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乐清将谢霁一鞭子抽出去之后,谢霁三天都没有理她。每次她来了都察院,这家伙都坐在位子上冲他龇牙咧嘴的,可就是不来找她。
而乐清因为在思考怎么完成最后一个坑祁钰的任务,所以根本没空搭理他,因此谢霁每每都是在演独角戏,压根得不到回应。
这日,乐清将手中的印章交给站在一旁的下属,温声道:“以后这些事便都麻烦你了。”
那个下属就是上次误以为说话气哭了谢霁的官员,他好脾气地笑了笑,对乐清道:“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乐清冲他笑笑,道:“辛苦你了,回去吧。”
那官员接了印章后乐呵呵的,连嘴角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拿着印章喜滋滋地回了自己的位子,身边的同僚早就看见那方印章,都凑上来恭贺他。
谢霁原本在对面盯着乐清,看见这个场景后,脚底抹油般迅速跳到了乐清身边,着急问道:“你把官印给他干什么?”
乐清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眸子微挑,道:“他升官了,所以换个官印。”
谢霁愣神,皱眉道:“可那是你的官印啊。”
乐清歪头看向他,“是啊,我辞官了,所以他升官了啊。”她打量着桌子,将上面凌乱的讼纸整理好放在一边,又拿起一只自己的笔。
谢霁脸拉了下来,不乐意道:“不是说要八.九日吗?这才三日,怎么就已经交接官印了?”周朝什么时候效率这么好了?怎么不见他们把那西城老婆婆的鸡蛋找回来?
这么着急升官,下次让舅舅把他们一锅端了!
乐清用指背轻轻敲了敲谢霁的额头,“事情都吩咐完了,不就可以走了。”任务都完成了,还待在这儿做什么?
谢霁摸着额头,心中有些开心又有些悲伤。开心是因为乐清终于跟他说话了,伤心是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都察院,他以后再也不能每天都见到她了。
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乐清眉眼带笑,调侃道:“怎么?舍不得我?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谢霁垂眸,低落道:“那不一样。”
乐清疑惑,问道:“怎么不一样?”
谢霁看向乐清,见她眉眼弯弯,连脸上的绒毛他都能一眼看见,她在这都察院里,起码每日都与他在一处,也算是朝夕相对,可她要是离开了,他不就不能...
谢霁移开视线,低声嘟囔了两句,“就是不一样的。”
乐清被他这明显小孩子气的话笑到,她拿起桌上的东西,在半空扬了扬,“那我走了?”
谢霁抿唇沉默不语。
乐清眉间微扬,转身往门口去,“再见。”
谢霁看着乐清离他越来越远,在她跨过门槛时,终于忍不住唤住她,“那我怎么找你啊?”
乐清脚步微顿,回头看他,“有事就跟昭卿说,他知道怎么找我。”
谢霁怔住,为什么连昭卿都知道怎么找她,他却不知道?
一晃神的功夫,乐清已经出了都察院,身影隐入人群,再也看不见踪影。
谢霁快步追了出去,却只能看见街道上众多百姓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内侍。
谢霁垂眸,心中莫名的不舍,他捂住胸口,发现心脏跳得很快,他不禁顿在原地,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直到它慢慢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频率,谢霁才挪动脚步走回都察院。
在经过院门口时,谢霁余光瞥见在大门后的地方有一个不显眼的东西,那是...
他双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捡起来一看...
是乐清前几日追着他时,手里拿着的鞭子,那日她将他抽出去后随手就丢到了这里。
谢霁记得,从上次在斗兽场坠落后,乐清就一直将它系在腰间。
他看着这根前几天还被他恨得牙痒痒的鞭子,此时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谢霁将软鞭紧紧贴着胸口,试图汲取它身上还残留的温度,仿佛在抱着软鞭的主人。
下次见到乐清,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如果乐清不肯,那他就把她打晕了带回去。反正舅舅前天已经打过他一顿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把他打死。
谢霁将鞭子藏到怀里,眼角亮亮地回了堂内。
乐清站在燕南楼门口,手指缠绕在云纹玉佩上,一点一点摸着上面的纹路。
燕南楼门口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她,乐清思索着方法是否可行,抬眼望向湛蓝的天空,手下稍稍用力扯下玉佩,提步走进了燕南楼。
这是一家当铺,此时店内零零星星有几个客人,掌柜的正在一个一个换着客人所需的钱物。她也不急,视线落在一处桌椅旁,她走了过去,坐在一旁安静地喝茶。
等掌柜的将客人都送了出去,上前询问她是否有东西要典当时,她将玉佩举到掌柜的眼前,清冷的声音忽起。
“告诉你们主子,我要见他。”
祁钰得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时,正在库房核对物件,听见有人持玉佩要找他,他先是晃神,又下意识勾起唇角,笑容转瞬即逝。
他将手中名册拍进身旁的夜九怀里,转身就出了库房。
夜九被名册砸中还有些懵,忽地冲已经走到门口的世子道:“世子,我们不对数目了吗?”
