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宜嫁娶,实乃黄道吉日!
花重影刚张开眼就对上少年灼灼的视线,她揉了揉双眸,下意识地问道“你都不睡觉的吗?为何还赖在床榻之上?”
“师尊在何处,弟子便在何处!和师尊在一起,弟子毫无睡意”他意有所指地回答道,斜飞入鬓的眉毛微挑,更显恣意。
“这么说来,你不睡觉还是本尊的错了”
他没脸没皮地凑上前偷亲了一口“谁叫师尊如此诱人”
花重影怕他又做出别的事,赶紧用手覆盖上他的唇“今日是不是我们大婚之日?”
木濯清眨着眼连连点头,眸子里细碎的光亮尤其醉人。
“那可不能乱来,若是婚礼上出了差池,本尊可不饶恕你!”她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木濯清继续点头。
见他乖巧地被自己捂着嘴,花重影确认道“本尊现在放开手,你认真听本尊说,可好?”
继续点头。
花重影这才放开了手“濯清,你现在相信本尊了吗?”
这句没来由的话,少年却明白了,定定地看着花重影,却没回答。
“本尊说过的话必从未后悔过,所以既然答应嫁给你,那么我希望我们能彼此的信任,你说呢?”花重影循循善诱地道。
他眉眼不眨地急切地说道“师尊,弟子爱你”
如果能剖开自己的心才能让她明了,那么他绝对不会二话。
“我知!但是本尊说的话你也应该明了”她亦毫不妥协。
少年耷拉下肩膀,天人交战。
花重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催促,她想他如果真的爱她,定然能够明白。
设下这捆心咒,看似强迫了她,实际上只是让她正视了自己的心,不再选择无视而已。
因为她知道,如果真的不是她心甘情愿,那么即便玉石俱焚又有何惧?
半晌后,他抬眸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永远不会离开弟子的,对吗?”
柔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唯有坚定地点头。
少年担忧的神色褪去,嘴唇翘高,喜笑颜开又满足地道“那好,弟子这便解开”
他手指翻飞,口中默念,几息后,那霸道的捆心咒已消失。
花重影欣慰地抚摸了他的脸颊,微微一笑道“我们的羁绊不是靠这外物,而是你和我的心,不是吗?”
“师尊!”少年猛地把她抱紧了怀里,轻吻着她的发顶。
他这一生,何其有幸?
而花重影亦回抱住了他。
两两相拥的身影,甜蜜而又温馨。
午时三刻,两排侍女端着托盘井然有序地进了念花殿。
念花殿外,四处张贴着红彤彤的囍字,高挂‘囍’字大红灯笼,红绸蔓延,格外的热闹而喜庆。
繁琐的折腾,让花重影早已没了耐心,木濯清却始终笑意晏晏,轻言软语的安慰,更是亲力亲为的伺候她更衣沐浴,梳发描眉,亲昵而虔诚。
待到少年换上礼服挽发束冠时,一众侍女呆呆地捧着托盘,脸红心跳。
少年本就生的极为耀眼夺目,而穿上大红喜服,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精致完美!
真真是夺天地之造设,盖苍穹之华贵!
即便是花重影也不由得呆愣了片刻。
看着发呆的师尊,少年甚是满意。
酉时,金乌落下,残褪的淡淡金光堆砌在云端,随着云起云落翻涌滚动。
金光从云层中落下,洒在这青葱绿意的念花宗。
吉时已到,木濯清为花重影盖上盖头,然后扶着她朝议事的般若殿走去。
而念花宗外,据比、天吴、竖亥,隐藏气息,守护着北方、西方、东方。
三只灵兽一向听命行事,从来不会质疑王上的安排。
而唯有烛阴和毕方深知,如此大费周章的布置,绝对是必须的,若是今日这样的日子被不相干的人打扰,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绝对只会地覆天翻!
戌时三刻,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整个天池宗的大红灯笼被点亮,氤氲成浓浓的喜色。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了殿门之外。
有弟子点燃了炮竹。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深山更外热烈。
大殿外的院子甚是宽广,笔直铺向殿内的红毯,把酒席分成了两拨。
左手是天池峰四位峰主和门下弟子。
而右手便是念花宗众位弟子。
木濯清扶着花重影跨过了高高的门槛,两人沿着铺就的红毯,朝着主殿行去,繁复精致的拖尾在红毯之上如盛开的花朵,浓烈而灿烂。
两边的弟子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合着殿外的劈里啪啦的声音,更是热闹非凡。
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子身材修长,身边盖着喜帕的女子娇小而纤细,虽然看不清容颜,但是修真界第一人的称号早已闻名遐迩,不难想象喜帕下是何等的倾世容颜。
待众人看清缓缓行来的男子容颜时,在场的女子皆是双颊绯红,目眩神昏!
真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像是那圣手丹青之下的绝世名画,竟然不能用言语描述半分!
朱广贤扭过身子,激动不已地鼓掌,胖乎乎的手拍红了都未曾察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人提步上了石阶,对站在石台宽阔之处。
司仪烛九阴此刻也是喜笑颜开地高唱,“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毕方笑眯眯地看着这对新人,颇为欣慰。经历的磨难,总算没有白熬!
烛阴再次高唱“一拜天地!”雄厚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念花宗!
在一片热烈的喜庆中,两人对站,正要对拜。
然而正在这时候,门口却传来了突兀的一道女声“慢!”
