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不愿意。
陆行的信息素太精纯,暴躁分化期开始没多久,就提前进入了易感期。
不同的信息素会有不同的易感期,进入易感期的alpha一般会很脆弱,会哭,会粘人。
但是陆行不同,他的易感期是内心暴躁,想打人,摔东西,会释放信息素攻击其他人,而且伴随全身疼痛。
总之一句话,发病起来不仅自己难受,还会伤害别人。
所以他总是很高冷,和外人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
药物治疗快两年了,没有好转。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很特殊,有了契合度高的omega就好了。
他平时贴着易感贴,随身携带缓释剂,痛得实在是受不了就吃止痛片。
在熟睡的时候,信息素不受控制,会不自主泄露出来,怕伤害年猪。
所以他一个人睡,而且他的帐篷也有隔离信息素的作用。
陆行的拒绝在杨念殊的意料之中。
高兴还在帐篷里撅着屁.股打蜘蛛,杨念殊不想睡自己的帐篷,至少今天晚上。
蜘蛛留下的阴影面积在心里又开了个平方。
杨念殊以为陆老板是omega,而大家以为杨念殊是alpha,两人当然不能睡一起。
杨念殊把陆行单独叫了出来,决定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有种感觉,陆行虽然表面看起来挺a的,但是内心却有omega的细腻温柔。
怪不得之前还说要资助他上学,好善良一老板。
陆行拍的照片也和高兴他们拍的不一样,他总是能在丛山峻岭的萧瑟中抓到大自然馈赠的一丝柔美。
月黑风高,两人站在草坪上,风吹细草发出桫桫声。
杨念殊站得笔直,如果腰间别把长剑,像是决斗的武士。
先对个暗号。
为表诚意,杨念殊先露出自己的后颈的舒缓贴,说,“行哥,我也有。”
陆行有点懵,没搞懂他的意思。
杨念殊指了指陆行的后颈,“行哥,我看到了,你的,这里。”
陆行恍然大悟,斟酌着问了一句,“你的腺体……也有问题?”
他问得有点隐晦。
陆行后颈上贴的是私立医院为他专门定制的易感贴。
腺体和信息素属于个人隐私,就像胸和屁.股,一般不会主动提起,更不会这么□□地摆到明面上谈论。
杨念殊点头。
我知道你是omega,我也是omega。
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omega,和我睡,没问题。
“你是因为这个,才出来打工的?”冰冷的语气中藏着柔软。
陆行家里不缺钱,但是自己看病花了多少,他心里也有个数,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嗯。”
他小时候动过手术,差点没活过来。
杨妈妈是裁缝,收入有限,为了给他看病,家里基本没有什么积蓄。
杨念殊很懂事,寒暑假接团,平时自己做饭带饭上学,基本不在外面吃东西。
为表诚意,杨念殊主动揭露自己的问题:“我腺体不完整,14岁分化之后就一直在贴。”
陆行听着,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binggo,两个omega顺利会师。
杨念殊继续说:“我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包括我自己的,别人的信息素对我没有影响。”
又强调一句,“alpha的信息素攻击对我也没用。”
“哦。”陆行垂眸,思考半饷,最终点头,“那……你可以和我睡。”
欧耶,搞定。
杨念殊跟着陆行回营地,发现高兴还在他的帐篷里找蜘蛛。
杨念殊站在帐篷门口喊他,“高兴哥,麻烦帮我把睡袋拿出来一下,谢谢。”
高兴打着电筒,头也不回,“年猪,别慌,我马上就找到了。”
赖英刚走过来,问了一句,“找到什么?”
如果赖英怕蜘蛛,不肯睡他的帐篷,他就没有借口和陆行睡了。
他语气有点慌张,催促高兴,“没什么,高兴哥,不找了,我刚刚看到跑走了。”
高兴倒退着出来,摸摸脑袋,“是吗,怪不得我找不到。”
刚钻出来,就看着赖英和另一个女生抱着睡袋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赖英,你怎么在这里?”
杨念殊解释了几句,“她们的露营地有落石,帐篷坏了,我的借给他们。”
“你和我们挤吗?”高兴挺兴奋的,和杨念殊待了大半天,觉得这个小孩儿挺不错,嘴甜、长得好、一路上的安排也不错。
心眼好,见人有难借帐篷。
仗义!
