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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凤敲着竹杖走进来,一干侍卫被他屏退在牢外守候。
徐有凤走进来,却没再动,轻声道:“还请傅姑娘说一句话。”
“臭瞎子。”傅成璧骂了一句。
听到声音,他笑意更深,竹杖拐了个方向,脚步轻快地寻到傅成璧的面前。
傅成璧被反绑着的手已经酸痛难耐,额上冒出些许热汗。徐有凤冰凉的手伸过来,抚上她的头顶,傅成璧想躲也躲不开,只能任由他的手指轻轻掠过额头、鼻梁、脸庞以及下巴。
等徐有凤真“认识”了这个人,他复立起身来,笑道:“姑娘生得果真倾国倾城,怪不得连段崇此等豪侠都愿意为姑娘赴死。”
“连个瞎子也知美丑么?”傅成璧看向他,“那你该摸一摸忍冬夫人的骨相,她生得漂亮多了。”
徐有凤的动作稍稍顿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他笑道:“敏敏并不如傅姑娘,段大人好福气。”
他似有意带过关于温思敏的任何事,试图让傅成璧更关心段崇一些。可傅成璧却是不饶。
“我在忍冬夫人的房中看过睿王为她作得画像,当若姑射仙子,天姿灵秀。”她说,“原本你也该有这样好的福气,可惜你却杀了她。”
徐有凤的声音平缓淡雅,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在下有所耳闻,关于敏敏的案子,一直是由傅姑娘跟进。可你若是知她是我甚么人,就一定不会再怀疑我了。”
傅成璧见他果真上钩,抬眉问道:“她是你甚么人?”
“她是我的义妹,或者说,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这倒是奇了,”傅成璧说,“怎么公子的未婚妻却成了睿王的侍妾?”
徐有凤低了低头,“我等流亡关外,身如蚍蜉,怎敌李姓宗室荒淫好色,竟抢走了敏敏。”他沉吟片刻,声音冷了几分,道:“此夺妻之恨,日后我必然十倍相报。”
“可忍冬夫人在睿王府过得很好,至少比和你在一起颠沛流离要好。”
他面容平静,“傅姑娘不懂,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有再多的荣华富贵又能如何?”
“忍冬夫人喜爱书画,与睿王算是知己,想来两人朝夕相对、情意缠绵多年,变心也是在所难免。”
这一句话显然触及徐有凤的痛处。他躬下.身,几乎是精准无误地捉住了傅成璧的衣领,露出些许精致漂亮的锁骨。
傅成璧浑不在意自己在一个瞎子面前如何,她声音冷厉,继而说道:“你想让她偷《宝鹤图》,可是她不肯,她知道一旦画卷失窃,皇上必定追究。忍冬夫人与睿王恩爱多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他受责伤心,所以她忤逆了你,不愿行盗窃之事。你一生气,就杀了她!”
徐有凤又掐住她的脸,落在他的掌中的是一片滑嫩细腻。
他在关外多年,所尝过的女人大多是比他更要低贱的奴隶,却从未碰过这般钟鸣鼎食富贵家养出来的娇小姐。
轻寒的手指从她的下巴一路滑下去,拨开已经被揪乱的衣领。
“……她甘为下贱,又能怪得了谁?”徐有凤喉咙轻动,“不过不用多久,你就会和她一样,沦为我大梁宗室的玩物。”
徐有凤想对李氏宗室的折辱大过他对傅成璧本身的欲望。
他恨不能傅成璧像温思敏一样,好好体会体会身不由己的滋味,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乖乖顺从,自甘奴役、自甘堕落!
温信衡一直躲在一旁的牢室中不敢出声,他私来窥探已是大罪,怎敢让徐有凤察觉?但听徐有凤对温思敏出言侮辱,就好似一口热油淋浇在他内心闷了多日的怒火上,烧得肝胆俱焚。
温信衡来到蒲山,只是想知道,他的妹妹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但凡徐有凤能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相信,他还愿意将命交给徐有凤驱策,助他完成复国大业。
锋芒在温信衡手中展露出来,正欲现身之时,他忽地听傅成璧开口问道:“你能看得见?”
她的直觉太过敏锐,自徐有凤进来开始,她就能隐隐感觉到白纱下透出的目光,现在这道目光中的炙热已令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这本不应该是一个瞎子能传达出来的感觉。
她不过是试探性地一问,却令徐有凤的手一下僵住。
这回傅成璧当真确定了,惊异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瞎子!?”
