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桑回家后,照了照镜子。
一张包子脸,眼睛是内双的,不大,但也没有特别小,鼻子不算挺翘,一点点扁,嘴唇略微嘟起。
总体说来,就是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颜值。
再低头看看,细胳膊细腿,该长肉的地方,却有点平,而同样纤细苗条的林墨小姐,却是该有的都有了,呜呜,不公平......
再次忆起小荣妈妈的态度,她不太聪明地想,难道对她身世有意见是借口,实际上是嫌她长得丑,配不上她那有几分帅气的儿子?
等一等,小武长得比他还要精致,那她跟小武的差距岂不更是云泥之别?
没有向同事倾述烦恼,更不敢跟小武说,太丢脸了。
周一,秘书室里。
仗着无人看见,她扑到崔铭身上就开始哭。
“爸爸,他的妈妈说我配不上他,还嫌我长得难看,我觉得我没有那么丑......”
简直是语无伦次。
倏地,崔铭把她一推,跑了出去。
栗桑惊得都忘了哭,爸爸向来都是很稳重的,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措。
结果,第二天,爸爸竟然说要和她解除养父女关系,并且要把她调到外省去工作。
栗桑忽然觉得,天塌了......
小武赶了回来,也不安慰她,反倒斥责她没有良心,辜负了他。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以及微微被汗打湿的刘海,蓦然间,仿似明白了什么。
夏末秋初的夜晚,繁星几许,风很柔和。
荆武牵着栗桑的手,在一个小区里慢慢走着。
“你真笨,天天在办公室里,都看不出来他们已经要谈婚论嫁了。”
“嗯,我的确笨,不仅没看出爸爸喜欢小慧,连自己喜欢的是谁都分不清。”
荆武骤然转身,用视线逼迫她:“说,你到底喜欢谁?”
栗桑安静了一小会儿,仰起脸颊,踮起脚尖,同时双手很自然地环在他脖子上,而后,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顿时心跳如鼓。
“小武,别出差了,我会想你。”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悸动,佯装平静:“不出差工资低,我得还钱。”
“我帮你一起还。”
“算了,你那点工资,还不够你买东西吃的。”
“......”
两人进屋,里边刚装修完,家具什么的都还没买,略显空荡。
“你看看,想住哪一间,”他把两个房间的灯都打开,“我没空,你去买家具家电,我转账给你。”
她正趴在窗台看外边的夜景,闻言回过头:“你是让我和你住一起吗?”
他走近她,长长的刘海下,眼睛又黑又亮:“你不愿意?”
他脸部的线条稍显坚毅,褪去了少年时的柔和与稚气,而身材也比以前更加挺拔。
“愿意,”栗桑伸出手,轻轻触摸他的脸:“都晒黑了。”
他胸膛起伏了几下,把她抵在窗户边的墙壁,低下头直接压住了她的嘴唇。
她没有退缩,两手绕到他腰后,将他抱住,不断回应着他,两个人的心跳声搅合在一起,唇齿间尽是彼此熟悉的气息。
一月之后,崔铭和何语慧去f市举行婚礼,把他俩留在公司里继续工作。
栗桑这次不抱怨了,她正体会着恋爱的滋味。
原来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是那么美妙,只是看见他的脸,或是和他说上几句话,心都是欢愉的。
只是,没过多久,荆武又出差了。
他一走,她忽然觉得美食也不香了,日子着实无聊。
索性去看家具家电。
栗桑认为,家具这种东西可能要用一辈子,所以挑选的都是品质比较好的,价格自然也稍稍昂贵。
买东西从来不记账的后果就是,堪堪买完家具,都还没开始去看家电,钱就花光了。
栗桑心下发虚,给他发了信息:小武,你忙吗?
荆武:什么事?
栗桑:没事,我想你了。
荆武:我月底回来。
栗桑急得团团转,别无他法之下,决定依样画瓢,找崔铭借。
崔铭似是看透了点什么,问:“你跟小武,现在是什么关系?”
