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文武百官在午门外等候时已然瞧见十万兵马回城,眼看宫廷政变在即。
群臣议论纷纷,“当今皇帝是因先帝后继无人,斩杀妖后立功继位,如今先帝皇储回宫,那么皇帝理应让位啊!”
“大人糊涂啊,太子无才无德,饮酒作乐,不修德政,如何承继大统啊?”
鼓声敲响,群臣忐忑不安、战战兢兢地迈入殿门。
太子正坐龙椅之上,身着素裳素冠,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睥睨着众人。
大太监坐在虞离身旁御赐的座椅之上,凝视着虞离,只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他一眼。
虞离对上温馫的目光,冷笑一声:“今日我与虞溪之间必定会有一人死在殿上,温馫你选谁?”
虞离想如同他说过的最后赌一次,赌温馫会不会为了自己对抗虞溪,如果他站在自己这边,虞离谈不上原谅他,那就让他好好的活着,舒舒服服的活着。
温馫露出美艳绝伦的笑,“虞离,如今你已不愿再与我生同衾,那么你我死同穴。”
虞离脸色骤变。
温馫了解透了虞离的性子,杀父之仇,他最爱的人死在自己手上,虞离这一世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虞离不是懂得变通自解的人,在他眼里爱即是爱,恨即是恨。
他明知只要出现在众人面前,虞溪便会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若是逃到天边去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偏偏杀回宫里。他明知以一己之力杀不掉虞溪,但他偏要亲自动手。因为他恨,他要报仇。
虞离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虞离,自己怎么能舍得。
世人眼中容不下他,容不下这样纯粹的他。
那自己就带他离开,温馫残忍地想,哪怕他已经不愿要我了,那么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同茔而眠。
殿门闭合,再次开启时,虞溪一身银装铠甲现身,他手持重剑,一步步走向大殿正中。
群臣欲行拜礼,虞离大喝一声:“谁敢跪!”
“这……”群臣为难,一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虞溪索性抬手,免了众臣跪拜之礼。
虞溪与虞离四目相对,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二人之间焦灼着。虞离曾经最惧怕的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叔,如今最想杀之而后快的亦是他。
“咳咳……”大太监以拳抵唇咳了一声。
虞离淡淡地笑道:“皇叔为本王率兵亲征边疆,为何无故回宫,莫非是凛峰人马已被击退?”
温馫挑起眼尾,虞离虽不懂得谋略,但是他高高在上的做派倒是很有一套,总之是不会让自己吃亏受气的脾气,温馫竟生出几分宽慰。
虞溪数十日征战,脸上没有半点疲态,一双鹰眸目光如炬,“虞离,你我叔侄一场,朕赐你个体面,你自裁吧。”
虞离讥笑道:“皇叔是不怕千古骂名,终于要兵变造反了?”
大殿外传来数万兵马誓死效忠虞溪的吼声。
虞离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温馫,一步步走下皇位,“既然如此本王已是将死之人,皇叔可愿与本王比试一场?”
虞溪眯起眸子,眼前这位可还是那个恃宠而骄,不谙世事的小太子?
虞离朝他走近,沉声道:“也算为保全皇室尊严,本太子谕告满朝文武,如若我输了,便是心甘情愿死在虞溪剑下,让位于他,绝非皇叔谋篡皇位。”
“我的好皇叔,你可愿意一战?”
温馫正襟危坐,小公公上前禀告,“大太监,皇上几日不眠不休,若是真的与太子对战恐怕体力不支。”
温馫抬手命他下去,此时就连自己也不知若真的比试会是谁胜谁负,虞离竟能想出这样对策?
