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6号,四九城建国门旁紧临东长安街五幢深色小楼,在紧邻东长安街的长安大戏院隔壁,从其显耀的地理位置便能窥视出其的这片住宅区的尊贵程度,高薪聘请于职业退伍特种兵的保安24小时保卫着这片住宅区的安全,先进的安全设备,把不相干的人员屏蔽在这方堆金砌玉的小天地之外。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高档豪华住宅内,贡院六号也有着第一的美誉,而且当初还曾把国内首富取之门外更是加深了这片住宅的神秘性。
严格来讲,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被官方出巨资开发的贡院6号,可以说得上是京城地产史上最早的商品房住宅小区,有钱有权者迅速住入,一时间成了个体户和暴发户的天堂。那个十块钱基本上能相当于现在数百块的年代,贡院6号的房价曾经一度在每平方米七八千块的价位上徘徊,从那个时代就入住进来的一些户主,再加上随着这片住宅区越发尊贵而依旧不断涌进的权势人物,更是加深了贡院6号在外人眼中的独特与神秘性。
可以说从里面的户主随便挑一个出来,在华夏都有着绝对不低的分量。即使平常低调,但却毋庸置疑的牛气冲天。
名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吹制时掺入金粉的威尼斯水晶灯具,百年榆木树瘤装饰柱,整张马驹皮手工缝制的茶几,客厅里一整面墙是用金铂手工贴制装饰,透着一股子贴心却不张扬的奢华。
客厅内,一个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朴素黑衣的中年男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面色祥和,端着一个紫砂茶杯,掀起盖子,轻轻摩擦着杯沿,看着自己面前一个正在练字的年轻女人,以往充斥着凌厉威严的眼神中此刻却含着柔和的笑意。
他叱咤一方,却膝下无子,十几年前他还有着一个大哥,可是现在已经不在了,她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一言九鼎,呼风唤雨,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一个男人一辈子梦想得到的,他都已经得到了,在东三省,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地下霸主,无数桀骜不驯的东北大汉甘愿受他的统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放在他身上并不是一句浮夸大话,而是彻彻底底的真实写照。那片民风彪悍经历过小日本惨痛蹂躏而没有屈服反而更加顽强的土地他都能够以悍然之姿一举征服,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强大。
但即使如他,依旧有着无法报复的仇怨,无法了结的遗憾,和……无法弥补的愧疚。
女人一套纯白色的运动服,身材婀娜修长堪称完美,尤其是她现在的姿势,单手持毛笔,微微弯腰,更是将原本就挺翘的惊人的臀部衬托的愈发伟大,完全没有瑕疵的精致五官,跟屁股一样诱人的胸部,白嫩的肌肤,这样的女人,用绝色倾城一词来形容,没半点过分的地方。
无论任何男人看到这个女人,都会不禁衍生出想要犯罪的*,可是她的身上,此刻却流露出一股天性般的铭刻到骨子里的冷漠,尤其是认真持笔的时候,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别说亵玩,就是让人远观的勇气都没有。
外媚内冷,犹如濯清涟而不妖的一朵雪莲。
“你写字的这份功底,现在可是越来越收放自如了,如果单论形体不论意境的话,义父只怕都要不及你了。”
东北乃至整个华夏黒道的传奇人物,雄踞东三省的纳兰王爷纳兰海此刻却展现出外人无法想象的和善,根本不像是一个主宰一方睥睨天下的巨枭,而像是一个气质儒雅的普通男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喝了口茶,看着女人一笔一划的持笔,微微感慨:“我从小就支持你练书法,老祖宗的东西能够流传几千年经久不衰,自然有着它独特的道理。修身、养性、平息、制怒……对人都有着极大的益处,我以前要求你每天练一副字,也就是这个原因,我希望你能学会自己给自己解脱,沉重的仇恨不应该你去背负。”
正在练字的女人依旧一声不发,犹如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恍如未知。就算面对无数人讳莫如深敬畏惧怕的纳兰王爷,她也淡然的将之无视。一张洁白的宣纸,被凝而不散的笔墨一路勾画,几个大字跃然纸上,笔锋勾勒处没有带着女人惯有的婉约,反而流露出凌厉肃杀的森冷意境。
纳兰海看着那几个大字,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始终是放不下了。”
“不知道义父让我放下的究竟是什么?”
