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润润(1 / 1)

往回走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沉默,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江懿才出了声。

“怎么回事?”

许子润本来稀烂的心情被那通“报警电话”震惊掉七七八八,现在还算平稳。

闻言吸了吸鼻子,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嘴唇一弯。

“不告诉你。”

江懿掀起眼皮,表情像是想笑,伸出食指点了点他胸口:“我刚刚帮了你,你不觉得这样很没良心吗。”

“哦,好奇吗?”许子润呵呵,“三年后我也不告诉你。”

江懿:“……”

报复的虽然太明显,但效果很显著。

江懿自知理亏,一上午都没再主动找他说话。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像个游魂似的,坠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于思吃了爱心早餐,现在又活蹦乱跳了,兴致高昂地跟他们说某个牌子又出新口红了,他买不起,但是可以看别人涂。

胡惊风在一边没有感情起伏地附和。

许子润则依旧致力于和某人保持距离。

刚上了二楼,许子润就突然被江懿拉住手,对方力气比他大太多太多,许子润都来不及反抗,就被拽到了昨天那个地方——依旧没有风扇。

许子润坐下后特意看了他一眼,怕他作妖。

但今天江懿很老实地坐在他旁边,一直在低头敲手机。

按的还挺快。

于思和胡惊风把他们的饭带回来了,也没见他抬头。

许子润收回视线。

爱吃不吃。

他快吃完的时候,江懿才拿起筷子,盘子里的盖浇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甚至比他还提前一会儿吃完。

许子润:“……你是饭桶吗?”

江懿从他的纸巾包里抽出一张,擦了擦嘴,闻言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吊儿郎当地说:“三年之后我也不告诉你。”

……

幼儿园中班,不能再多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许子润没忍住睡着了。

旁边窗户大开,他又困又冷,最后还是睡意占了上风,下课铃响起来他才醒。

脑袋发沉发闷,他晃了晃,有些不对劲。

“润润,你脸怎么这么红?”于思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不烫啊……”

“睡觉睡的吧。”许子润没在意,从桌堂里拿出包湿巾,贴在了脑袋上。

平日里白到发光的脸颊一片潮红,嘴唇却干干的,连带着眼尾的痣都失了颜色。

像个蔫巴巴的小可怜。

江懿不知道听到了哪句话,忽然转过身,把手放在了他脸上。

不等许子润一巴掌拍开,他飞速收回去,笃定:“发烧了。”

于思一只手放到自己脑袋上,另一只手又摸了摸:“我摸着不热呀?润润你难受吗?”

话音刚落,江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体温枪,顶在他脸上,嘴里“biu”了一声,看向温度:“c。”

许子润拳头痒痒:“你好像很骄傲。”

江懿收回体温枪,欠欠地说:“我猜对了。”

许子润牙也开始痒痒,边磨边说:“需要我给你开一个颁奖典礼吗。”

于思小跑着找老师请了假,然后陪许子润去校医室开药。

江懿在两人走后起身,随手拿走了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无视挤在门口“慕名而来”小声喊他名字的女生们,走到第一排,敲了敲外面那个桌子。

“出来,聊聊。”

胡惊风看了眼挡在身侧的大长腿,早有预料地放下笔,整理好语文练习册,才起身跟了出去。

江懿没有选择高中生知名“聊聊”地点——厕所,也没去楼梯拐角,而是毫不在意下课时间地领着人一路出了教学楼,周围都没人了,才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问。

“认识吗?”

下午太阳正烈,胡惊风伸手挡住阳光,眯眼看过去。

化成灰都认识。

江懿“哦”了一声。

胡惊风怀疑了一秒刚刚自己说没说话,但多年老友的直觉告诉他他没有。

“我认识,但我不能告诉你,”他说,“你亲自去问子润吧。”

江懿又“哦”了一声。

胡惊风扶了扶眼镜,眼神古井不波:“你也没有告诉过我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江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话一如既往的气死人不偿命。

“我没告诉许子润。”

言外之意,他我都没告诉,我能告诉你?

胡惊风为自己超凡的“懿语”翻译能力感到悲哀。

被双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胡惊风仿佛被pua的无知少女,很快收拾好心情,问:“你们今天早上遇到他了?”

他指了指照片。

江懿:“嗯。”

胡惊风没有多提,而是准备和以前一样,再充当一次这两个祖宗闹别扭的和事佬。

就听祖宗之一闲闲地又说:“这么磕碜,怎么好意思呼吸呢。”

胡惊风:“……”

这倒是管的有点儿宽了。

他想了几秒,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隐情,但是子润真的很伤心,你突然走了。”

江懿眉眼一顿,这次没有说话。

胡惊风皱眉:“这次回来待多久?”

