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淼有没有乖?”晋扯着嘴角,带着暖意靠近,随意坐下,摸着薛森淼脑袋。
薛森淼狠狠点头,巴眨着眼睛,转而撇着嘴,闷闷道:“妈妈为什么没有来看我,小淼一个人好孤单。”孩子情绪变化极快,晋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头薛森淼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妈妈过两天就会过来陪我们小淼,所以你要乖。”晋从旁搬过椅子坐下,握起他小手,替他抹掉眼睛流出的泪水,“叔叔许诺你个愿望好不好?”
“妈妈工作很忙吗?”薛森淼声音低下去,晋凑近到他唇边仔细聆听,“妈妈工作很累,所以小淼跟晋叔叔说说话,可以吗?”
“晋叔叔等我能出院,你跟妈妈带我一起去游乐场可以吗?”薛森淼眨着眼睛,眼眶周围还湿漉漉地。
“好,我答应你。”晋伸出小手指微微弯曲递向薛森淼去勾住他正打针的小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薛森淼展露着笑容,“叔叔怎么会这个?”声音稚嫩,越来越虚弱,双眼想努力睁开,却依旧能看出疲惫。
“你妈妈教过我。”晋摸着薛森淼脑袋,“小淼你才醒过来,已经说过太多话了,你现在很累,需要休息,等你再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妈妈和叔叔了。”
“好。”薛森淼点点头,闭上眼睛。
“乖乖睡觉。”晋替他整理着被角,等着薛森淼呼吸缓慢均匀下来后,他才拿起外套走向薛含烟的病房。
晋走到薛含烟病房门口就发觉里头人已经醒过来,正坐在病床上出神看着窗外,他安静望着里面半晌都没有响动,直到进来巡房换药的护士打破两个人之间一墙之隔的宁静与和谐。
“您怎么不进去?”护士推着换药车站到他身侧,晋回神抱歉以笑容,随即让出条路来,还贴心替护士打开病房门让护士进去。
“我明天就办理出院,怎么今天还过来?”薛含烟朝护士说声谢谢,满眼狐疑和轻微责怪般语气道。
“才去看完小淼,顺便来瞧瞧你,孩子生病没有大人心里总归害怕。”晋用蹩脚的英语回答,还是那副温文尔雅让人无法拒绝的神情,她只得无奈点点头,轻声道:“谢谢,这么多年麻烦你。”#@$
“你和我之间,何必客气。”
两个人没再继续说话,整个病房里面只有护士撕开棉签包装,拆开药品声,直到护士冷漠换完药推着车从病房里面出去片刻,病房两个人还是没有说什么。
‘咳’晋望着低头摆弄手指的薛含烟,最后还是选择自己先开口找寻点话题来打破沉默,轻咳两声缓解着,“那个”
“那个”
两个同时开口,四目相对,俨然进入新尴尬状态,只得换成薛含烟轻咳几声缓解,“小淼怎么样?本来移植骨髓后看起来大好,现在又高烧昏迷住进医院,好在医生全面检查,说是没有大问题,他才骨髓移植完一个月,身体虚弱,虽然可以回家休养,但还是要小心照顾,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她自顾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你别多想,医生说过小淼才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一个月内发烧是正常现象,出院时医生说小淼身体虚弱,会有这类情况出现,而且小淼送过来医生也做过全身检查,说是没有问题,过几天恢复再观察一下,小淼就可以出院了。”
薛含烟低头没有做出回答,晋自顾接着话茬,“小淼刚刚说挺想妈妈,我告诉他妈妈在工作,过两天就能去看他,小淼要我们答应他,等他出院身体允许后让我们带着他去游乐园,你觉得呢?”
“会不会麻烦你?”
“没有什么好麻烦,小淼既然想去,我腾时间出来不难。”
“好,谢谢。”
又是谢谢,从回国开始,从薛森淼病好开始,她对自己的谢谢从来没有停止过,似乎哪句话少掉谢谢,她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晋心里头很是烦闷,别开脸没有继续跟薛含烟一问一答,为什么她看见简桀后什么都变了。
她朝简桀说话很少有谢谢,恳求也好,嘲讽也好,冷漠都好,完全没有疏离感,起码看上去是认识,而自己呢?带着疏离感,永远隔着一堵墙,用尽全力跨越,皆是徒劳。
“你对简桀从来不这样。”晋声音很淡,很轻,她抬起头看着晋,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神情,翩翩公子没有任何多余争吵,他转身去开门离开了病房。
薛含烟看着窗户外面,心里头很不是滋味,面对晋她越来越陌生,并非是晋的原因,而是自己无形中开始刻意拉开跟他的距离,把亲密无间的好友关系加了堵厚实的墙壁,但这一切为什么会忽然改变,就连薛含烟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因为回国以后,慢慢和简桀靠近脑海中闪过从前许多画面,她怨怼过老天不公平,又充满着无可奈何,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没法子将薛森淼这个小天使塞回肚子里面,她跟简桀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两个人同样有堵无形的墙隔开着,打不破。
晋对她好是有原因,是为私心,她薛含烟也有私心,她无法给晋任何回应,哪怕他能毫无保留接受薛森淼的存在,那依旧不是孩子亲生父亲。
到底应该怎么办,就连薛含烟自己都开始迷茫起来,做不到回应只能远离,这是她唯一可以对晋付出。
“或许我应该离开法国,离开简桀,带着小淼,会很好,对吧?”薛含烟声音很低,目光盯着窗外喜鹊叽叽喳喳叫着,小麻雀飞来飞去,这话原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转念她又不清楚自己应该要去哪里才好。
脚底下是空的,像是踮起脚尖在云朵般,悬浮着没有着落,害怕回头,害怕往前走,不管哪个方向,只要稍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没有任何挽救可言,薛含烟曾以为简桀是自己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