栗桑坦率回答:“他说要娶我当新娘子。”
崔铭顿时明了,原来荆武不是不想和他当父子,而是不想与她做姐弟。
孟冬,周日。
荆武出差回来,崔铭让他带上借条,和栗桑一起去香樟林别墅找他。
何语慧泡了一壶茶,倒入染了釉色的细瓷茶杯里,茶香绵长,清韵悠悠。
崔铭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他们面前:“绾芙留下的房产做了交易,都存在这张卡上了,凌氏的股份,找个时间转让给你们,你们在她跟前尽了孝,这是应得的。”
两人默默坐着,没有说话。
“先收下,如果用不着,可以拿去捐,小武,把借条给我。”
荆武从衣兜里摸出借条,放在桌上。
崔铭把另一张借条取出来,与这张叠在一起,捏着一端,用打火机从另一端点燃。
两张借条在火光中,渐成灰烬。
“房子就当作提前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荆武喉头哽了哽,拉着栗桑在他面前跪下:“谢,养育之恩。”
崔铭怔了怔,而后,低了头,在何语慧耳畔说:“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何语慧在他腰上掐了一掐。
春天来临,陆轩和林墨的婚期将近。
婚纱店里。
“这条香槟色的裙子,还有刚才那条粉色的,都试一试。”林墨让导购小姐把伴娘礼服拿给栗桑。
“林墨小姐,好像这一件效果更好,你觉得呢?”栗桑穿着香槟色的短款纱裙从试衣间走出来,身形娇小玲珑。
“好看,就买这条了。”林墨准备去柜台结账,连着她自己挑的红色鱼尾裙一起。
栗桑以为裙子是租了在婚礼上穿的,没想到却是要买下来送给她。
于是乎两眼一直水汪汪地注视着林墨。
林墨莞尔:“这条裙子设计得简洁大方,平常也可以穿,买了不会浪费。”
栗桑回到她和小武的新家后,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这条纱裙给他看。
她灵活地转了几圈,似是有点转晕了,扶着墙,朝他回眸一笑。
荆武连忙上前将她抱住:“你好看,特别好看,别转了,我看着都头晕。”
“小武,晚上睡觉有点冷。”
“冷你还穿这么少?换衣服去。”
“我们一起睡吧,就不冷了。”
此话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他握紧了手心,克制地说:“现在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男女授受不亲,自己睡自己的。”
“哦。”
婚礼当天,化妆师先给林墨上妆,之后也给栗桑化了妆,用了和她的小礼裙颜色接近的香槟色珠光眼影,还给她涂了蜜桃色的唇彩,蓬松地扎了个花苞头。
荆武蓦然回首,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周围的一切淡化了,唯余她灿若琉璃。
敬酒的时候,到了林墨同事那一桌,荆武将刀子似的眼神扔到小荣身上:“哪里像?我比他好看多了。”
栗桑扬起头,笑出了两个浅浅酒窝:“嗯,小武最好。”
他微微展颜,敬完酒后,和她一起,随着林墨陆轩两人往下一桌走。
小荣望着她优美的身影,似乎有一瞬的如梦方醒。
倏忽,已入夏。
今日预报,雷阵雨。
荆武穿着棉质背心和短裤,靠坐在床头,偶尔转头看看窗外的夜空。
没过多久,乌云汹涌,隐约有雷声隆隆。
直至雨点洒落在窗户上,偶见白光闪过,隔壁却未有半分动静。
荆武穿上凉拖鞋,慢慢往栗桑的房间走去。
灯还亮着,床上树莓图案的薄被裹成了一团,离得近了,被子似是有些微的颤抖。
“栗桑,我讲过很多次,”他扯起薄被的一角,“打雷闪电是自然现象,没有什么好怕的,你......”
她穿着卡通的吊带睡裙,捂耳,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发丝乱蓬蓬的。
算了,不说了。
他帮她拨了拨弄乱的头发,又把灯关掉,将窗帘拉紧,然后认命般地躺在她的身侧:“睡吧。”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隔了玻璃,雨声也稍显嘈杂。
她的嗓音却又格外清晰:“小武,抱。”
他隐忍片刻,翻过身子,缓缓地抱住她。
好像,从孤儿院出来之后,这是他们头一次同床而眠。
栗桑紧紧贴着他的身躯,没过多久,她的小腹下就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她的右手悄悄地往下,碰触到了那里,忽地缩回,一会儿后,她好奇地又碰了一下。
荆武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栗桑,你再乱摸,后果自负。”
她闻言,暂且老实了。
荆武收敛心神,平复了情绪,准备入睡。
然而,没过几分钟,她又柔声细气地问:“小武,你小时候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同时,她细滑的小腿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
虽然他一向自制力比较强,但此番情形,委实太过煎熬,渐渐地,额间铺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又用脸颊去蹭他的下颏:“那我什么时候能当你的新娘子?”
忽地,他将双臂收紧,抱牢她软软小小的身子,声音低哑却又真诚:“现在就能当。”
雨夜中,她一颗心跳得纷乱,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