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随后缓缓沉下。
夕阳洒下余辉,云层侵染如血。
一天时间过去了,中州各派的年轻弟子围在无尘碑的四周,如痴如醉。
庄晓生把脸贴在冰冷的石碑上,小声嘟囔着什么。
纪清将双手抵在上面,缓缓注入灵气,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萧驰则呆呆地坐在无尘碑的旁边,两眼无神地盯着石碑,昏昏欲睡。
这些弟子都是年轻一代中最聪颖的天才,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们却没有任何收获。
数百名僧人依然沉默地坐在周围,微微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牧尧看着这些僧人,若有深意地说道:“人们总会迷信努力和毅力,就好像有了毅力,付出了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念祺说道:“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
牧尧淡淡说道:“努力和毅力,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否则一味埋头努力,那是白费功夫,一点意义也没有。”
念祺本想下意识地反驳,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因为这句话挑不出一丝毛病。
比如修行。
承天派中除了长老和弟子,还有很多不起眼的杂役,包揽了日常所有的脏活累活。
毕竟修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时间,没人会浪费时间去做这些琐事,因此绝大部分的事务都由杂役解决。
这些杂役并不是随便招来的,而是很多天赋平平的年轻弟子,在两年内无法突破到望气境,进入不了内门,无奈之下才选择的道路。
要么留下来做杂役,但不能再踏入修行大道。
要么离开山门,临走前可以得到一些丹药。
自然而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留下来。
如果留在承天派,每年都能分到数量不少的丹药,虽然只是最普通的丹药,但对于他们在尘世的族人来说,也是极大的好处。
这些弟子的修行天赋虽然平庸,心思却不笨,很清楚若是执意继续修行,也很难有机会踏入望气境,不但浪费了时间,还斩断了与承天派的尘缘,看起来确实是在努力,实则愚蠢至极。
想到这里,念祺忽然抬头往无尘碑望去,却发现这些入世行走当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公子白玉竟然不知去了何处。
“那个娘娘腔呢?”
她不由微吃一惊,说道:“跑哪儿去了?”
“他没兴趣而已。”
牧尧轻笑一声,说道:“说实话,我对无尘碑也没多大兴趣。”
念祺冷笑道:“又给我装?”
牧尧看着她,说道:“你想想,如果木东首座能参悟到些什么,多半不会藏私,但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是没人能参透,这种类似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相信吗?我是从来都不信的。”
念祺怔了怔,说道:“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你们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念祺的脸马上阴沉下来,狠狠骂道:“又是那个狐狸精!”
牧尧说道:“你为什么叫别人狐狸精?”
念祺冷哼一声,说道:“声音又娇又嗲,故意装作有气无力的,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庄晓生立即走了过去,说道:“师妹,你发现了什么?”
冷凝指着石碑上的几行文字,兴奋地说道:“这些是石碑上唯一能看得懂的字!”
听到这句话,纪清等人也忍不住走了过去。
庄晓生心中狂喜,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看看写的是什么……嗯,眉透脑?”
凌行云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意思?”
“卧眉佑剑识,握枝绘垂柳,腰稳卧石水,卧交眉透脑。”
庄晓生认真地读完这首诗,惊喜道:“看来,这应该是某种心法!”
其他人面面相觑,完全猜不出这首诗的含义。
庄晓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自幼读书,看过的书籍成千上万,区区一首诗难不倒我。”
纪清等人顿时肃然起敬,说道:“还请师兄指点。”
庄晓生得意地笑道:“对你们而言,这首诗里隐藏的意思确实非常深奥晦涩,毕竟无尘碑年代已久,可以算是上古时代了,那时的语言、措辞与现在大不相同。”
说到这里,他指着第一句话,侃侃而谈:“卧眉佑剑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看看冷凝师妹——”
最后这句话转折太过突兀,众人不禁怔了片刻,随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冷凝。
冷凝面色微红,弱弱地问道:“师兄,我怎么了?”
庄晓生笑道:“所谓的卧眉,其实就是现在的卧蚕嘛,你们看,冷凝师妹的卧蚕多可爱,多水灵?”
众人再次愣在原地,总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庄晓生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冷凝这次连耳根子都红了,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庄晓生却兴高采烈,唾沫横飞:“接着说这个卧蚕,后面接的是佑剑识,意思就是要把剑识藏在卧蚕里……”
纪清忍不住打断他道:“庄师兄,也不是所有人都用剑吧?”
庄晓生明显有些不高兴,皱眉道:“不是剑修,那就是刀识、棍识……什么都好,反正藏在卧蚕里就行了。”
念祺在远处听得目瞪口呆,小声说道:“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
纪清等人也无言以对。
什么叫藏在卧蚕里?
这会不会太牵强了?
这些人当中,唯有萧驰开心地笑了起来。
剑识,难道是我南海剑派的剑识?
“然后,第二句,握枝绘垂柳,从字面上来说,更好解释了。”
庄晓生胸有成竹地说道:“手握树枝,然后画垂柳,就是那里!”
他忽然伸手指向远处的一排柳树,眉飞色舞道:“就是那排杨柳,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将这些随风摆动的柳枝,比如它们的姿态,细细描绘出来。”
凌行云沉默片刻,挑眉道:“难道参悟无尘碑,还要先学丹青绘画?”
“你们别老打断我!”
庄晓生不耐烦地说道:“承天派还能音律入道,丹青绘画怎么就不可以呢?真是孤陋寡闻!”
凌行云不禁哑口无言。
念祺翻了个白眼,说道:“真是一群白痴。”
牧尧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庄晓生,说道:“这人,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