,貌似自己比他更好,但林墨不看重这个。
身体健康状况,他是中医,平时肯定很注重养生,而自己,每月能有几天是零点以前睡觉的?不熬通宵都不错了,一入饭局就喝酒,能健康才怪,亚健康还差不多,说不定已经埋下了一些“隐疾”。
计算完毕,陆轩心底拔凉。
林墨还不知道小鹏已经“叛变”,她和单秋棠也在看这部连续剧。
到了陆轩出现的镜头,单秋棠提起遥控器:“要不要转台?”
林墨凝视着屏幕:“不用。”
他的确比以前更瘦了,穿的这一套古装衣裳比较贴身,显得身形消瘦,下巴削尖,但却又目光凌厉,气质非凡。
无疑,他这个样子很上镜,但她看得心里沉甸甸的。
单秋棠望了一眼楼上,而后试探着问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都快成为一家人,林墨也不瞒她了:“嗯,忘不掉。”
“你不能再跟他好,他护不住你,就因为他,你现在躲躲藏藏的......”
“秋棠,别怨他,他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想过再去找他,只要各自安好,就行。”
一只蜻蜓从围墙外飞到庭院里,落在了蔷薇花根旁的小草上,午后的风吹过来,蜻蜓立在草尖,翅膀扑腾。
没一会儿,蜻蜓又飞走了,蔷薇的枝叶随风微微摇晃,像是在挽留。
单秋棠在苏氏医堂听人说,l市郊外有一棵许愿树,但是得一大早去才灵验。
她想帮林之遥祈福。
今日,向苏济然请假时,她心下有些发虚,毕竟她没生病,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去许个愿......
苏济然问了缘由后,很轻易就同意了,只让她注意安全。
林墨知道了,也说要一起去。
翌日清晨,天边才稍稍泛白。
她们坐了接近一小时的公交车,弯弯绕绕许久,才到达郊外。
这里有座山,但不太高,此时山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葱绿色的山峦和树木朦朦胧胧,山里寺庙的晨钟已经敲过了。
许愿树就在寺庙门前。
她们徒步上了山,远远的就能瞧见那棵大树上挂满了祈福彩带,很多带子上还坠着庙里求来的灵签。
她俩也去庙里求了灵签,买了彩带来穿上,踮着脚尖,尽量往高处的树梢上挂,然后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无比地在树下祈愿。
许愿树下还有一对情侣也在祈祷,应当是想求姻缘不散。
“秋棠,你许的什么愿?”
“好像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不说,林墨也能猜到,定然是与小叔有关的。
太阳慢悠悠地升了起来,雾气渐渐消散。
她们许完愿后,又在周围闲逛。
寺庙边上有一个青砖砌成的圆形水池,水池里的假山上,几只墨绿色的乌龟惬意地爬着,阳光下,池子中央漾开了一圈光晕,几条橘红色的锦鲤争先恐后地追着光。
林墨一时兴起,拿出手机拍了乌龟和锦鲤视频发朋友圈上。
这些视频都被小鹏以光一般的速度转发给了被屏蔽的某人。
“秋棠,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发给小叔看。”
单秋棠今天穿的下摆打结的衬衣,配了棉麻的长裙,款式和配色都很衬她,她坐在水池边沿,面向林墨明媚一笑。
林墨把照片发给了林之遥,然后把手机放回包包里。
回去后,林墨才看见他回复的信息:秋棠,你真漂亮。
下面紧接着又是一条:不好意思,发错了,侄女,你也很漂亮!
林墨:“......”
七夕节那天,苏氏医堂里收到了很多礼品。
有包装精美的马卡龙,盒装的牛奶巧克力,小巧玲珑的盆栽,做工细致的檀木梳,沉香佛珠手串......
