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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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崇默了一会儿,问他:“师父是希望我去北疆?”

齐禅摇摇头:“该怎么做,不是问我,而是问你自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之前为师下严令要你封了惊雷弓,是怕你以后走上邪路歪道,酿成大患。”

段崇想到了柯宗山,目光有些发黯,“人生可以重新来过,这是师父教给我的。”

“为师不是不信你,是不信自己能教好你。你看我……”齐禅张手,在段崇面前转了一圈,活似个老顽童,“靠谱么?”

“还行。”

齐禅挽手一个剑鞘抽到段崇的背上,“我就谦虚谦虚!”

段崇缓缓点头道:“已经很靠谱了。”

齐禅得意一笑,“傻小子。”

段崇低头思量片刻,终是决定开口问他:“从前师父查过我的身世,一直没有结果吗?”

“实在难。千机门的鹰犬大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找起来当然不容易。”齐禅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齐禅此人向来不怎么会说谎,段崇知道他说得都是真话。他坦白道:“之前在三清观对上柯宗山,他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齐禅一早知道三清观发生的事,可莽一听这话也不免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柯老贼还真是甚么话都敢说,他也不害臊?!我都替他脸红。”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呢?”

“我还说我是你亲爹呢,你信吗?”齐禅揶揄地看他,段崇眉头紧皱,似乎对此事耿耿于怀,难能疏解。齐禅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行了,是真是假又有何妨呢?为师问你,你是他儿子,然后呢?回千机门去,不要傅丫头啦?也不做魁君啦?”

段崇沉默不言,他能毫不犹疑地做出选择,不用说出来就能做出的选择。

齐禅当然知道他的回答,“这不就成了!真假都无所谓的事。”

段崇迷茫而恍惚,齐禅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却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上回还是在他少年时,为救人而杀了十几个海盗,他看着满手鲜血,就是眼前这副样子。

段崇之所以迟迟未动惊雷弓,是怕对不起天下人,也怕落入柯宗山的魔障当中。

他自问并非圣人,也有控制不住贪欲的时候,在明月身上就是如此。如若柯宗山的狼血果真在他血脉中沸腾着,当触及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他可会像他一样迷失本性?

纵然段崇心坚,也不敢轻易尝试。他比谁都怕犯错,怕再成为罪人。

齐禅烦躁地挠挠头,他烦段崇遇事总是先反省自我的毛病,又觉得他能如此躬身审视自己的性格很是宝贵。

齐禅喝道:“随来!”

说罢,齐禅一抬手,剑鞘横翻,他一个箭步上前,褪鞘出剑,手挽花影,三分随意却也啸着剑气,扫得梅枝上积雪簌簌而落。

他对段崇扬眉道:“寄愁,为师今天再教你一招,看好!”

齐禅手起剑式不经雕琢,乃是起兴后任性喷薄而出,看似无形,实则有意。随月,随梅,随雪,快活至极,逍遥至极。

剑如狂风,身若奔云。

齐禅一个弓步指长空琼月,又于撤步回身时,剑使游龙穿山,剑指之处自任东西,剑法炉火纯青自不必说,剑意却将世间一切痴痴怨怨尽付幻空。

齐禅收剑立身,仰着下巴,“看明白了?”

剑中唯有一句,人生得意,莫问前尘。

段崇缓缓点了下头。

齐禅不正形地笑起来,与方才使剑之人大相径庭,当真如他的剑一般随性随意。他招招手让段崇跟上来,“走着,给我下碗面条去。我看你这日子过得挺美,这次面上头给我卧俩鸡蛋,葱花香菜都要。”

段崇温顺道:“好。”

……

翌日,齐禅就当着傅成璧的面,将惊雷弓拿给了段崇。

弓身之大,胜比半人。弓臂乃由银泽玄铁所制,中部与两端以黑色精钢锻造,弓弦是韧性最强的兽筋,拉力远不是寻常弓箭能及。惊雷弓所配穿云箭仅三支,此箭配上此弓,弓强力猛,传说射程可达千里,百里内可穿碎金石。

齐禅说:“丫头见过寄愁射箭没有?”

傅成璧想了想,“没怎么见过。”

“等战事平定了,有机会到草原上走走,也让寄愁给你亮亮眼。”齐禅吹嘘起段崇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当年我们爷俩去草原上游历,寄愁同屠奴手下第一勇士比试过箭术,那叫一个好看!屠奴还愿意奉上千金,希望寄愁能留在蛮族为他效忠呢,香饽饽似的。”

傅成璧歪歪头,弯起眼睛看向规规整整站在一旁的段崇,“这样厉害的呀?”

段崇对上她笑盈盈的眸子,耳朵倏尔发烫,愣着点了下头,根本不记得“谦逊”二字如何写。

傅成璧笑得更甜,“那是要看看的。”

齐禅再问道:“你可听说过这把惊雷弓的来历?”

