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车价祖宅的时候正值黄昏,天空上铺展了大片的火烧云,给眼前这栋占地庞大的建筑蒙上一层暖色的油彩。
这栋中式的宅子便好像浓笔重墨的绘就的一般,古朴、厚重。
这里没有洋楼林立,没有豪车喇叭精神抖擞的鸣叫,可是依旧能从那些青瓦,花窗,雕廊里感受到感觉到金钱的影子。
时语音咋舌,其实在这块金贵的土地上有这么大的一片地,本身就是一件富贵逼人的事儿。再想想车家的家底,突然就觉得也很正常。
下车以后时语音推着车御离走在路上,锦簇的花园、古雅的凉亭、依地形而建的小楼,这里无疑是安静的,不论是穿梭的下人还是料理花木的花匠,行动都有序而简洁。
听车御离的指示转过拐角,便到了车家祖宅的正房。
屋角一株老树,苍色虬枝上绽放着浅浅的朱红,重叠的膜瓣,匀美的花色,轻轻浅浅的扩散着,给严正刻板的祖屋添了几分雅然和细致。
那是一株有着年头的西府海棠。
时语音有些走神,曾经她的小花园里也有这么一株,没有车家这株这样繁密,却是小小的,秀致的。车御离感觉到她推的速度变慢,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发什么呆。”
“嗯?哦,就是看这树海棠开的真好。”
时语音回神,自然而然的回了一句。
车御离也看了看那株自小便有的树,突然觉得好像是比记忆里好看一点,一丝笑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爬上嘴角,有些愉悦的下了指令。
“进去。”
屋里仍然是中式的风格,人不太多,客厅的罗汉床上正坐一位长者,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穿着一身深色秀元宝纹的唐装,车御离与其有五分相似——应该就是车家当家、车严辉了。
他旁边坐着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眼角细细的皱纹并不影响她的气质,反倒整洁的在脑后挽成底髻,旁边插了一把珍珠发梳。正缓缓的洗着茶。是车御离的奶奶?可是看着有些年轻呀——
“爷爷,奶奶。”
车御离叫着那二人,仍然是平淡的语调,时语音却从中听到了几分亲昵。
“御离,来尝尝这老君眉。。”
那位夫人高兴的应着,洗了杯子沏好茶。
好吧,的确是他的奶奶,看来应该是保养的好,所以显得不过六十。
她随着车御离叫人:“老爷子,老夫人安好。”
在他们问好的同时,车老爷子也在打量着这个把车御离推上风口浪尖的女人。长发整整齐齐的梳成辫子,脸上不施粉黛,长的细眉杏眼,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小外套,内搭粉白的裙装,气质干净的很。
瞧着无害,段数不低。
车老爷子心底对时语音做了一个评价,不悦的瞧向车御离。
“你还知道来?都几点了?”
车老夫人——江晚容有些嗔怪的拍了拍丈夫,对候在一边的管家挥了挥手示意摆饭。
下人动作迅速,餐厅很快就准备好。江晚容扶着车严辉落在主位,她自己坐在左边第一个椅子上,时语音照着车御离的指示将他推到桌边,费力的将他扶上右边第一个位子。
等她准备坐到后面的时候却微微一愣。
桌上只摆了三套餐具。
车严辉看到时语音的动作,心中不悦更浓,不过一个下人,他说叫车御离带她过来吃饭,就真的准备吃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车御离也看到了并没有时语音的餐具,他知道这是爷爷的故意刁难。
“小冉,在我旁边给石小姐摆上碗筷。”
他淡淡对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吩咐道。
“石小姐?她不是你的护工吗。哪有主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没规矩!”
车老爷子面色一沉,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车御离长眉一挑,丝毫不让的看着爷爷:“我们没吃饭就过来了,要是知道来自己祖父家都没饭吃,就吃饱了再来!”
这边时语音着急的扯着车御离的袖子想让他住口,那边车严辉被这句话气个倒仰,一只手指着心爱的孙子骂道。
“小兔崽子!谁不让你吃饭了!?”
车御离指了指时语音:“她也饿了,你让她饿着肚子,等下饿坏了谁服侍我?”
“好了,小冉,给她加套碗筷。”
江晚容打断这对祖孙没营养的争执,温声吩咐着,碗筷摆上的同时看了一旁因为争执有些局促的时语音一眼,那一眼眸色深深,意味不明。
她收回目光看向车御离,漾着笑用公筷给孙子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御离,尝尝这道狮子头,于妈在后厨忙了一下午呢。”
车御离拉时语音坐在身侧,同时亦用公筷给爷爷奶奶夹了对方喜欢的菜后又时语音每样夹了一点。
“多吃点,省的等下扶我没力气。”
时语音顶着车老爷子不善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吃着东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车严辉的刁难,江晚容的疏离她不是感觉不到,相反她真真切切的能感觉到,这样的眼神带给她了莫大的压力。可也正是这样,方才车御离在他爷爷面前沉静却坚持的维护才显得那么珍贵,时语音觉得鼻子有些酸。
一时间饭桌上寂然无声,车家祖孙三人都在举止优雅的用着饭食,这一桌子是苏菜,明显是用了功夫的,车家长辈对车御离的疼爱可见一斑。
时语音想到了自己的家,她将未生的泪意静静吞了回去,用心吃着车御离夹给他的东西。
快吃完的时候,有下人扬声喊着:“二少爷来了。”
“要是知道今天晚上大哥回来吃饭,我就也空着肚子来了。”
车寒冰拐了进来,对着一桌子菜啧了一声。
“爷爷奶奶,就说你们偏心吧,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丰盛。”
车寒冰笑的明亮,那看似光明正大的调侃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看向车御离的眼中也暗藏了一丝阴毒。
然而这一切隐在暗处,并无人察觉。
“你怎么不说你三天两头就过来晃一趟呐?”
江晚容笑骂道,同时叫人在她身边再添一副碗筷。
车寒冰痞痞的笑着:“就知道奶奶疼我。小雨,想我了没有。”
他话锋一转,带到了时语音身上,叫的亲密,又把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时语音知道车御离与他明里暗里的关系,生怕车御离再次误会自己和车寒冰的关系,紧张的将手绞在一起。
正不知所措时,一只带着温热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握了她一把,顷刻间就给了她放松的力量。
那是车御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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