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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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胜新婚,段崇难掩愉悦,蹭着她的鼻尖,再问道:“夫人可曾想我?”

傅成璧失笑,配合得点了点头。段崇跟个得到糖的小孩儿似的,俊眉轻扬,一把将傅成璧抱起来,大步往府内走去。

进了府,就是到了家中。下人逢着皆低头行礼,不敢直视。

段崇无所顾忌,手也不安分,隔着罗裙揉捏着她:“腿可大好了么?”

傅成璧脸上发热,说:“好许多了。你,你放我下来罢。”她挺着腰想挣脱,段崇将她往怀里送了送,不许她动,低声道:“没事,我不累。”

傅成璧暗道自己哪里是担心他累不累……不过看段崇还是那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丝毫不觉自己是在占便宜的,她弯唇笑起来,索性随他。

小脚在空中一翘一扬地漾着,欢喜至极。

段崇抱着她来到居室当中,将她好好搁在床边,单膝跪着将鞋袜褪去,挽着裤脚去瞧伤势。果真连日用着张妙手开得妙药,伤口已经大好,此时结得褐痂也脱了,露出大片淡粉色的新肉。

再过不了多久,新肉颜色转深,不知可会留疤……

段崇说:“会好起来的。”

他轻缓地将裤脚放下来,手里握着玉足摩挲片刻,终是难耐多日相思,褪去另一只鞋袜,将她慢慢地按倒在榻上。段崇凝望着她,手指轻轻揉弄着小巧的耳垂,轻声问她:“之前说得话还作数么?”

“甚么话?”傅成璧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疑惑又无辜。

段崇学着她当初说话的样子,伏到她耳边去,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滚烫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耳朵,烫得她耳根儿马上红了起来。

段崇见状,发出低沉好听的笑声。笑她逗弄人的时候总有一副让人毫无办法的小狐狸样儿,可若是应了她的话,真刀真枪地上阵,她却成了脸皮最薄的那一个。

段崇轻薄衣料上浸着淡淡的汗味,充斥着男人的气息,很快脱下显露出肌肉健美的曲线,如同起伏的山峦,衬得傅成璧娇小无比。

躯体渐升灼热,交缠成一团。

很久之后,傅成璧懒倦地枕着藕臂,乌沉沉的发铺落在柔软的枕头上,露出光洁的背。段崇撑着手肘,另一手抚过她骨节凸起的背脊。他蹙着眉,似乎想着甚么,过一会儿才确定地说:“瘦了。厨子做得不合胃口?”

傅成璧眼眸迷离如丝,却很认真地回答:“药太苦了,吃甚么都吃不下。”

段崇轻贴到她发汗滑腻的身子,反复在她肩胛骨上的疤痕处亲吻着不放,深情又怜惜。

待段崇心满意足地放开后,傅成璧才翻身往他怀中窝去。她枕着他的手臂,指尖儿在他胸膛上乱画,问道:“此次去抚州,耽搁不少时间,可有甚么收获?”

段崇轻握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心口处。

抚州一行,的确收获不少,至少可以证明当日饮鸩而亡的人并非柯宗山。

一路上下着连绵的阴雨,到达抚州时几经辗转,才找到当日为柯宗山敛尸的老汉。此人姓孟,当年是在禁卫军中当差的一名小兵。

当年孟老汉经人推荐得了个入宫当差的机会,没想到却卡在了审批关上。因他之前有过盗窃行径,身家不清白,原本这种事吃过牢狱官司后就算得过且过了,不应该计较,但审批官员暗示的意思是,要他拿点钱财出来打点打点,摆明是要收过路费。

孟老汉没钱,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反复去求了好几次,都不成。

最后一次碰巧柯宗山在场。柯宗山见他气愤填膺地喧嚷不止,遣派了小厮来过问情况。在得知真相后,柯宗山大怒,直接将负责审批的官员下了官袍,没收官印,并且允了孟老汉入宫当差。

“草民知道首辅大人上齐天子、下压百官,结党营私,罪不容诛。但对于草民来说,他是一个好官。这就够了。”