江懿视线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两个影子上,半晌,才微不可闻地说出一句“不走了”。

于思一出门就看见他们俩,蹦起来挥手。

许子润吃了药也还是没精神,挨着他慢慢走。

四个人影很快重合。

许子润想快点回班,他有点儿冷,不等他说话,眼前一黑,随即脑袋被一双大手像按皮球一样按了按,随即是欠揍的调调:“没长个子呢。”

他嘴里一句“谢谢”飞到了爪哇国。

穿上江懿大了他几个号的校服,上面还有余温,许子润感觉暖和了一些,慢吞吞地跟着他们走。

江懿则像个身残志坚的乌龟,在他后面挪。

前面于思又提起换寝室的事儿。

刚才在医务室有个学霸,和于思对于官方安排寝室这件事同样抱有强烈不满,许子润抓药的时候两个人互相附和的声音快把房顶掀了。

于思叽叽喳喳地说完,胡惊风才回应:“你们俩我都不放心。”

突然被cue,许子润半眯着眼睛,不满:“我能被怎么着,你不放心。”

胡惊风没说话。

走在最后的江懿放下手机,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许子润后脑勺上的那撮呆毛。

为了防止学生们提前抗议,寝室分配是在搬寝当天确定下来的。

周五一下课许子润三人佛系地先出去买了圈儿笔啊本儿啊的,又去学校对面的馄饨店吃了碗馄饨,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许子润感冒刚刚见好,一想起还要折腾寝室,头又开始疼了。

分寝表就贴在三楼的公告栏上,但不知道被哪个不满结果的大兄弟一把撕了,撒了一地的碎纸沫,足以看出有多愤怒。

所以他们只能从头开始,一间一间地看门上的姓名。

三个人分头行动,许子润往左,胡惊风带着紧张的于思往右。

许子润其实也紧张,他这个人对睡觉环境很挑,睡眠不好会非常影响他在高三一年里鲤鱼跃龙门。

他走的不快,期间还要避开几个搬行李的大兄弟,于思从走廊另一头激动地对他喊出:“我和惊风一寝!还有马诺!”的时候,他还有最后四个寝室没看。

马诺是一个特别内向老实的学霸,许子润先挥了下手表示庆祝,然后脚步加快,逐个看去。

一直到最后一间寝室,他在内心祈祷——希望是两人间。

两个人处理问题,总比四个人混战简单的多。

一眼望去,寝室人员信息表只有上面两栏有字!

许子润嘴角下意识弯了起来,眼睛亮亮地凑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高三19班,许子润……”

“高三19班…………江懿?!”

“咔哒——”

门被从里面推开,一高一矮两个人面面相觑。

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江懿靠在门边,眉梢轻扬:“你这么欣喜若狂,我都不好意思了。”

“……”

许子润抬手,搭上他肩膀,用力一推,把人丢进寝室,而后干脆利落地甩上门,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怎么可能和江懿一个寝室。

江懿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住!寝!室!

但事实告诉他,逃避不仅可耻,还tm没用。

他先去看了于思和胡惊风的宿舍,然后才往自己的寝室走。

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一张懒散的脸。

看见他回来,于思个傻孩子还在那儿高兴:“真好啊,一共才一间双人寝,一间三人寝,正正好全分给我们了!”

许子润看着坐在自己行李箱上百无聊赖的大型犬,深吸口气:“你——”

江懿站起来,打断他:“走吧。”

然后故技重施——挟行李以令他爹——拎起行李箱就走。

腿长的优势在此刻一览无遗,许子润追上去的时候人都快没影儿了。

一路堵到新寝室402的门口,也没追上。

江懿的两个黑色大行李箱摊在地上,装的太满,衣服像爆出来一样。

他曲着长腿,半蹲在一边,像在考虑怎么分配位置。

想着家丑不可外扬,许子润关上寝室门,才努力心平气和地问:“你怎么突然住寝了?”

江懿:“不——”

许子润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再提三年我现在就出去。”

似乎被震慑住了,江懿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收拾衣服,慢吞吞地吐字:“不——瞒你说,我——想体验生活。”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许子润也没本事让宿管重新安排,认命地下楼取剩下的行李。

胡惊风帮他搬东西的时候低声说:“别打架,有事好好说,我和于思随时都能过去。”

可能是和逼王待久了,许子润下意识地逼了一句:“你多虑了,他就差跪下来给我叫爹了,怎么可能敢——”打、我。

头顶忽然打下一片阴影,熟悉的太阳温暖的味道萦绕鼻尖,伴随着贴着耳朵的一声“嗯?”。

江懿下巴硌在他肩膀上,呼出的热气烫的他耳根发热,略低的嗓音伴随着喉咙的颤动,清晰地通过肩膀传递。

“说什么坏话呢?润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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