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颜慕就用这么个姿势搂着他,江知火往后抬手,在他头发上捋了一下,笑道:“我是不是得赶紧答应你了,颜哥高冷人设都要崩了,变成个小甜心了。”
颜慕沉默不回江知火。
实际上他也觉得自己这飞醋吃得挺没道理的,过生日送个礼物吃个饭而已,硬说不让去的话跟小孩撒泼一样。
颜慕搂了会就松开手,该煮面煮面,该煎蛋煎蛋,当做刚才的话没说过,刚才的事没发生,还是酷酷的板一张脸。
江知火一看他这反应觉得好玩,好不容易看颜哥犯轴一次,才不那么容易让事情过去,凑过去在他旁边贱兮兮的招魂:“说句话呗?”
“朋友?”
“颜哥?”
“大帅比?”
“小甜心?”
前几句颜慕一直没有反应,最后一句小甜心像是刺激到他似的,偏过头,把一旁煎好的蛋撕下一片塞进江知火嘴里。
煎蛋早就放凉了,最外一圈边被煎得薄薄脆脆的,江知火衔着那一小片蛋白笑。
面条很快煮好,两人坐在餐桌同一侧,支起平板看去年春节上映的侦探电影。
看了二十分钟,两人也吃得差不多,洗了碗抓紧时间去睡会午觉。
下午的课加上晚自习,都得靠小半小时的午睡撑着。
颜慕定好闹钟,两人一人躺半边床,中间用枕头隔开一道分界线。
窗帘厚实,挡住窗外热烈阳光,房间里面暗乎乎的,周遭安静,适合小憩。
江知火闭了会眼睛,没睡着。
他本来也不困,睁开眼后就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手撑额头,一手放肚子上,这个姿势让他感到舒服。
发呆么,想七想八的。
江知火想了一圈,最后思绪还是回到躺在身边的颜慕。
颜学神最近可太甜了,平日里高冷人设崩了不止十万八千里,黏黏糊糊的,可爱死了。
这么一想,心里更高兴,颜神只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小情绪,没想到高岭之花的里子居然是个小甜心。
当然,这些也只能自己想想,不能直接对颜学神讲出来。
颜慕看起来睡着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江知火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天花板放空自我,然后用很小声的声音说:“颜哥,再给我点时间。”
身旁响起细碎动静,颜慕翻了个身,侧身躺着,脑袋枕在手臂上,面对江知火。
江知火也转头去看他,眸光相触。
“没睡着么?”江知火问。
颜慕“嗯”了一声,还用很深的眼神看江知火。他没问江知火要那么点时间干什么,就保留着这层比糖葫芦纸还薄的隔层,说了两个字:“等你。”
平安夜那天是周四,一放学,江知火便离开教室,郦哥过生日,吃饭的地挺远,他还得拿快递,时间赶。之前买的礼物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原以为没法送了,没想到今天正好到。
颜慕和谢裘去食堂吃了晚饭,回来之后兴致就变得十分低沉。
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半小时,到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开始刷题,上课前班长让人搬了两箱苹果进来,一人发一颗,黑板上写上“平安夜快乐”这五个大字,很有仪式感,这会每人桌角都摆了一颗塑料膜包的苹果。
虽然是平安夜,该写的卷子一张没有少,谢裘去楼下和几个朋友逛了圈,聊了会天,回到座位上准备写卷子,一转头发现颜慕桌子上摆了一叠,手里的笔像印刷机似的,唰唰往卷面上写字,没一会就写完一张放到旁边。
“握草。”谢裘惊了,不是第一次见到颜哥刷题,刷得这么快这么暴躁这么没有感情的还是头一回,“颜哥,你写这么快?!”
他大着胆子抽出一张拿在手里看,都是数学卷子,简单粗暴,只写个解题思路,跳步严重,列出两行算式直接得出答案。
谢裘又挑出一张卷子。
这卷子他原本打算下课时间写,但难度太高,第一题写个解字就卡住了,做了个假设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就果断放弃了。
他拿着颜慕的观摩半天,问道:“颜哥你怎么求出这个常数c的?”
题目是求一个常数c,满足题干给出的关于a、m、z,等等一大堆字母组成的数列。
宗倍顶多再往下写一句,当满足a不等于零,接下去就懵了。
颜慕还在写手里的题,听到谢裘的问题头也没抬,直接说:“需要假设三种情况,m等于2s,m等于2s1,m等于1,代入数列n中,求和,上界k等于2,下界正无穷,最后求极值。”
谢裘看着就列了两行的式子,接着就直接一个解得常数c等于三分之根号三,想了一会,又问:“颜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颜哥平时写卷子真没这么粗暴,跳步不得分,平常该拿分的步骤颜慕都会写。谢裘还是了解颜慕的,虽然平时总没有表情,一脸不爽不让人靠近的,但真不爽的时候并不多。
颜慕没理他,谢裘又找了个或许能让人开心点的话题:“诶,火哥追得怎么样呀?”