木濯清的脸色微变,笑意褪去,视线冷冽地扫向了大殿外。
在场的人皆同时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天青色薄衫的女子正站款款走来,裙角蹁跹,灵动美丽。
来人却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
朱广贤倏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唤道“小师妹!”那日的大战,朱广贤是在好几天之后才听说,具体情况虽然不明,但是小师妹为救木濯清而死,还是让整个神居峰不少暗地里心悦她的弟子伤痛不已,这其中自然也包涵一向和她交好的朱广贤。然而传说中魂飞魄散的人,怎么会完好无缺地出现了呢?
朱广贤想不通,木濯清也亦然!聚魂灯下落不明,本以为要颇费一番周折才能聚齐她的魂魄,却不想她却活了过来。
上前半步,微不可查地挡在了花重影的面前。
花重影倒是至始至终安静地站着,不发一语,只是轻轻甩了甩袖袍,显然已说明她的耐心即将被耗光!
宫染蝶看着他的动作,心下难受,却强颜欢笑地道“师兄,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这种天大的喜事,怎地都不通知染蝶呢”
看着她娇俏,如同活生生的人那般,木濯清也微皱眉头直言道“师妹当日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必当报答,只是现下却不是叙旧之时,毕方,为师妹安排一处位置!”
毕方自然地朝着宫染蝶走去,却被宫染蝶抬手制止!
这般绝情的木濯清,让宫染蝶脸上的笑意更是僵硬,接着她径直走到一旁的酒桌边上,拿起酒壶,倒了两杯清酒,端着酒杯拾阶而上,站在了最后一阶石梯之上,仰头望着心中挚爱之人。
在众目睽睽中,宫染蝶轻启樱唇,面色极为认真地道“师兄!染蝶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并不是挟恩图报!今日能赶来参加你的喜宴,看着你迎娶心爱之人,自然是欢喜莫名!恨不得能痛饮几杯”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递到木濯清的面前,继续说道“只是我大梦初醒,身体囫囵,并不能久待,所以想先敬你一杯,祝你和师尊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说完也不管木濯清的表情,一口喝掉了酒,然后举着空杯道“染蝶先干为敬,师兄你随意”
木濯清看了看酒杯,再看了看宫染蝶,然而她浑身上下气息熟悉,不见丝毫魔气妖气,虽然不清楚她为何会醒,但是现在确实不是闲聊的时机,此刻他只想与师尊完成婚礼!于是也不再多话,接过酒杯正要送入口中,却不想被一双素手截走了酒杯。
“师尊?”木濯清有些惶恐地抓紧了她的手臂,像是生怕她摔袖离开。
宫染蝶亦是不解地望了过去,面色虽然镇定,自是袖袍中的手紧紧攥着。
花重影不耐烦地掀开了喜帕,瞪了眼木濯清,然后二话不说地扔掉了酒杯。
瓷器碎裂的声音蓦地响起,惊得台下‘看戏’的一群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膀。
花重影扬眉道“今日是本尊大婚之日,岂容你在礼堂上诉说衷肠?他要喝酒也定然是和本尊,岂容你捷足先登?速速退下!”
台下之人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好’,然后瞬间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宫染蝶神色颇为哀戚地看了看那碎裂的瓷杯,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而出,缓缓朝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话,然而,却被一声急‘报’打断。
“魔族来袭!魔族来袭……”
一时间在座诸位皆面色一变。
这场周折的婚礼,显然是无法再进行下去。
而毕方和烛阴对看一眼,皆看出里彼此眼里的无奈。
这便是天命不可违吧?
宿命终于开启了轮回之盘,谁也逃不掉挣不开,即便他是木濯清,即便他是帝清!
木濯清愤怒地浑身颤抖,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竟然只是水月镜花。闭了闭眼,复而睁开,眼底一片浓烈的萧杀。
护山大阵开启,阻拦了魔族!
木濯清对着烛阴道“仪式继续!”
烛阴愣了愣,反应极快地高唱道“一拜天地”
花重影面色复杂地对拜!
结界在一片魔气的冲撞之中如水波一般剧烈地晃荡。
“二拜鸿蒙”
“三拜……”
余下的话还未出口,那护山大阵却已破了,滔天的魔气侵袭而来,大批魔族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大殿。而殿外,一袭蓝衫的清俊男子收了手,看着混乱的婚礼,隐了身形!
正道,魔族,手拿法宝魔器紧张对持!
而赤魔,夜魔,绝魔双手背负带着魔界四大魔王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五方灵兽此时也回到了大殿,在看到这信步而来的三位老者时,皆通通变了脸色。
烛九阴不可置信道“这三位老魔头竟然还活着?”
木濯清察觉到了对方强大的实力,皱了眉挡在了花重影的身前。
这上古的三大魔头齐聚,然而凭借现在他们五个重伤未愈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魔族的对手,心念电转间,稍稍退到了花重影的身边。
木濯清以为她是保护花重影,自然没多注意。
趁着烛九阴与三大魔头周旋之时,对着花重影传音入耳!
听完她几句简明扼要的话,花重影面色更是复杂地连连看了木濯清几眼。
心有所感的木濯清,偏过身子拉过她的手轻拍道“师尊,莫怕!有弟子在!”
“你哪里看到本尊怕了?”花重影真真白了他一眼。
此时,三大魔头像是怕夜长梦多,对身后之人挥了挥手,四大魔王飞身冲起,直向木濯清奔来。
四大灵兽自然不会退让,其中据比、天吴、竖亥瞬间化作真身,迎了上去。
而烛阴看了一眼毕方,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烛阴退到木濯清身边,想也不想地拉着花重影就消失在原地。木濯清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也猛地化作白影追踪而上。
而般若殿中,三大魔头化作黑烟紧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