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十分漫长,漫长得二公子错觉这一生都无法结束,不结束也好,两人就这般不顾一切,纠缠在一起扑黄泉也没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二公子是这么想的,明明白白,踏踏实实,却又转瞬即逝。
从温吞似水的慢条斯理,到肆意疯狂的唇舌入侵,酥麻感从纠缠的唇齿间蔓延到整个脸部,再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二公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季凉叼住他的舌头,手规规矩矩的搭在他腰上,分明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微微张开眼,与对方散乱的视线相触,心中紧绷的弦瞬间崩了。
滚烫的手顺势下移,隔着薄薄的布料包裹住二公子,季凉现在长大了,骨架子完全撑开了,一双手修长有力,轻轻巧巧便能将二公子揽在手里。
可下一瞬,二公子便清醒过来,猛地拉开两人距离,胸口剧烈起伏着,眼角眉梢的红尚未褪去,视线相缠心跳相叠,却是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季凉也不动作,就这般静静的、肆无忌惮的看着被自己欺负狠了的小舅舅,看他湿濡发红的唇,水光潋潋的眸子,凌乱起伏的胸膛……
半晌,二公子面上的红稍稍褪去,才沙哑的说出一句话:“凉儿,再胡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季凉笑了:“小舅舅,你是有感觉的。”
听到这句话,二公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算什么,我当然……”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季凉便像小孩子般猛地按住他,整个人翻身压在他身上,手肘撑住床榻却舍不得当真用力压,又是一番天昏地暗的吻。
二公子被他伺弄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嘴唇发麻舌头发酸,一缕银丝顺着唇角淌了下来,季凉看小舅舅已到极限了,方才恋恋不舍的抽出舌叶。
炙热之物蓄势待发,抵得二公子心惊。
睡凤眸眨了眨,温和又散乱的看向季凉:“别这样,欲*火焚身也不能饥不择食,我好歹算你长辈。”
“饥不择食?”季凉露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小舅舅明知道我不是的。”
“两年未见,我怎知你。”
季凉笑,肆无忌惮的露出小虎牙,眼神却认着又温柔:“你如何才能信?”
二公子回望,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映有浩瀚星辰朗朗乾坤,他的模样便倒影在世间山河里,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与顾虑都变得不堪一击。
“我信。”声音很轻却不含糊,言罢,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两个字似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
镜花水月也好南柯一梦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看清了自己所痴所惘,也认了。
“凉儿,今天你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毕,明儿便同我走罢?”
他脱口而出,并未想过对方真的会放弃眼下的一切同他离开,毕竟季凉是主角,有他自己的命数,也有他锦绣的前程。
季凉定定的看着他,片刻莞尔:“好,一切听小舅舅的,我去安排。”
二公子愣了愣,心中绷着的弦断了,没想到,这迟来三年的答复,今儿终于兑现了。
他做了决定,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穿书也好剧情也罢,对方的主角身份也无关紧要,他也任性一回贪婪一朝,季凉便是他最想要的。
想通透了,二公子竟笑出了声。
两人卿卿我我在床榻上逗弄了半天,却没做到最后,季凉一直憋着那团火,又舍不得弄小舅舅疼,寻思着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机会。
两人玩闹间,二公子将家主的打算全坦白了,听罢,季凉道:“若没我方才那番表白,小舅舅真舍得毒晕我把我送他做药人?”
二公子敛了眸:“我怕是会毒晕你擅自带你远走高飞。”
“为何非得毒晕我?”季珂这话自然是玩笑的。
二公子神色却暗淡下来:“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这么听起来倒像是在狡辩,彻彻底底不是什么好人了。”
季凉却不刨根问底,只道:“我信小舅舅的,只是,现在那不得不做,还作数么?”
“不作数了。”二公子笃定的回答。
“为何?”
二公子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将季凉搂在怀里再不说话。
“小舅舅自小对我若即若离的,想必也是因为这不能说的原因。”
二公子笑:“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两人计划好,若马上离开太过冒险,很容易引起姐夫的怀疑,即使他俩的修为鲜有人能敌,但毕竟势单力薄,加上阿成三人,要逃离人人皆兵的时川实在有些勉强。
二公子最担心的,还是不知自己擅自违逆了剧情会怎样。
不管了。
依季宗主草木皆兵的性子,自然晓得季凉在二公子屋里过夜,不过这舅甥俩自小如此,倒也会不太令人生疑。
“那混账并非一时起了歹心,怕是这段时日修行了禁术,又担心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拉拢势利,当真狗急跳墙了。”
季凉揣测得没错,书里便是这般写的,二公子道:“今日一切照常,把退路料理好,今晚我们就走。”
“包在我身上。”季凉答得毫不迟疑。
“凉儿,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我问过你一样的事,当时你还不愿同我走。”
“当时小舅舅也是知道我不会答应,才问的吧?”狭长的眸子含着笑,似能看穿一切。
二公子直直的望向他的双眼:“凉儿,为我放下你晏家的仇恨,甘心吗?”
