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大结局中,我与杨思思对视着,我又试着从她手上抢过那瓶护肤水,她却比刚刚抱得更紧了,并冲我嚷道:“你干嘛啊,送给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你拿来,你不是没用过这么便宜的东西嘛,怕把你给糟蹋了!”
“我现在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糟蹋……你别闹了,打扰到后面人看电影,多不好。”
“你甭废话,拿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你哪儿错了?“
“我应该表现的特别惊喜,特别意外……我不该在知道你有一颗玻璃心的前提下,还对你说风凉话的。“
“晚了,你赶紧还给我,我拿去送给白露。”
杨思思有点不爽的看着我,半晌回道:“送给白露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要有能耐拿去送给叶芷,我就还给你……就怕她更看不上吧,她可是有钱的很呢,你也不看看她用的那些护肤品,上万的都有好多。”
我顿时便泄了气,然后转移了看着杨思思的目光,说道:“说这些有劲儿么?”
“怂包!”
杨思思一边鄙视着我,一边将护肤水给塞进了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又告诉身后那些对我们不满了很久的观众,说我脑子有问题,让他们别和我计较。
……
这场不花钱的电影把我看出了内伤,以至于回到客栈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郁闷。我没有想睡的**,便独自坐在了洱海边,跟往常一样,吸一口烟,喝一口啤酒。
洱海和外滩不一样,外滩的高楼大厦,总会将你身体里的痛苦压缩成一个点,然后像子弹一样射穿你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而洱海,因为周围没有高大建筑群,也没有喧嚣的人群,就会给人一种很开阔的感觉,它就像一口巨大的锅,能装下一切苦闷,而风就是锅底的火焰,一会儿工夫就能把你的苦闷给煮沸,然后化成水蒸气,消失在天际处……
恍惚中,我接到了老黄打来的电话。接通后,他便开门见山的向我问道:“让你回上海做产品经理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不是和您说的很清楚了,怎么还提这个事情?”
“这个位置不会一直空缺着的,最近上面已经在物色人选了……我不可能一直顶住压力给你留着的,所以今天打电话,就是最后和你确认一下……我也是不想你以后有遗憾,觉得我没有给你争取嘛。“
“没有遗憾这回事儿,我这边您就不用惦记了,一切都顺利。”
老黄“呵呵”笑了笑,然后又低沉着声音,问道:“最近这思思,三天两头在朋友圈里发你干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我心头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随即回道:“不能吧,她没事儿老发我干嘛?”
“那就要问你了。”
我说不上话来,但心里又觉得这是一件必须要解释清楚的事情……而就在我的沉默中,老黄又叹息,说道:“米高啊,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留在大理不合适……我已经跟你爸通过电话了,把你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你这边做个心理准备吧……”
我的心猛然一收,然后便是一阵窒息的感觉,我怒道:“你是老糊涂了吗?……我要是和杨思思真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我敢让她在朋友圈里发那些玩意儿,瞒着你们还来不及呢,我会干这么蠢的事情?……我和她就是朋友,她一个人待在大理,没依没靠的,我照顾着点儿,怎么了?”
“什么都不说了,这事儿就算我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也没让我放心。”
我气急败坏,开始口不择言:“我日你老母……你怎么这么孙子!”
老黄挂掉了电话,我气得发抖,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就在这一刻崩塌了……我他妈不该惹上杨思思的,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会让我安生。
我还没从这阵劲儿中缓过来的时候,我爸的电话又跟着打了过来,我不堪忍受,只感觉自己已经焦头烂额……此刻,唯一能让我发泄和冷静的,只剩下这冰冷的洱海水。
我扯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后便一头扎进了洱海里,不断压抑的窒息感中,我听到了留在岸边的手机,不断传来的铃声,也看到了一个全部靠谎言堆砌起来的自己,和陆佳为了生活而抛弃自己的脸,我被折磨的不行,于是又向更深的地方潜了下去……
彻骨的寒意之后,终于有了一阵温暖的幻觉,我好似听到了一阵温柔的呼唤,而汪蕾就亲切的藏匿在这阵温柔的背后……我有了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某一个瞬间,甚至就希望这么死去,然后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做英雄、做富翁、做能主宰自己命运伟人。
“米高,像个男人一样去面对……你不是生活的奴隶,你是在阳光下生长的一粒种子,你会变成一棵大树的。”
我知道这是在窒息中产生的幻觉,可我还是想听她说下去……因为经历了死别之后,她只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存在于我的精神世界里,然后给我去对抗这个世界和生活的勇气。
我特别想她……
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求生的**,又逼着我浮出了水面,我用手抓住礁石的一角,我重重的喘息着,而那双被水模糊的眼睛,忽略了一切,只看到了一个脆弱无助的自己。
我知道父母有多希望自己能和陆佳修成正果,也知道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所以我才如此害怕他们失望,这种感觉,只有真正置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懂。我想做个孝顺的儿子,因为我知道父母把我培养成人,极其不容易。
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父母,在面对陆佳离去这件事实时,都特别悲壮。而我只能选择倾尽全力的去隐瞒,可现在却瞒不住了!
……
我终于将脸上的水擦干净,瞬间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看到岸边有一双注视着我的眼睛,而此刻已经快凌晨的12点。
我又擦亮了眼睛,才发现那个背着吉他蹲在地上看着我的人,是马指导,他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向我问道:“你这哥们儿还有这癖好?”
“卧槽……你哪儿冒出来的,吓死爸爸了!”
“刚下班,路过。”
我从洱海里爬了上来,一阵风吹过,又是一阵哆嗦,可心里却爽了一些。这才将扔在岸边的手机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有六个未接电话,都是我爸打过来的。另外,还有一条“看见信息,速回电话。”的留言。
我吸了吸鼻子,然后披上衣服,在马指导的身边坐了下来,我向他要了一支烟,哆嗦着点上。
马指导让我等着,便回客栈的杂物间,抱来了一些柴火,他浇上煤油后,点燃,又对我说道:“这些东西是铁男拿来搞篝火晚会用的,先给你用了。”
我往火堆口靠了靠,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这才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也让我从痛苦不堪的地狱,回到了人间。我对马指导说道:“哥们儿遇上大麻烦了。”
“说说看。”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回道:“我和你说过,我之前在上海有一个女朋友,她觉得跟着我没希望,所以去了国外,但这事儿我没敢告诉我爸妈,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在上海混得不错。可是今天,我那混账前上司,把我被女朋友甩了,到大理来的事儿,全部和他们说了。“
“那是够你蛋疼的了……可你那前上司为什么这么干,就算你不在之前的公司干了,这情分多少也得讲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