“寄愁讲过的。”傅成璧说,“可当真如此神奇?仅凭一张弓,那些人宁可连命都不要,也愿意追随惊雷弓的主人?”

齐禅倒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回道:“古人曾言,‘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此豪情壮怀,便是江湖辈辈相承的‘侠心’了,不能忘,也不敢忘。”

傅成璧一下听出了齐禅的弦外之音。她低头将昏昏窜出来的小手重新掖到小被子里去,又埋怨地看了一眼段崇,轻声道:“有甚么话,直接同我讲好了呀。怎么还让师父来做说客?”

“不是我。”段崇口吻有些委屈了。

齐禅难得站在段崇这一边,解释道:“这次真不关他的事儿。”

“我晓得剑圣师父在担心北疆的百姓,也晓得寄愁要做甚么去。我父兄皆为将帅,镇守边关就是他们的责任,如果手持惊雷弓,也要承担同样责任的话,我不会作拦。我嫁给他,就是喜欢他这性子。”

最后一句如珠似玉,落入心潭,段崇只觉眼前的女人已经可爱到极致,又不知该如何说,映到脸上反倒成了木愣木愣的。

傅成璧笑他,招他坐到床头来,段崇很自然地握紧了她的手,两人中间只隔了个好奇打量的小昏昏。

傅成璧眉眼温柔,轻声说:“寄愁成家立业,往后师父是要享清福的。我们要是再让您忧心就太不像话了。”

“好,好。”齐禅低头咽了咽泪,长叹道,“不担心,有丫头在,为师再不用担心啦!”

傅成璧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还有甚么可担心的?无论段崇是去还是留,都不是可以烦扰的事了。

齐禅知道段崇还有好多话要跟傅成璧讲,很快就找借口溜出了府去顽儿,不扰着小两口恩爱。

段崇不知该如何开口,傅成璧看他,先问道:“决定好了?”

段崇点头道:“单九震摆出傀儡阵就是想引我前去。千机门的事,一定要有个交代。”

傅成璧说:“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一定做到。”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打完仗,和哥哥一起回家。到那时,我会提灯在城门等你,无论白天黑夜,我都知道是你回来了。”

傅成璧一番深情最令人心动,可如今这一番话让段崇第一次明白,这更令人心疼。段崇难禁情愫,捧着她的脸吻了又吻,低低许诺道:“好。”

段崇将惊雷弓留给了她。

段崇道:“现下京城政局诡谲莫测,一旦波澜陡生,沈相、向家和朝臣都在。我纵不在京,也有法子护好你和昏昏。”

傅成璧自然明白惊雷弓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轻易动用。

她说:“你放心,我知分寸。”傅成璧见他总皱着个眉头,知他尚有顾虑,又问道:“还有甚么放不下的么?”

段崇沉吟不言,片刻涩然地吐出了几个字:“小心李元钧。”

傅成璧垂首轻笑:“我不怕他,最怕你骗我。方才答应我的话,一定不能食言。”

段崇“恩”了一声,傅成璧摇着他的手笑了笑,也不见他展颜。昏昏饿得哇哇直哭,傅成璧就唤了乳娘把他抱到别间去喂。

待清净后,傅成璧才道:“与哥哥汇合后,让他尽早取了名来。现在是个人便同我苦口婆心地讲,这种大事不能随意的,哪有小孩子叫这个的?”

段崇一听她提傅谨之,道:“昏昏是我儿子,我觉得挺好。”

“哪里好?”她狡黠地看他。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段崇捉住她的腕子,“我以前读过书。”

傅成璧看他还记着齐禅说他没文化那茬儿,不禁失笑道:“真小气,甚么坏话都记得。”

“不喜欢我这样?”

傅成璧知他想听甜话,搂上他的颈子,认真说:“我喜欢得很。”

两人都是习惯了离别的人,更知在一起的辰光是何等珍贵,连欢喜都不够,哪里还顾得了伤怀?

不日,段崇请下皇命,因北疆战事告紧,允诏很快就发下来。文宣帝封了段崇副将的官衔,同向将军府其他子弟,统领士兵一千,再赴边关支援。

这次傅成璧没有送别,她抱着昏昏哄他入睡。

至临别前,她却没有告诉段崇,自己是有多了解李元钧。段崇以为有惊雷弓震慑,李元钧必不敢轻举妄动,殊不知这前世注定了的事,无论再怎么变,该遇见的终归是要遇见。

段崇要了却千机门的旧怨,要给江湖武林一个交代,所以必得赴这一战。她与李元钧的恩仇同样如此,前世鹿鸣台上未能说个明白,他们二人始终还差一场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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