一晌沉默僵持的局面,氛围如同一根弦越绷越紧。
徐有凤倏尔轻笑一声,将白布缓缓扯下来,露出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虽然充斥着光芒和神采,但左眼眼瞳却是透亮的青蓝色,如同玻璃球折射出淡淡的华彩。
异瞳。
傅成璧怔了一怔,忽地慌乱起来。
在调查忍冬真正身份的时候,傅成璧曾特意研读过梁朝的历史。
其中有一本史书当中记载了梁朝皇室对异瞳族人的剿灭事件。梁朝皇室将异瞳人贬为最下等的奴隶,甚至挑选出一批少男少女,收录到皇室中供人奴役亵玩。
徐有凤是前朝太子,根本不可能会有异瞳血统。除非真正的徐有凤早就死了,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冒名顶替。
傅成璧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徐有凤却不给她机会躲避,一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
发间的刺痛令傅成璧拧起眉来,被迫仰着头对向徐有凤的眼睛。她咬着牙没有说话,反绑的手艰难地摸到金镯,终于抽出一小截金铰丝,开始尝试着磨断绳索。
徐有凤轻喘着狞笑道,“是敏敏。一定是她告诉了睿王,所以你才会知道。”
傅成璧需要时间才能脱身,但她明白自己已经触及徐有凤的底线,再尝试激怒他不是明智之举。傅成璧眼睫轻颤,极力保持沉静:“你怀疑她?可她那么喜欢你……”
徐有凤说:“她喜欢的人是睿王,为了给他作贱妾,她甚至都敢背叛我!”
“她没有背叛你。她为你绣了衿带,你没能看见,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送给,就被你杀了。”
就在装满金银首饰包袱的夹层中搜到了那条眠夏夫人所见过的衿带。
忍冬当晚收拾好了一切,一定是打算跟着徐有凤离开王府。她想等回家之后,再将衿带送给他,告诉他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她的心意都从未变过。
徐有凤哼笑几声,“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她如若坚贞,怎么会连偷个画都不舍得?送衿带想做甚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徐有凤狠扯着傅成璧的头发,疼得她低呼一声。
“放开她。”一把长剑抵到徐有凤的背脊处,铁寒浸浸地爬上了他的头顶。
徐有凤松开傅成璧,回身看去,却见是温信衡。温信衡触及他的瞳色,浑身一晃,眸子里充斥着惊讶和恐惧。
很久,他又是痛苦,又是怨恨地说道:“真是你,是你杀了小敏……为甚么……!”
徐有凤没想到温信衡竟在此处,想想傅成璧方才所言前后矛盾,分明就是想诱使他说出真话。可纵然让温信衡知晓了真相,徐有凤哪里会觉得自己理屈?
他冷笑一声:“她背叛大梁在先,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你我三人自小结拜为兄妹,纵然她当真变节,你……!”温信衡全身发抖,大喝道,“你也不该要她性命!也不该如此欺我!”
“不该?”徐有凤语调轻扬,带着讥嘲,“你可知我是怎么活过来?”
他生来既为梁朝皇室的奴隶,在太子徐有凤的手下就像狗一样活着,受尽了折磨。他忍辱负重多年,只盼着老天开眼,能让他有机会翻身做一个人。
上天垂怜,没有几年,梁朝就亡了。
李氏的兵将大举入宫,将前路围得水泄不通。太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四下无援只能求一个奴才,求他一定要将自己护送出宫,徐有凤承诺如果能活下来,一定给他加官进爵。
他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机会,所以带着徐有凤从狗洞里爬出来,与徐氏残余的部将汇合,一同逃往关外。
可是就在逃亡的途中,李氏派来的追兵穷追不舍,徐有凤在一次交战中不幸中箭,箭镞是拔了出来,但他还是因惊惧过度而亡。
徐有凤死得时候,徐氏所有的后人都在帐外等候消息。
护送太子的将领都心知肚明,一旦徐有凤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将会是对复国大业最彻底的打击。他们没有别的方法,只能选择了这个与太子年龄体型都相仿的奴隶去代替他,当作偶像,当作徐氏后人的主心骨,撑起这最后一点希望。
而为了掩盖这个奴隶的异瞳,他们只能对外谎称太子虽然活了下来,但却瞎了眼睛。
瞎了一双眼没关系,徐氏后人只会对后主的遗憾和疼惜转化成对周朝皇室的愤恨。他们要比以往更加拥护“徐有凤”,比以往更想着帮助他光复旧朝、重登大宝。
“我一个奴隶都能成为梁朝的太子,可见这世上还有甚么是不可能的?”徐有凤讥笑着指了指自己,“接受所有人跪拜的那一刻,我就对自己发誓,未来一定要坐到最高的位置上,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在人前谦逊有礼、气魄过人的徐有凤是徐氏后人塑造起来的偶像,而现在狰狞毕露、刚愎自用的徐有凤才是他的本性。
就在温信衡得知真相后震惊不已、心神不定的时刻,徐有凤突然跨步上前,闪过他的剑锋,恨恨地往他肚子上捅了一刀。温信衡大惊,甚至连反抗都不记得,目眦欲裂地瞪向徐有凤。
又是一刀疾送入腹。鲜血迸溅而出,喷了徐有凤一身,墨绿色的长袍上转眼间全是红色。
傅成璧一时惊得脸色煞白。
“可是她挡了我的路,你说我该不该杀她?”徐有凤发了狠,握着刀匕在他血肉间翻绞,眼见他口中也呕出鲜血来,脸上笑意更深,“我费尽心思将你救回来,现在你也要挡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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