柯宗山受诏入宫,听文宣帝列数十大罪行,最后饮鸩伏诛。

他死后,尸首被扔到乱葬岗,当时六扇门在全京城范围内搜捕乱党,无人敢与柯宗山这个党魁沾上边儿,自然也无人敢收敛他的尸骨。

“草民想,一死万事了。就算此人生前十恶不赦,死后也当清白了。”孟老汉说。

所以他从乱葬岗百十具尸体中翻找出柯宗山的尸首,提前预支俸禄,给他买了口崭新的棺木,假借亡兄之名将他送到抚州安葬。

孟老汉离宫后就在抚州养老,每一年还会去他的坟上祭拜,墓碑上自然是个无字碑了。

段崇和杨世忠开了坟墓,将棺木起开,里面的确躺着一具完整的白骨。抚州府衙的仵作当场验过尸,证实是一副中年男人的尸骨,从牙齿推断的年龄来看与柯宗山对得上,且骨骼发黑,的确是中毒身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的确是柯宗山的时候,段崇却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江湖上易容术源于苗疆,一共分两种,一种则如夜罗刹那等,以银线改变肌理和五官,变成另一副模样,除非骨相相近,否则不能易出一模一样的容貌;而第二种,就是以蛊虫啃噬脸骨,从而改变骨相,再埋下变化五官的银线,如此就能彻底成为另一个人。

傅成璧听后想了一会儿,“也就是说,柯宗山完全有可能找一个人代他受死?”

段崇“恩”了一声,半晌,才说:“那具尸体的脸骨有蛊虫蚕食的痕迹,可以断定棺中尸骨绝非柯宗山。”

这具尸骨正好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千机门销声匿迹与柯宗山倒台的时间不分前后,澜沧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再难在朝廷上立足,千机门就成为了柯宗山唯一倚仗和筹码,他必得韬光养晦,以期东山再起的这一天。

澜沧珠的事,傅成璧已经知晓。现在如若确定柯宗山与鹰狩就是同一人,那么指点吴钩的人定然与他有关。要破沈鸿儒的案子,单单走吴钩一条路子是行不通了,倒是可以在澜沧党这条线上下点儿功夫。

傅成璧说:“吴钩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如果因为沈相的案子,让他有了暴露身份的危险,他铁定先将吴钩的破绽卖出来。”

段崇话中带着笑意,“这可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

傅成璧脸一红,瞧见段崇揶揄的笑意,想来他在床上的时候脸皮倒是厚得很。她小声问:“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鹰狩行踪不定,可李元钧却跑不了。”

傅成璧说:“他是大周的王爷,没有铁证,根本动不了他。”如果再让他反咬一口,更是不利了。

“证据可以伪造。”段崇说,“只要打草,定能惊蛇。”

傅成璧有些惊奇,道:“伪造证据?侬还会做这样的事呀?”

段崇能在六扇门屡破奇案,皆因他行事多有奇招,说他不守规矩,也只是指不守官场上迂腐的规矩,可若真碰上事,他定然一丝不苟地严守着底线。

这一点从他之前对待傅成璧的时候就能看得出。

他因从前做过错事,所以时刻规束自己,不敢有丝毫懈怠;遇见喜欢的人,若非成为真正的夫妻,他必定死守着礼法不敢逾越。

此刻他竟然说出要捏造伪证的话来,让傅成璧不免有些担心。

段崇知道她在担心甚么。他自己也明白,身为六扇门魁首,不应当做出这等事。

可如今对手并非一般的凶犯。千机门行事不讲道理,手段残暴凶戾,可每一步部署缜密,通常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任何把柄;纵然不慎露出马脚,他们也必定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后策。

想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权宜之计。”段崇沉声跟她解释,道,“我纵然对李元钧恨之入骨,也绝不会用莫须有的罪名构陷于他。”

傅成璧才不在乎李元钧如何如何,额头蹭了一下段崇的下巴,轻声说:“我信你。”

信他即便再恨,也不会失去赤忱之心。

……

段崇前事做得谨慎,并未告知文宣帝,而是以搜捕乱党为由,直接去刑部申请了“龙蟠令”。

所谓“龙蟠令”乃是多年前文宣帝派段崇搜捕澜沧党“十殿阎罗”时单独立下的规矩,共分金银铜三令。手持金令,容许搜查包括皇亲国戚、王室贵胄在内的所有人;而手持银令,可查合朝文武官;而铜令则仅限于对民间搜捕。

段崇提交公文,申请金牌调令,刑部按照先前的规矩毋庸过问皇帝,可自行发派。但这规矩是立给百姓看得,实际上牵扯到皇室,到最后还得看皇上许不许。

刑部尚书怕段崇万一真生出甚么事来,自己保不定也得问责,故而他去到宫中觐见,在私下里请问了皇上一句。

文宣帝眉毛也没抬,话说得凛然大义,圣威浩荡:“当年乱党一事,令朕意识到朝中法之不行,多因自上犯之1,故始立‘龙蟠令’,意为监察。爱卿循规办事就好。”

一句话中没有一个字是表态的,却让刑部尚书明白他这是默许了段崇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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