沉吟良久,季凉挠了挠头道:“算了,小舅舅也不希望看到我血洗肃城那一天。”
二公子心中清明,只淡然一笑:“那确实。”
顿了顿又道:“所以,你的名字应该叫晏凉罢?”
季凉将唇抵在二公子额上,这个吻是不带情*欲的:“我的名字是小舅舅给的。”
“喜欢?”
“嗯,小舅舅给的任何东西,我都喜欢。”
“哈,说起来我也喜欢你的名字,下一世我们换着用得了,我叫晏凉,你叫季珂。”
“好。”
待季凉去办事后,二公子燃起灵炉,将那些药粉尽数投到幽幽跳跃的火焰里,灵火瞬间窜了起来,片刻又恢复如初,只腾起一阵青紫的烟雾。
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气,二公子打开了南北面的窗子,腊月的风卷着雪絮灌进屋中,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二公子,大冬天的你开着窗做什么?”阿成推门进来埋怨道,顺手把窗户关了,彼时屋中的药气已散尽,阿成似没觉察到什么:“今晚还需要我将酒温好么?”
“好,有劳了,”二公子面上云淡风轻的,就似什么事儿都没有:“阿成,午饭我同姐夫吃,你也一道儿来罢。”
阿成点头,沉吟片刻道:“大小姐走后,你再没同他一桌吃过饭了。”
言下之意,今儿怎心血来潮了,二公子明白却不答,沏了杯茶慢慢品。
“昨晚,小少爷是不是又赖在这里睡了?”
二公子抬眼看了看他,只淡淡点了点头,忙又敛眉掩盖面上泛起的红晕。
阿成似领悟到什么,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二公子,别瞒我,是不是家主要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这也是你该问的?”
“我自然要晓得啊,是不是小少爷要和你私奔?”
二公子扶额,无奈的看着他:“阿成,你今天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
阿成嘻嘻一笑便不再多嘴,脸隐在明晃晃的雪光里看不清神色,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数。
午饭是二公子同姐夫、季珂一道儿用的,彼此沉默吃饭,只二公子不敢看季凉的脸,更不敢与他视线交流,两人只要一触到,他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脸。
一顿饭下来,二公子既要竭力表现得云淡风轻,又要应对姐夫的暗示,实在是吃得筋疲力尽,想到晚上还有一顿年夜饭要应付,便觉身心俱疲。
也不知季凉这边事儿料理得如何了,很多东西,他不敢细想,一细想就没完没了了。
一下午,二公子不动声色的备了些灵药符咒,将头脑里乱作一团的思绪慢慢理出头绪,早上这个提议,他承认有自己的冲动在,但却不后悔。
穿书十余载,他已经完完全全将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了,什么情节点什么人设,他不想再顾虑了。
况且带凉儿离开,于姐夫而言,也是个折中的法子,不算违逆魂玉的诺言。
年夜饭菜色丰富花团锦簇,季家人却沉默得如同守丧,鸦雀无声只余些微碗筷碰撞的声响,静默间舅甥俩有意无意的视线接触火花迸溅,当真冰火两重天,一顿饭吃得二公子险些胃抽搐。
饭罢,家主又差季凉去办事了,留下二公子喝茶,也就闲闲的说了几句家里的事,又破天荒的与他聊起过世的夫人,半个时辰的功夫,各自就散了,丝毫未提及下毒的计划。
二公子心中稀奇,却也不好多问,微微拧着眉头回屋了,一推门,季凉已经等在屋中。
屋中没点灯,积雪的白光将天地映得如同白昼,季凉肆意的将腿搭在桌子上,手里举着一壶酒,唇角邪邪的勾起一个弧度:“等府上人都睡熟,我就带着小舅舅私奔。”
二公子揉了揉眉心,笑:“谁教你这般痞里痞气讲话的。”
季凉笑得放肆,喝了一口酒:“以后,小舅舅会发现得更多。”
二公子啧了啧,一脸无可奈何的宠溺:“诶,我可以反悔么?”
“晚了。”
“你少喝点,待会还要……赶路的。”二公子险些将私奔二字说出口,忙咽了回去。
“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二公子坐到他身侧,季凉一把挽住小舅舅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小舅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了。”
言下之意,再不分彼此,也算是回答了早上二公子问他季家晏家血海深仇之事。
二公子接过酒壶喝了一小口,细细品了品方才放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