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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的剑是好剑,可你们却配不上。”
对任何一个剑客而言,这男子的话都已算得上挑衅。谭万青的性子本就随了他的剑法,怒火在胸中激荡而起,他将剑鞘一扬,剑与身好似光芒射上台去,顷刻与这人斗作一处。
吕辛到底是受段崇所托,一时没有轻举妄动,眼眸与他对视一眼。段崇示意他沉住气,吕辛才按住剑,将重心沉回到座椅上。
浓郁的黑深潜在段崇的眸间,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此人的剑法。与谭万青交手间,可以看得出此人造诣不深,但却是灵气十足。各派剑法混得杂乱无章,却教她衔接如行云流水,穿行在谭万青密如细雨的剑势当中,游刃而不沾衣。
谭万青也是三郡当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弱。傅成璧坐在观台上,能清晰地听见剑与剑叮叮碰撞的声响,却如同雨跳珠般轻灵。
雨珠啸成剑气,腾升云霄,整个擂台上全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几番僵持纠缠,谭万青前强后干的打法也渐渐出现颓势,他神情略有些疲倦,可眸中怒火正盛。
蓝袍男子见时机已成熟,故意在剑法中露了一个破绽;谭万青捉准这一破绽,顺势出剑,本以为能将这人的皮肉挑烂,谁知对方轻盈一闪,剑所至一下落空,反倒让谭万青侧身不备。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逆水剑似有一声奔啸,反刺而出,竟是枪法当中的一招“回马枪”,用在剑上竟是丝毫不差。
傅谨之眼见逆水剑就要在他面前化作杀人凶器,一声厉喝,席卷整个会场:“住手!”
几乎是在同一刻,骄霜剑的剑鞘携着精芒已至,如长虹贯空,璀璨至极。谭万青背后受一猛力,踉跄几下跌倒在地,连剑都脱滑出了手!
眼前白光一闪,蓝袍男子翻剑格挡,手臂受冲不禁遽然一震,酸痛一下就袭到五脏六腑,似能震得他肝胆俱裂。
蓝袍男子指剑作慑,可段崇没有进一步再攻,剑鞘就横在逆水剑锋前,如同青山屏障,不让此人再有任何杀死谭万青的机会。
男子微微眯起了眼,之前的对决,他都存了几分戏耍的心思;可面对段崇,他却不敢有丝毫轻慢,能在瞬息拦住他的剑势的人,段崇还是第一个。
“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段崇说。
男子沉息收剑,与段崇对视半晌,终究避开他能将人灼穿的目光。男子再度看向台下的吕辛,说:“你可还要一试?”
吕辛本不是争强好胜的品性,但见此人方才的招式,他是自认不敌的。吕辛看向段崇,见他轻轻摇了下头,便起身抱剑行礼:“阁下剑法高深,晚辈望尘莫及。”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在场大都是西三郡各派的骨干,他们已经在之前两次比试当中见识到谭万青和吕辛高超的剑术,暗叹两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似乎比当年的聂白崖还要厉害几分。
谁知鹤州郡竟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毫无征兆地携千钧之势而来,竟在短短片刻内,让谭、吕两个剑道高手都黯然失色。
此时,傅谨之已经走过来,令左右兵士将谭万青扶下台。
他盯着那人,肃声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蓝袍男子点漆似的眸子望向傅谨之,一阵沉默过后,他伸手将脸上银色的面具缓缓地摘下来。
银色面具下的眉目秀容在众人面前一寸一寸展露,微风扬起她的云袍,她的青丝,眼睛轻眯得狭长,睥睨着芸芸众生。
傅成璧在看到这人真容的时候,内心中那一丝丝的熟悉感才陡然明了起来。
不像初见时的温柔,秀眉下原本潋滟的眼睛里还有未褪的杀戾;也不像那时的谨慎小心,执逆水剑的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华,实在令人心折。
宋秋雁。
久寻不得的蓝袍男人,还有失踪已久的宋秋雁,竟然是同一个人。段崇和傅谨之有着同样的神情,惊讶,更多的还是疑惑。
“女人?!”
“居然是个女人!”
“宋……宋……”
“宋秋雁!怎么是她?”
惊叹与疑问丛生,窃窃低语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宋秋雁看着傅谨之,凝冰的眼睛霎时柔软下来。
傅谨之像是在看她,可又好似没有再看她,他在沉思,回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最后,他启声问道:“杀了牛四的人,是不是你?”