今天的任务完成,女人放下毛笔,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执笔时那抹冷漠刺骨的气质悄然收敛,倾国倾城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
她是纳兰海唯一的亲人,纳兰海对于她亦如是。
看着越大出落得越加国色动人的孩子,纳兰海柔声道:“我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怨,孩子,你应该与同龄人一样好好去享受应有的生活,那份仇恨自然有义父来背负,就算是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苦了你自己。”
“我不苦。”女人的笑容依旧,犹如迎着风雨倔强绽放的雪莲花。
“苦不苦,有时候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纳兰海再次看了眼那副刚刚写好的字,脸色无比复杂,“李家那个孩子这段时间在港岛为两个女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而且我发现,五年过后,他好像与以前那个嚣张狂妄的浪荡子有些不同了。”
“不管他怎么变,都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听到这个消息,女人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闪动光芒,嘴角勾勒起一抹冷艳的弧度。
“葬花,你认为你这番处心积虑从李浮图身上下手,真的值吗?”纳兰海盯着女人的眸子道。
冠艳京华的纳兰葬花抬眼看了眼自己的义父,没有说话眼中透出一丝疑惑,她不清楚义父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付自己的仇人,何谈值不值的?
“李浮图根本不是李家的根本,你即使真弄倒了他,也不过是让华夏多了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而已。”
纳兰海在此时沉吟片刻,终是缓缓道:“更何况你用来对付李浮图的方法,何尝又不是害了自己。”
纳兰葬花眼眸骤缩,随即偏过头避开纳兰海的目光,“义父,我听不懂你话的意思。”
“听不懂还是故作不懂?”
纳兰海轻叹一声,看着逞强的女孩儿,眼中流露着淡淡的怜惜。在外人眼中风华绝代的京城第一美女,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背负了太多她不应背负的东西的孩子。
“感情,并不是一种可以用来报复的工具,尤其是对情窦初开时的女孩而言,义父也曾年轻过,你们年轻人经历过的东西,我也曾有过体会。”纳兰海在纳兰葬花六岁起,就开始扮演了父亲的身份,是看着女孩是怎样一步步从天真烂漫走到了现在的深沉晦涩的。即使是面对他,她都不再肯愿意袒露自己的心思。
他曾认为以女孩当初少不更事的年纪,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份仇恨也就淡了,但未曾想到,那份仇恨被女孩深埋在了心中,不仅没有随着时光消散,反而发酵更加深重起来。
不忘父恩,不忘父仇。
有女如此,乔兄你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安息了。
心中感叹一声,纳兰海缓缓道:“只怕在你拿感情伤害李家小子的同时,你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陷进去了。”
“不可能!”
纳兰葬花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如同被人戳到心中掩藏的痛处一般,轻咬着红唇顿时出声争辩。
“我也希望不可能。”纳兰海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看着女人白皙如玉的脖颈悬挂的一缕红线,“你既然对他除了恨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何将以前和他合照的小相框特地用红线穿起来带在身上?”
每次来京城看望她,都能看到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被她贴身不离佩戴的和李浮图的合影。
明明深爱着却依然还要去伤害,何苦?
纳兰葬花伸手捂上贴近心房的位置,隔着衣物将小相框紧紧攥在掌心中,因为长时间的温润,相框似乎都带上了她心房的温度。
“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喜欢那个男人,只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的家族给我的家人带去的伤害。”
“我想要做的,只是好好恨他。”
看着眼神恍惚,原本娇艳的唇瓣此刻却难掩苍白的女人,纳兰海眼中流露长长的叹息,“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路才是自己想要的,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义父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不愿在继续去揭露纳兰葬花是在欺骗自己的现实,纳兰海长身而起,目光中的祥和逐渐被睥睨天下的峥嵘锋芒所取代,转瞬间便由一个和蔼的长辈转换成了叱咤东北的纳兰王爷。
“那个陈家小子,配不上你。”最后提醒了纳兰葬花一句,纳兰海独身而来,同样独自离去。只留下了怔怔失神的女人,还有那笔墨未干的宣纸。
最是温暖安宁地,即吾心归处。
白纸浓墨,黑白分明。
可是世界这么大,她的心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