送礼物的大部分是年轻的女孩子,她们的心思不言而喻。
零食这类东西他都让单秋棠拿回家了,其余的就放进塑料收纳箱,堆叠在苏氏医堂的阁楼里。
单秋棠私下跟林墨说阁楼里已经摞着很多个这样的收纳箱了。
零食放在冰箱里,除了林墨偶尔吃一点,另两人动都没动过。
苏济然不爱吃甜食,而单秋棠自从和林之遥确定关系以后,十分注意护肤和保持身材,除水果以外,很少吃含糖的食物。
林墨想了想,挑出一些零食拆掉包装,带去杨柳书画馆分给了孩子们。
小鹏拍了马卡龙的照片给陆轩炫耀,还火上浇油:据小道消息说,这是追求林老师的人送她的礼物,她真是慷慨大方,这个零食有点贵,我妈都舍不得给我买。
陆轩脸色铁青,手机差点要被他捏碎。
这时,靳成端了一个陶瓷锅上桌:“陆阿姨按照养生食谱做了营养汤......”
陆轩倏然起身,摔门去了楼下。
靳成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淡定地坐到桌边,用汤勺舀了一碗,自顾自地喝起来。
陆轩靠在公寓的外墙上,眸色清冽。
头顶上的月亮被一片云牵缠住,天黑得像浓浓的墨汁。
他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他都不敢去细数,这又是他失去她的第多少天。
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上班累不累?
她的心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假使有别人追求她,她会不会动摇?
她是否,已经忘掉了他?
都道人生苦短,但若一直像这样过下去,他只会嫌此生太漫长。
一日傍晚,天边堆积了几团乌云,屋子里空气有些沉闷,可能是要下雨了。
林墨接到了二祖父打来的电话。
“小墨,在外地工作得好吗?
“挺好的,您身体还好吗?”
“哪都好,就是操心之遥的事,我俩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老早就盼着他成婚了能有个人跟他互相照顾,小墨,之遥跟你最亲近,你跟二爷爷说说,他看上的是谁家的姑娘,是不是彩礼有什么要求......”
“您放心,小叔的女朋友,我认识,她人很好,只是在外地工作,地方离得远......”
林墨挂了电话,耳边还回荡着二祖父略显苍老的声音。
晚上,伴着几个响雷,天边划开一道光亮,少顷,雨珠飘落在窗户玻璃上,滴滴答答作响。
夜不成寐。
林氏家规第一条:大恩铭感五内,应当感恩图报。
曾祖父出生于d省,那个年代还有战乱。
他年轻时历经苦难,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很多年,那时称为逃荒。
有一次,他摔倒在泥泞的路边,本就有陈疾的腿脚又开始作痛。
他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吧,蝼蚁一样的日子,也过够了。
阴沉沉的雨天,他躺在地上,没有再作挣扎。
一把黑布伞撑开着放在了他头顶上方,伞面上已落了一层细密的雨,雨水慢慢凝在一起,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移开伞,抬脸看去。
一人站在模糊的雨雾里,目光却清亮得宛如明月。
“可还走得动路?”
他撑着湿淋淋的地面起身,随着那人走走停停,直到面前出现一间瓦房。
屋里有简单的床榻,还烧了一个火炉,炉子上热着一锅粥。
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蓦地,他又燃起了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那人年纪尚轻,好像懂得医术。
天放晴后,他出去采了草药回来,分出一些熬成了汤药,另一些碾碎了给他敷在伤腿上。
几日后,腿竟然奇迹般的不痛了。
他当即下跪磕头,被那位恩人扶了起来,问他今后作何打算。
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恩人把瓦房留给他住,只说出来历练,差不多到时候,该回去了,让他自己保重。
他靠着恩人留下的驱寒的草药,以及弥足珍贵的半袋子粮食,自己再去林子里挖野菜,捡了枯枝当作柴禾......
如此,熬过了他此生最艰难的一个冬天。
他连恩人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他字瑜曦。
后来他又辗转回了家乡,找了地方做工,生活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再后来,有了祖父和二祖父。
祖父长大后去了与d省相邻的a市读书、工作,祖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于是他们就在a市定了居。
二祖父留在老宅,为曾祖父和曾祖母送终后,甚少离开。
假使当年没有那位恩人的雪中送炭,很可能,也就没有林墨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