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哥,你到医院干嘛?”杨念殊接了一纸杯水,递了过去。
“路过。我表哥是这里的专家。”陆行接过水,喝了一口,问道,“你妈妈……什么时候?”
“就是你们下山那天,我刚回家就发现她晕倒在地上。”杨念殊扯了扯嘴角,强行露出一抹微笑,“幸亏你们走得早,我回去得及时。”
“是吗?”纸杯在手上转了一圈,陆行沉默了几秒,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小骗子。”
“我才该说声谢谢你。”杨念殊不好意思地在头上抓了两把,“要不是你给我的钱,我连急救的医疗费都凑不齐。”
“哦。阿姨现在怎么样了?”陆行问道。
“还行,已经渡过危险期了。”杨念殊笑道,“医生说了,说不定我妈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醒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陆行叹了口气,祝贺了一句。
“谢谢。”杨念殊道谢。
两人沉默了数秒,陆行说道,“那个,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钱我……”
“不用。”杨念殊打断,说道,“真的谢谢你了,之前欠你的钱我肯定会还的。”
陆行敢肯定,主治医生已经告知了杨树的详细情况,杨念殊只是不想多说。
也是,他们本来就不熟,认识的天数加起来还不到一星期。
充其量也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要说更紧密一点的关联,他算是杨念殊的债主。
“阿姨醒了之后你就要回去吗?”陆行问道。
“嗯,回家。”杨念殊憨憨地笑道,“大城市生活成本太高了,有点负担不起。”
“回去还读书吗?”陆行又问。
“当然。”杨念殊用手肘撞了陆行一下,“我不是失学少年。”
“你当时又不说清楚。”陆行笑道,又问,“为什么不解释?”
“懒得。”杨念殊说道,“我嘴笨,怕露馅。好不容易遇到一群肥羊,又是刚上山,万一你们知道我是omega不要我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不要你。”陆行笑道,“我陆行一旦选中了,就肯定不会反悔。”
说完,觉得没对,“你刚说什么?谁是肥羊?”
“嘿嘿。”杨念殊笑道,“两天一夜一般最多三五百,你一来就给两千,你不肥谁肥啊?”
陆行这人挑剔,之前看了几个导游都不满意,故意把价钱抬高,想选一个合心意的。
千金难买我满意。
说实话,杨念殊作为一个导游,挺称职的,陆行非常满意。
“我挺瘦的。”陆行说道,“你又不是……没看过。”
说完,陆行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杨念殊张开嘴,想回应,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把手中的水喝了。
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说这个话题不恰当。
楼梯间的声控灯闪了两下,橘色的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消失了。
寂静的走道,落针可闻。
“名字喊错也不解释?喊你年猪也答应?”陆行打破沉默,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忍辱负重的。”
“我们那里的方言口音重,我妈还直接喊我猪呢。”杨念殊笑道。
“我的名字用你们那里方言喊出来是个什么样子?”陆行浅笑。
杨念殊心里默念了一遍,笑了笑,没说话。
“笑什么?”
他们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陆行撇腿撞了杨念殊一下,“快说啊。”
“不行。”杨念殊说道。
“说啊。”
“不行。”
“为什么不行,要给你拿钱才说是不是?”陆行勾了勾唇,故意压低声音。
“不行。”杨念殊说道,“你的名字,不行。”
陆行楞了一下,两人对望了一眼,笑了起来。
“原来是不行啊。”陆行止住笑,“我觉得我挺行的,怎么到你们那儿就不行了。”
“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到你嘴里就成猪了。”杨念殊笑的时候,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白得晃眼。
两人对望一眼,又笑起来。
冷静下来之后,陆行又问,
“年级第一?真不是吹的?”
“不是吹的,真的第一。”杨念殊说道,“我们那里教学质量不好,放心,考不过你。”
“考都没考,你怎么知道?”陆行说道,“你下午的自信呢?被猪啃了?”
“要不,你故意多错几道题,让着我一点。”杨念殊开了个玩笑,“行不行?”