高兴挤眉弄眼,小声告密,“悄悄告诉你,老耿有脚气,你别靠他太近。”
似乎是默认了陆行自始至终都会一个人睡。
“我和行哥睡。”杨念殊回答。
“什么?”高兴尖叫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
高兴认识陆行好几年了,从来没有看见过陆行这么亲近一个人。
刚认识不到一天,陆行不仅要资助年猪上学,晚上两人还要一起睡一个帐篷。
说不出的诧异。
赖英在一旁也瞪大了眼睛。
陆行是他眼中的高冷男神,给人很严重的距离感,怎么可能和这个穷乡僻壤的傻小子睡一起。
她看杨念殊第一眼,见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知道他应该是当地的导游,一直忽视小看了他。
听到陆行要和他一起睡,赖英这才正视杨念殊。
康城海拔高,当地人脸颊大多有斑,而且有高原红。
杨念殊的长相完全不像本地人。
莹白的营地灯照到他脸上,有种晶莹剔透的白,像奶白的瓷器。
他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唇色稠艳,在空旷的野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alpha怎么可能长这么漂亮?
“你是omega?”凭着对同类的直觉,赖英脱口而出。
杨念殊楞了一下,没有回答赖英。
他的注意力全部在睡袋上,“高兴哥,麻烦帮我检查一下,我的睡袋干不干净?”
上面有没有蜘蛛?
高兴拎着睡袋,一边转动一边用手拍,对着杨念殊眨眼睛,揶揄道,“你和行哥是不是暗中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
“嘿嘿嘿。”杨念殊俏皮地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接过睡袋,又千叮嘱万嘱咐赖英,千万别把他的帐篷弄坏了。
两个营地合在一起之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杨念殊和他们不熟,累了一天也想早点睡,自己把睡袋铺好,乖乖躺进去,露出一颗小脑袋。
正准备闭上眼睛,陆行进来了。
帐篷顶上有个拉链,拉开可以看到星空。
“你睡,不用管我。”陆行躺在睡垫上,抬头看星空。
营业时间结束,杨念殊闭上眼,睡觉。
人的第六感很强,他总觉得陆行在看他。
睁开眼,果然,发现陆老板单手撑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
“……行哥……”杨念殊打起精神,继续营业。
“怎么,睡不着?”陆行双手环在颈后,把睡袋垫在身后,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杨念殊:“……”
睡得着,但是被你盯着有点慌张。
陆行躺下,挨着杨念殊,“年猪,你认识星座吗?”
“不认识。”
“我教你。”
杨念殊:“……”
都不问一下人家想不想学。
“好。”
要恰饭的嘛,老板说的都好。
“认星座和认路一样,先要找方向,认标志物。”陆行指着夜空中闪烁的一颗星,“那是北极星,看到那个勺了吗?那是北斗七星,属于大熊座。”
杨念殊全身只有个脑袋在外面,乖乖点头,假装听懂的样子。
漫天繁星,陆行就是随手一指,他也不知道是指的哪一颗,跟着胡乱点头,小脑袋一摇一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行关上帐篷,遮住星光,帐篷里漆黑一片。
半梦半醒间,杨念殊觉得身体周围萦绕着暖洋洋的气味。
刚开始有点苦,像喝过的咖啡。
杨念殊不自觉皱了皱眉。
苦味过后,紧接着是巧克力的甜和牛奶的醇香。
他砸吧两下嘴,在梦中呢喃,“真的有回甜……”
苦中带甜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帐篷,让人好眠。
杨念殊后颈的舒缓贴慢慢松动,一股清新香甜的信息素被苦味牵引着,慢慢往外溢。
陆行第一次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杨念殊睡相还不错,规规矩矩地躺在睡袋里,不打呼噜,偶尔磨牙,还砸吧嘴,像一只半夜起来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陆行睡的不好,在睡袋里不断翻身。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还是失控了。
精纯的信息素从后颈逃窜而出,瞬间填充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全身又开始痛,像是万千根针扎在身上,骨子里钻心地痛。
他想撕破睡袋,发泄心中的燥.热。
忍了半小时,实在受不了了,准备起来吃止痛片。
忽然,陆行在躁动不安的信息素中,闻到一丝香甜。
若有似无,甜甜的,凉凉的,很少,刚刚感受到,马上又找不见了。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仿佛在火山口下了一场甘霖,舒服得让人脚指头都发麻。
烦躁的心渐渐被安抚。
陆行睡的很香,自分化以来,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