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到主屋,和林初时想象里的不同,屋内的装修风格不像聂寒的那套公寓,简洁得几乎有些冷冰冰,木地板是暖色的,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起居室里凿了一个壁炉,现在天气转暖,壁炉里是空的,但壁炉前的沙发里堆满了抱枕和软垫,旁边立着一束暖黄的灯光,沙发旁边就是一扇落地窗,绿色丝绒的窗帘现在被拉开,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可以看到外面尚未丰盛起来的小花园。
这是慵懒而舒适的一角,适合看闲书,聊闲天,打发时间,唯独不适合进行一些高效率的思考和工作,目的是用来浪费时间,挥霍生命,很显然不是聂寒的风格。
但林初时就完全可以想象出自己窝进沙发里,怀里抱着本没看两页的书,睡昏过去的情景。
他很不客气地直接蹦了上去,整个人顿时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差点被成山的抱枕软垫给埋起来,抱枕和软垫都晒饱了阳光,气味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聂寒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神情——其实远远不用仔细观察,林初时简直要在抱枕堆里打滚了,他看着林初时,有些紧绷的神色好像微微松了下来。
林初时自己疯了一会儿,把埋住自己的抱枕拿开,看着仍然直直站在沙发前的聂寒,他伸出手拉了聂寒一把,聂寒也是一下没有准备,居然被他拉得跌下来,两人一起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林初时搂着聂寒的脖子,鼻尖轻轻地碰到他的,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林初时轻声地问:“怎么会想到这个?”
聂寒的声音好像也有些放低了,说:“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林初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当然很喜欢,但是比喜欢这些更多的,是喜欢这个肯为了林初时,打造一个完全符合林初时天性和喜好的栖息地的人。
两人很近地对视着,目光里流动着很多的,仿佛要从眼里溢出来的爱意,对视之间,不知道谁先动了动,嘴唇碰到一起,轻轻地啄吻起来。
亲吻很温柔,情意比情欲更多,好像有种从唇舌里递出来的甜蜜,让人觉得要化在其中似的,甚至用不了什么力气。
抱枕将他们安全地埋在里面,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林初时看着光影里对方的轮廓,心头有一种被涨得很满的感觉。
亲吻了很长的时间,两人才放开,林初时喘息着,聂寒用指腹揉了揉林初时有些发红的唇瓣,低声地问他:“还有力气吗?”
“还有东西想给你看。”
大概是林初时的正面反馈给了聂寒一种积极的信号,他忍不住提前透露了一点讯息,声音里有种并不明显的,像是被极力克制住了的,但还是有丝缕溢出的迫不及待,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想要邀功的小朋友。
林初时看着他,实在不知道对方还准备了什么惊喜想要给自己。
聂寒带着林初时去了三楼,三楼的房间比较少,一半是天台,剩下一个储藏室,还有走廊最边上,一个上了锁的单独的房间。
聂寒把钥匙给他,让他打开,林初时看他一眼,更加好奇里面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锁匙**锁孔,推开门的时候,有阳光扑面而来,窗明几净,石膏,画笔,颜料罐整齐地码在架子上,窗纱随着风轻轻拂动,飘落在画架上。
一间干净,整洁,明亮的画室,这大概是很多学美术的人的梦想。
林初时眼睛微微睁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又扭过头,去看聂寒。
聂寒看着他,脸上有一点不太容易被察觉的紧绷,他问:“你喜欢吗?”
林初时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他点了点头。
聂寒一直盯着他,见他点头,神色微松下来,他好像轻轻地松了口气,说:“因为要把这个房间腾出来重新装修,所以多花了一些时间,不然可以早点带你过来。”
林初时仍是有些愣怔似的,问他:“所以你装修房子,是为了这个吗?”
聂寒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时间还是比较紧张,先只有这些,还缺什么,以后可以再添。”
林初时看着他,半晌,他才轻轻地问:“你到底,都还做了什么啊?”
想尽办法地和他在一起,送他随口说过一句喜欢的酒庄,设计好两个人未来一起居住的房子,还为他单独开辟出一间画室。
林初时想,这个人到底是准备要让自己多么喜欢他啊。
他这么问,本来只是感慨,并不是真的想问,但聂寒却一下顿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有些迟疑神情。
不是吧,真的还有?
聂寒说:“是还有一个。”
“原本是想定下来之后,再告诉你的。”聂寒说,“你应该看到了,我给你的那块地。”
林初时当然也想了起来,在聂寒转给他的那些资产里,的确是有一块地,当时他看到了,还非常地纳闷,搞不懂聂寒送这个给他干嘛。
“虽然面积不大,位置也比较偏,”聂寒停了停,仿佛是因为要说一件其实还未完成的事,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他说,“但我是打算在上面建一个小型的展厅,给你开画展的。”
林初时一下抬起了头,很震惊地看着他。
聂寒抿了抿嘴唇,说:“我知道,你有你的师兄,他在这上面的人脉,经验,都非常地广阔和丰富,他能够帮你,这当然是很好的。”
他说着“很好”的时候,眉毛却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显然非常违心,说得也很不情愿。
他语速很快地掠过了那一段,继续说:“但是,这些你喜欢的,你想要的,你梦想的,我也都能够帮你实现。”
这是春天的一个午后,阳光和煦,清风吹拂,白色的窗纱轻轻飘动。
聂寒看着林初时,脸上的神情是很认真的,因为过分地认真了,显得稍微有些严肃,他对林初时说:“我希望你能够长久地,一直地,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刚才婚礼上当着众人面前宣读的誓词,这一句毫无修饰,朴素到几乎显得平凡的话,更让林初时感到了心动。
林初时浸沐在温软的春风里,好像融进了温热的水里,他被融化了,剩下一颗心脏在勃勃地跳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是有些缥缈地响起,又带着柔软的笑意。
他说:“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直都只和你在一起。”
风吹过窗台,轻轻地拂过他们的脸,最后停留在他们相扣的指尖,温柔地徘徊不去。
就像风走了八千里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栖息之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