“不行。”陆行回答,“不行说不行,不行不行。”
杨念殊抿着嘴,来回打量陆行。
陆行摸摸脸,打趣道,“你盯着我看什么?脸上有东西吗?”
“行哥,我觉得你私下里挺……”杨念殊想了想,继续说道,“挺话痨的。”
话痨感觉有点偏贬义了,杨念殊又补充一句,“挺活泼的。”
“是吗,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校草吧?”陆行说道。
“是啊,你平时在学校挺高冷的。”杨念殊模仿道,“拉着一张马脸,好像在说:‘离老子远点,老子的境界你们高攀不起’。”
“我这么高冷,也没见你害怕啊?”陆行调侃道。
“有啥怕的。你现在又不是我老板了。”杨念殊回答。
“我还是你债主。”
“现在欠钱的是才是爸爸。”
“我喊你爸爸你敢应吗?”
“为什么不敢?”杨念殊说道,“你又没有紫金红葫芦。”
“我发觉,你私下里挺不要脸的。”陆行说道,“天天演戏,累不累?”
陆行模仿杨念殊装傻充楞,“miss张,我想吃hotpot,火锅,o不ok?”
“哈哈哈。”杨念殊笑道,“我觉得你演得比我还好。”
“不过你以后骗不了我。”陆行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撕东西的动作,“我已经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杨念殊抬手看了下时间,“行哥,你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吗?”
陆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12点了,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都成年了,革命靠自觉。”
“我平时要是十点没到家,我妈的连环夺命call能把手机打自闭。”杨念殊说着,想起杨树对他的睡眠非常重视。
小学的时候,每天晚上八点准时睡觉,中学九点,高中十点。
杨树总是说:“睡眠好长得高,妈妈小时候就是缺少睡眠,才这么矮。”
他个子高,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现在都十二点了,他还没睡,也没人催了。
一种无力感夹杂着落寞压在肩上,头晕乎乎的,就是不想睡。
陆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了。”
“我送你。”
杨念殊把陆行送到电梯门口。
陆行盯着电梯顶部的楼层显示器,问道,“你平时在医院睡?”
“偶尔。今天亲戚家里有点事。”杨念殊撒了个谎,“医院睡挺好的,空调开着,凉快。”
“叮——”电梯到了,门打开。
“再见。”陆行迈了进去。
“再见。”
杨念殊歪着头挥手。
他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挺轻松的。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陆行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又打开了。
“杨念殊,我亲戚的私立医院招志愿者,你想参加吗?”陆行从电梯里走出来。
“啊?”杨念殊楞了一下,还以为陆行有什么重要的事,“什么志愿者啊?”
“私立医院研究生物制剂,从omega的信息素提取缓释剂用来安抚alpha的易感期。”陆行说道,“每周去一次,时间也不长,半个小时差不多。报酬挺不错的。”
“哦,我腺体有问题,能参加吗?”杨念殊问道。
杨念殊正想找兼职,听陆行这么一说,他挺有兴趣的。
“我也不知道,要医生看过之后才知道。”陆行说道,“你放心,正规医院,会签保密协定和知情同意书的。如果你愿意,我明天晚上带你过去。”
“我愿意。”杨念殊说道,“谢谢你,陆行。”
陆行回到家后,把去年不穿的秋冬校服找了出来。
家里有个王姨,在他家工作了快二十年,看着他长大。
陆行小学的时候丢过一次校服,从此后,王姨在他每套校服的领口用红线绣了名字。
王姨上了年龄,睡得早也醒得早。
陆行定了五点的闹钟起床,把校服交给王姨。
“王姨,麻烦帮我绣一下名字。”
王姨:“领口绣了的啊?”
陆行:“再绣一个大的,显眼一点。”
时间到早不晚的,再睡回笼觉一会儿肯定会迟,陆行干脆起来看书。
王老师给了陆行一本花名册,上面有班上同学的联系方式。
陆行找到杨念殊的号码,在微信页面搜索。
杨念殊的微信号头像是一只松鼠,微信名叫“念殊不是年猪”,陆行看到,笑了笑,把他添加到通讯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