没有帝王会不在意名声二字,到底是千古骂名还是千古一帝,虞溪必然会应战。
不,这绝不是虞离的想法,这些到底是谁教的他。
大殿之上,群臣退缩到一角,虞溪与虞离对峙而立,虞离日复一日地苦练武艺为的就是今日,他身着素衣,为的就是用虞溪的血染红冠服祭典父皇在天之灵。
他拔出长剑朝着虞溪飞身刺过去,原本虞溪是胜券在握,但只看虞离这一招,心中难免落差,自己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竟有如此长进。
虞溪挥起重剑格挡住虞离劈过来的剑刃,一道剑气袭来,落在铠甲之上刻出一道痕迹,虞溪后撤一步,撑起重剑刚要还击,颈侧传来一阵刺痛。
原是虞离一招声东击西,随着长剑劈下之时,他已经掏出暗器朝着虞溪飞射过去。
虞溪顿时感到四肢无法动弹,眯起一双鹰眸,黑瞳之中闪过一丝寒芒,虞离抄起长剑朝他的胸膛刺过来。
温馫神色凝重,他竟生出一丝犹豫,而这也只是稍纵即逝的杂念,旋即出手。
一把展开的铁扇旋转着护在虞溪胸膛前,虞离的剑锋直直地刺过去,击打在铁扇上并未伤虞溪半点皮肉。
虞离盯着那把铁扇却觉得刚刚那把剑反噬在自己胸膛,好啊,温馫你还是选择了站在他那边。
虞离缓缓地转过头望向温馫,扬起抹阴鸷的笑,温馫从此之后不必再提你我旧情,你不配。
温馫绝望地阖上眸子,轻声道:“护驾。”
数十暗卫现身,形成肉盾护在皇上身前。
虞离自知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伤虞溪分毫,直勾勾地盯着温馫,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质问大太监,这就是你想要的?
温馫察觉到虞离的异常,摇了摇头,虞离,不要!
既然没办法用虞溪的血染红衣冠,那就用自己的,虞离手握长剑朝向自己,好可恶,就算是现在死了,却也无法避免与温馫“死同穴”。如若可以,自己该自焚才好,什么都不能给他留下。
想到这里,虞离的眸中迸发出狠厉的光,他疯狂地飞扑过去与暗卫厮杀在一起,挥起长剑劈开数人,剑锋直指虞溪。
温馫骤然冷喝一声,“不准放冷箭!”
原本已经准备向虞离发射暗器的侍卫立即收手。
“虞离,不要!”
吱嘎一声,殿门打开。
虞离愣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缓缓扭过头,瞧见一道熟悉曼妙的身影,“老妖婆?”
“你怎么来了!”
女子带着一蒙面的男子现身。
虞溪怔怔地盯着女子,喃喃道:“俪妃?她竟然还活着?”
“离儿,过来。”女子原只知晓他的一个离字,却不知他姓虞,当今天子姓氏。
虞离朝她走过去,女子依旧冰冷的面容在见着虞离时,竟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痛心疾首,“离儿,你不能杀他。”
虞离不解地皱眉,总觉得这老妖婆反应异常,“为什么?”
女子似乎难以启齿,两瓣樱唇颤颤地开合,“他……虞溪,他……才是你的生父。”
此言一出,温馫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骤然望向虞溪,而他同样也是一副震惊迷惑的模样。
虞离如遭晴天霹雳,“你说什么?”
“老妖婆,你疯了!”
那蒙面男子走到虞离身旁,淡淡地开口:“虞离,她是俪娘娘,是你的母妃。”
虞离错愕地瞪着两人,“你胡说!我的母妃早在生下我时便血崩身故了!父皇为了追念母妃才为我取了这个离字!”
女子眸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虞离摇头,僵硬地后退,浑身经脉气血逆行,他面色惶恐,转而似癫狂地大笑,“那又怎样?”
“就算你们说的是又怎样!我今日就是要他死!”虞离歇斯底里地咆哮,一双星眸染上血红逼视着虞溪,“他谋害我的父皇,我就要他的命!”
温馫艰难地起身,走上前去紧紧地拥住他,双臂护住着他,轻声道:“虞离,不怕。”
“我在。”
温馫感受到虞离颤抖的身躯,贴在他的耳根轻声唤着:“虞离,不怕……”
叮当一声,长剑落地,虞离的手掌攥进胸前的衣襟,他的脸色狰狞扭曲,埋在温馫的怀里隐忍着顺心头蔓延的剧痛。
群臣见状跪拜道,“臣等恭请皇上圣安,太子万福金安。”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我没睡就还是昨天……内个……大家应该会觉得虞离的身份突然,但是其实我在开始的时候就有说虞离谁都不怕,就怕虞溪,就是伏笔啊!是有点狗血,顶锅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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