段崇曾经向他细述过在清风峡发现的线索,他又对牛四的品性深信不疑,如今见到宋秋雁,他只能推断出这一种可能。
宋秋雁望着他堪为俊美的面容,从抚鼎山庄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认定了这个人。在这个世上,她唯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他。
那日在清风峡,宋澜生策马与她并行。牛四等人追上来,抚鼎山庄的随从立刻警觉起来。
牛四却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对宋澜生说:“我牛四跟随侯爷多年,虽然与小郡主见面寥寥,但在心里也是将她当妹妹看待。少庄主今日欺辱到郡主的头上,下了武安侯的脸面,可不是说一两句道歉的话就能了结的。”
宋澜生自知理亏,翻身下马,对牛四拱了拱手道:“今日澜生贸然前来,实乃情非得已,但的的确确轻贱了郡主。我宋澜生就站在这里,各位要杀要剐,尽管招来,我必不会有丝毫的怨愤。”
牛四本以为他只是惺惺做派,扬着马鞭抽了他几下,却见宋澜生当真不躲不闪,全盘受下。牛四见他诚心认错,又盘算今日宋澜生来提亲多半是受了父命,到底没想要他的命。
“好!我牛四敬你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少庄主,后会有期。”
见他扯转马头,宋澜生沉了一口气,说:“多谢。”
很快,牛四等人就散去,往军营方向奔去。
宋澜生没有在意身上的鞭伤,翻身上马,和宋秋雁继续行驰在清风峡的官道上。
自从宋澜生废了手后,剑法再无从前的威力,这让他意志一度消沉,无论如何都难能恢复从前的自信和骄傲,甚至连宋遥都动了要放弃他的念头,让他转而学习经商。
可此番宋澜生经牢狱之灾,却反而想得通透。
他迎着潮而细的风,对宋秋雁叹声道:“父亲强迫你嫁给崔书,如今又想让我娶郡主,到底还是因为我不成器,只能用联姻的法子来支撑外强内干的抚鼎山庄。……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姐姐失望。就算没有了右手,我还可以练左手剑法,只要我肯勤学苦练,相信过不了多久,必定能有所精进。”
宋秋雁听到这句话时,心却都凉了半截儿。
本在宋澜生入狱之时,她就已经说服父亲放弃他,维护抚鼎山庄最后的颜面。这不单单是为了山庄,更是为了她自己,只有失去这唯一的儿子之后,宋遥才会正眼看一看他的女儿。
宋秋雁想向父亲证明,她在剑术上的天赋不比任何人差,她甚至可以凭一己之力坐上西三郡大管家之位。
可一旦宋澜生重新振作,无论她的剑术再如何精妙,也只能沦为陪衬;她有再高的天赋,在父亲的眼中也始终不如宋澜生这个儿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永远得不到认可。所以,她就杀了宋澜生。
对待一个废物,实在不用费吹灰之力。
仅仅一剑,一剑而已。
她还记得宋澜生死前的眼神,看着贯入心脏的利器,他先是惊了一瞬,继而有些迷惑,最后眼睛变得清澈起来,几乎是悲悯地看着她。
宋秋雁并不惊怒于他的悲悯。他生来即为男儿,自然不能体会她从小活在桎梏当中任人摆布的痛苦,只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给予她些许怜悯。
这等怜悯,在别人眼中,是需要她宋秋雁磕头才能感谢的大恩大德。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质问过,为甚么一开始她就是跪在地上的。
宋秋雁说:“原本我没想杀了牛四,可谁教他回来了。”
傅谨之毕生所愿就是整顿西三郡,牛四知道抚鼎山庄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牛四到底想留一线,所以返回来想找宋澜生说个清楚,谁知正巧看见宋秋雁提剑杀了宋澜生,并且将随来的侍从一并杀害的场面。
“我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宋秋雁说。
傅谨之沉默片刻,继而齿间发出一声冷笑,“好极!”
傅谨之手一抬,身后的士兵即刻将他的银枪掷来,他反手擒住长.枪,翻转枪花,一下对准了宋秋雁。
聂白崖和齐禅心中皆是一紧,眼见着台下有不少人在迟疑片刻后,纷纷亮出了兵器。宋秋雁胜了谭万青和吕辛,就是大管家的候选人,整个西三郡都会是她的□□。
段崇提起剑鞘,目光冷峭地扫过台下各派帮众,声音低沉而清寒,“官府拿人,我看谁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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