谢裘本想说点话题缓缓气氛,没想到一提,颜慕周身的气压反而变得更低。如果说原本心情只是一片乌云,这会就是已经打起雷来的。
颜慕抬起头来沉沉的看谢裘一眼,又把刚试卷写完放到一边。
谢裘咽了下口水。
感觉自己提起一个要判死刑的话题。
这种紧绷的气氛直到颜慕放在桌肚里的手机振动几下。
江知火发来了消息。
江知火:[图片]
江知火:颜哥,听说这家千层很好吃。
江知火: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你要什么口味?
江知火去饭店的路上看到新开的网红店,这家店被安利很久了,这段时间刚在临城开了分店,每天都要排很长的队。
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看到什么新奇有意思的东西,江知火都会给颜哥带一份。
谢裘就见刚刚还在打雷的脸一瞬间晴朗起来,嘴角不再绷得那么紧,整个人被奶了一口似的,回血了。
颜慕回复消息,抬头看到谢裘呆滞又疑惑的神情,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谢裘:“火哥你追的顺利吗?”
颜慕:“嗯。”
谢裘:“?”
谢裘一脸懵逼回到座位,拿起笔在卷子上写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颜哥刚刚在他面前秀恩爱来的
!!
平白无故一口狗粮。
晚自习结束,颜慕点开微信。
江知火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吃饭啦,一会说”,接着就没声音了。不过这么多日子,一些默契总归是有的,江知火不会故意不回颜慕,要真没声音肯定是饭局还没结束。
也不知道他们玩了什么,一群科研人员能玩什么啊,十点多了都。
颜慕走得有些失神,等回过神来,已经坐上去江知火家的公交,这班车到十一点多才停运,越往前开街上越空,橙色灯光拉出长影。
颜慕在公交站附近买了点夜宵,手里提两袋吃的能让自己突然到访显得没那么突兀。
到江知火家楼下往上看,房间里灯是黑的,果然还没回来。
房子在六楼,没有电梯,上楼时颜慕就听到楼上两层台阶上有动静,等走出楼梯口,就看见郦穆河搀着江知火,江知火脸颊有些红,看起来醉醺醺的。
“小火,钥匙在哪?”郦穆河问。
江知火拿出钥匙来,对着锁眼捅了好几下没捅进去,郦穆河见状无奈道:“叫你别喝那么多,研究室里的都是大叔,你哪拼得过人家。”
“我不喝他们就得灌你,那不行,你胃不好,回头得疼一晚上。”
郦穆河笑笑,握上他的手,带着一起插/进钥匙,往右旋了两圈,门被打开。
江知火拉开门进去,脱了鞋,从一边拿出两双拖鞋。
身后郦穆河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江知火回过头,疑惑的看他:“不进来吗?”
郦穆河笑了笑,眼尾往下压,看起来温柔又温和,他摸了一下江知火的头发。
不管出于什么身份,但这眼神在颜慕看来可太有深意了,指尖不自觉的攥紧。
“郦哥?”
郦穆河轻声问:“有意识吗?”
“有啊。”江知火说,“就头晕了点,没真醉。”
“能自己照顾自己吗?”郦穆河又问。
“当然可以。”
郦穆河扯了下嘴角笑笑,温和道:“那我不进去了。”
喝了酒的脑子转得慢,江知火茫然的看着郦穆河往外走,走入楼梯口前还转头对他挥了挥手。
江知火也挥了挥,看不见人影了他才关了门,趿拉上拖鞋,拿了扔床上的衣服就往浴室走,一身酒味,不冲一下他睡不着。
可没走两步,身后的门就又被敲响,江知火以为是郦穆河回来了,过去开门,嘴里开玩笑的还说着:“怎么又要进来啦?”
一抬头,发现门外站的是颜慕,一愣,怀疑自己是酒喝太多看错了,确定是真人后心里泛起一阵开心,他仰头一笑:“颜哥?你怎么来啦?”
“你喝酒了?”颜慕问。
“一点点,没醉。”
江知火听到颜慕“啧”了一声,没等他问出句“怎么了”,颜慕便抬手关了墙上的灯。
视线骤然陷入黑暗,没缓过来,什么也看不见,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压了过来,将他抵在墙边,呼吸灼灼,落在耳畔。
“颜哥?”
江知火还有点发懵,脑子转不动。
这时一件很薄很热的事物落在他耳朵上,颜慕先是亲了亲他的耳垂,然后浅浅咬住一个边。
喷吐出的呼吸很烫,也很潮,湿热的。
江知火推了一下,没推开,问:“你想做什么?”
