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裳,小舅舅可喜欢?”季凉的声音也变了,嘶哑粗粝,配上诡谲的兽皮面具,活生生一个从地狱出来的恶鬼。
二公子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想抬手去解开对方的面具,无奈手被鬼藤牢牢缚住,有心无力。
凉儿,你的脸怎么了?嘴唇微动,声音却发不出来。
季凉读懂了他的唇语,眸子闪了闪:“小舅舅别看,会吓着你。”
不会。二公子笃定的摇头,试想前因后果,心口一阵绞痛,原书的设定,是他亲手将季凉推到火坑,毒晕他献给姐夫,而季凉为逃脱宗主的魔掌几乎自毁修为,可如今看来,季凉受到的伤害似乎远比书中描写的要多得多。
“我不想小舅舅看到我可怕的样子,”如此说着,他伸手包裹住二公子的脸,手指顺着眉眼描绘着对方的轮廓:“毕竟,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
“这身衣裳可喜欢?”
二公子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季凉却冷冷的笑了:“小舅舅怕是忘了,先前说过要同我走的。”
“……”
“想必也不是忘了,而是当时权宜之计,可笑的是我竟然信了。”
我没骗你。晏凉睁着眼猛地摇头,深深的望向季珂,其实比起被误会,他更难过凉儿露出这种不信任的眼神。
那张隐匿在面具后的脸变了颜色,沉默一瞬,旋即自嘲的笑道:“我差点又信了。”
二公子的手握成拳头,忍耐着,却不再有什么动作,越否认越像狡辩。
季凉冷冷的笑了笑:“小时候,小舅舅你一直对我说,不可信任何人,包括你,原来是早就提醒我了,怪我太自以为是。”
二公子抿着唇,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全身都在颤抖。
滚烫的手摩挲着二公子柔软微凉的唇,笑得自暴自弃:“小舅舅做这些我都记着,今后,慢慢偿还。”
“……”慢慢偿还四个字说得极低极重,二公子倒吸一口冷气。
“小舅舅想要我如何偿还呢?”
如此说着,季凉的手倏忽下移……
二公子这才发现,嫣红的喜服下自己什么都没穿,此刻正无比坦诚的展露在对方眼前……
季凉居高临下,毫不忌讳的看着,二公子甚至觉得他视线所及之处皆裹着一团火,将他灼得生疼。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二公子无措的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小舅舅,你别露出这种被逼无奈的神情。”
“……”
“先前明明也不拒绝我。”锋利的薄唇勾了勾,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修长的手指沿着脸部的轮廓下移,稍稍停驻在隆起的喉结上,季珂的指尖有细细的茧,力道不轻不重,磨得二公子一阵痒痒。
二公子有个毛病,经不起痒痒,被撩拨片刻,瓷白的皮肤就微妙的红了起来,连带着被缚住的手脚都微微发软。
季凉挑眉笑:“这样就有反应了?”
二公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微微责备的看了他一眼,可此情此景下,更像是撒娇。
“小舅舅不要做出这种表情,我会控制不住的。”
季凉俯低身子极近的凝视二公子,眼神里有认真有温柔也有令人颤栗的征服欲,沉默一瞬,吻了吻对方的左眼。
粗糙的面具蹭到二公子脸上,他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
“上次,我在小舅舅面上画了朵决蓝花,可欢喜?”
二公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静静的看着他。
季凉回视,突然笑了,笑出那颗俏皮的小虎牙:“对了,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法子。”
如此说着,他飞快的吻了吻二公子的唇,便起身到桌案上取来了支小楷羊毫,咬破舌尖,舔了舔笔尖,嫣红的血便尽数染在笔毛上。
睡凤眸睁了睁,依旧张嘴无声,笔尖落在他左脸上,浅淡腥甜的血腥味弥漫,酥麻微痒的触感,盏茶功夫,季凉便在他脸上勾勒出一朵决蓝花,只不过是血红色的。
“我一直觉得小舅舅的脸太白了,沾了血,更好看。”
季凉莞尔,笔锋顺着脸颊向下滑,划出一道艳丽的血痕,停在喉结处挠了挠:“可惜了,小舅舅无法出声,待会就不能叫给我听了。”
二公子再忍不住,蹙眉瞪了对方一眼,季凉的笑却加深了,笔尖继续下移……
……
……
四目相对,季凉却是朝他一笑,二公子看不透这笑里有几分温柔几分恨意:“别躲。”
“小舅舅,今夜我想做大逆不道之事。”
“……”
“要了你。”
……
“小舅舅,我怎么会喜欢你喜欢到这地步呢?”
……
二公子有种错觉,这个将他抱在怀里的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残暴嗜血的野兽,不消片刻,自己便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
那一瞬,二公子不知哪来的气力,趁其沉溺在跳跃的欢愉余韵里,伸手揭开他脸上的面具,瞬间愣住了。
这夜月色明朗,他瞧见季凉半张脸已被狰狞的烧伤覆盖,原本俊美的容貌不复存在。
季凉喘着息,静静的看着他,眸子里有情*事后的水雾与血丝,他抬起手遮住二公子的眼睛,淡声道:“小舅舅,别看了。”
“我这副模样不好看,不配睡你。”季凉感觉到怀中人细细颤抖,片刻,便有温热的液体渗透指缝溢了出来。
“小舅舅,你哭什么?”
二公子抬起颤抖的手抚上他满是疤痕的左半边脸,不能言语,只是摇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摇头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用我这张脸,去换小舅舅的第一次,也值了。”说着复而戴起面具,抱起满身狼藉的二公子,泡进后院温热的泉水里,一点点为对方洗去身上斑斑驳驳的痕迹。
二公子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散架了般恹恹的睁着眼。
……
彼时东边的天空已隐隐泛白,周遭鸟鸣四起山岚弥漫,二公子便在这淡蓝的天光与氤氲的水雾里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季凉如何帮他清理,再对他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了。
再醒来时,已是午后,昨夜月朗星稀,这日的阳光格外暴烈,天地清明白晃晃一片,光线透过窗格落入屋中,将漂浮的细碎尘埃映得分明。
二公子愣了愣,发觉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皮肤洁净干爽显然对方已为他处理好,覆在身上的衾被也弥漫着日光淡淡的香气。
他侧过头,便瞧见同睡一枕头的季凉,他即使睡着,也戴着面具。
这一次,季凉并没有用鬼藤缚住二公子的手脚,他抬起手再度小心翼翼的取下对方的面具,狰狞的面容暴露在日光里,比夜晚看得更分明透彻。
焦烂的皮肤上渗着血和脓,二公子心里清楚,那是鬼火灼烧的印记,这辈子再无法愈合……
他的心一阵抽痛,指尖却在半寸之遥处停滞了,颤抖着,不敢去触碰。
就这样凝滞了片刻,心念电转间,生出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