祁钰嘴角微扬,“不急,先去见见它们未来的女主人。”
夜九明白了,得,还是败在女色下。
想是这么想,脚下还是不停,提速追上祁钰,随即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乐清坐在掌柜安排好的厢房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打量着整间厢房的布局。这间厢房不小,东西不多,布局不显局促,而且因为恰到好处的家具装点,显得格外大气,而且...
乐清看着眼前整块黄花梨做成的木桌,一旁雕花镂空的暗色香炉,还有手中瓷白温润的茶杯,无一处不显露着主人家的繁华。
她有些恍惚,连名下一间当铺里待客用的厢房都这么奢华,那祁钰家里不是堆满了金山??
祁钰还真是最会赚钱的男主,太厉害了。
乐清惆怅地抱着手中的茶杯,要是能把男主挖回现代就好了,那她还要什么自行车。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乐清抬头望去。
祁钰正好出现在门口,与乐清看了个对眼,他冲乐清微微一笑,然后解下披风走了进来。
祁钰还没坐下,乐清直接一道惊雷劈了过去,“祁钰,你是不是喜欢我?”
祁钰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地上,他将将扶住靠椅,有些狼狈地去看对面的乐清,“你...说什么?”
乐清看着眼前还是无甚情绪的祁钰,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难道系统出错了?
祁钰强忍住内心的波涛,看着乐清清澈的眼睛,他忽然平静下来。她竟可以压住害羞,直接来问他,也不知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斗争,他如何能够舍得令这一番情意落空?
他径直看向乐清眼底,启唇道:“是。”他这么说着,“无论你的问题是什么,我的回答都是:‘是’。”
我喜欢你,所以不论你想知道什么,都可来问我。
面对祁钰不同以往炙热的眼神,乐清浅浅一笑,对他说:“我亦喜欢你。”
祁钰只觉心中炸开一片烟火,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自从母亲去世,姑姑嫁人后,他心底再没有在乎的人。父亲永远都只在乎皇位,对他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可有可无,仿佛只是一个地位的继承者。
平阳侯府很大,他只有一人,踽踽独行,茕茕孑立。
人人都道平阳候府世子仙人之姿,能力非凡,但他们不知道,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冷不冷,也没有人问他前夜睡得好不好,他自小就学会了封闭内心,不让任何人知晓自己的想法。
可某天,忽然有一个人,她好似从天而降,以强硬姿态来到他身边,她浑身都是写满了“朝气”,没有一处不令他欢喜。
而现在,这个人就坐在他对面,笑容浅浅地说。
【我亦喜欢你。】
祁钰几乎要端不住杯子,他垂眸低声笑了起来,不像以往一样淡淡勾唇,而是发自内心,从内至外地笑着,从胸口传至鼻间,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乐清被他笑得有些心虚,她摸着鼻尖。欺骗人感情这种事儿...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任务还是得做。
乐清摆出一副悲伤姿态,瘦弱的脊背微微耸动,脸上瞬间挂上了泪珠,窗边拂过几缕风,将她的发丝吹起,整个人活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祁钰还沉浸在喜悦中,乐清的突然表白让他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耳边忽然钻入几声低低的哭泣。
他瞳孔微缩,有些无措,从袖口处找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细声问着:“怎么了?有何事你与我说。”
乐清接过手帕,轻轻擦掉眼角处挤出来的几滴眼泪,“我是太过欢喜,一时之间情难自已。”
祁钰以手掩唇轻咳一声,“这种可以多哭一哭。”
乐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什么?”
祁钰被眼前人梨花带雨的美丽眼眸看得心头一颤,他摇头笑道:“没什么。”
于是乐清低头继续唱戏,“原本只是欣喜,后来又想到了我父亲,父亲若还在世,定会为我欢喜。”
祁钰蹙眉,父亲?原来元溪的父亲早逝?
他发现自己对元溪一无所知,以前的警惕心在她这儿完全没用,竟然都没想过去调查一番。
他安慰道:“令堂若还在世,定会为你感到骄傲。”以女子之身坐到巡城御史的位子,若不是那次误会,他也不会知道她是个女子,她在这期间受到的艰难与磨难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祁钰看向乐清的眼神越发地心疼。
乐清的脸掩在手帕下,眼睛乱转,“都怪那昏君!若不是他,我与父亲怎么会天人两隔?”
在听到“昏君”这两个词时,祁钰眼神突变,左右查看是否有旁人听见,然后起身谨慎地关上了窗户。
他坐回位子上,轻声道:“以后这话莫要再在旁人面前说了。”
乐清咬唇一脸不愿意,但是在祁钰的眼神下,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她吃多了要在别人面前骂自己。
祁钰见她听进去了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为她倒了杯茶,语气轻松道:“不就是个小皇帝?早晚都会死,你若想杀,我替你杀了便是。”
乐·小皇帝·清蓦地瞪大眼睛。
她就知道这丫的不安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乐清:我可以让你杀我,可你不能说你要杀我。
还有一章在半夜,别等,小心跟作者大大一样秃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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