颜慕在他耳垂上咬了下:“江知火,我喜欢你。”
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告白,说了颜哥是个小甜心。江知火心里一软,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颜慕便扣住他的脖颈,低头吻住他。
很不留情面的一个吻,很凶,很强硬。
操了,谁还没喜欢谁了嘿??
江知火在这方面从来不服输,喝了酒后这种好胜心更甚,脑子里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想,伸出手搂住颜慕,回吻他。
一个出乎意料又毫无缘由的亲吻,江知火甚至不知道颜慕为什么突然就要捅破这层关系。
但这种时候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再说。
黑暗中视线看不见,于是其他感官便会变得十分灵敏,属于alpha的信息素霸道的盘了过来,触在后颈的指尖温热,拂过颈椎骨,然后在靠近却又不触碰腺体的地方摩挲。
带着感情的吻实在太热烈太乱人心了,明明在之前他们接过无数次的吻,早就熟悉彼此的呼吸与节奏,可这次江知火居然不会换气了,中途推开颜慕一次偏头喘气,却又被捏住下巴掰回来。
黑暗是一层遮羞布,两人都有点忘我了,接吻过后的那点反应都能感受得到。
从前不会去注意,毕竟只是为了抑制发热,但现在这场景,再说只是做一支没有感情的抑制剂是断断不可能的,就跟两个互相有意思的人说两人躺一张床上只是盖被子纯聊天,谁特么信。
江知火喝了酒慢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撵过身,胸膛被压在门板上,被握着,被扼住,失去主动的机会。
太疯了,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疯,感情到了,气氛正好,失去理智了一样,喉咙里还发出一声说不出来的轻叹,很紧张,却又很放松,很舒服,后背却又忽的直挺起来。
呼吸都乱了。
等找回一丝理智想挣开,却被抓住下巴掰过头亲吻。
颜慕咬住江知火的下唇,问:“为什么让他碰你?”
江知火没听清,嗓音颤抖着:“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进来?”手里动作没停,颜慕又问,“他都占了你那么多年……”
“你是我的,江知火。”
一句接一句,江知火听不懂了,他甚至一个字也没听清,太舒服了,和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瞳孔都是涣散的。
可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又传来脚步声,隔着薄薄的窗户,异常清晰,窗外的灯由远到近亮起来。
江知火清醒了些。
再接下来,耳边响起敲门声。
“小火。”
郦穆河的声音!
神智瞬间被拉回大脑,江知火挣扎着要推开颜慕,但他身上都软了,这种时候没发有力气,尤其他才是被触碰的那一个。
动作没停,颜慕吻了吻他的腺体,声音暗哑:“别动。”
“别动个鬼啊,撒手!”
江知火胳膊肘往后抻,反而被颜慕搂得更紧,半点没法挣扎。
郦穆河又敲了两声门:“小火,你的灯怎么是关的?是睡了吗?”
动作更快了,反应本来就不会那么容易消下去,一紧张,反而起了反作用。
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全身都是麻的,神经有一种新的、完全说不出口的刺激,江知火在最后几下仰起后颈。
门外沉寂片刻,脚步声又逐渐走远,放在一旁的手机却亮起来,成了黑暗房间中此刻唯一的光源。
郦穆河:睡了么?那我就不打扰了。
郦穆河:还是不大放心,买了蜂蜜和解酒药,放在门口,如果半夜醒来了记得出来拿。
郦穆河: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江知火喘着,胸腔剧烈起伏,却挤不出一丝空气,就那么将将堵着。他一把推开颜慕,没管其他的,扣好,背靠墙壁一点点无力的往下滑。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颜慕后退好几步,磕到餐桌,腿上疼痛袭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江知火坐在地上,呼吸完全没法平复,眼睛闭久了能适应黑暗,他看到不远处的颜慕。
空气中漂浮着两人的信息素,还混了一股很暧昧的味道。
操。
理智回笼之后,江知火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之前在空教室也他妈这样来过一回,事后用“先留着,找到理由告诉你”这种话糊弄过去。
现在呢??
理由呢????
“颜慕,你他妈有病是吗?”
江知火压根没想忍他的怒火,“你他妈玩我是?好玩吗?你上次那理由还没告诉我,你又来????”
手上的触感还在,颜慕怔住,他没话讲,他根本没办法讲,他只能说:“抱歉。”
抱歉尼玛。
两个人的时候就算了,怎么弄都是两厢情愿,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把人的尊严都特么摁在地上摩擦吗?
江知火也不想听颜慕说任何话,从身后抓一包纸扔给他:“去洗手,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