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笑着说:“说我土气就土气呗,我又不会介意。”
“这事儿我也奇怪很久了,就是为什么你明明做饭洗衣一样不落,偏偏人半点儿不俗气?行止坐卧,都透着大家风范,完全不像有些妇人,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瞧着是朵嫩兰花一般,开口说话不出三句,就俗气熏天。”
雷珂说得情真意切,叶斐然看了她一眼,“珂儿,你在夸我啊?”
“当然啦!”
“那我真高兴!”叶斐然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圈,身上的披帛腰带玉佩钗环跟着飘逸不休,惊得身后跟着的薛长乐和珍珠失声大叫,她倒是笑嘻嘻地揽住了雷珂胳膊,“珂儿,你这么夸我,如果我是男人,非爱上你不可!”
雷珂面红耳赤,啐道:“没点儿正经!”
“真的呀!哪个男人顶得住女人的依恋和崇拜?我敢说,天底下一个都没有!”
“二丫,别说男人了。你要真是男人,我非你不嫁!”
薛长乐忍无可忍,大叫:“您们二位差不多就得了吧,怪肉麻的……”
二人哈哈大笑,放开了手去,正儿八经的走路。
九哥儿做的炝炒岩羊肉味道真的很不错,除此之外,还有烂煮羊头,皮离骨烂,酥香入味。叶斐然吃得很满意,这天晚上睡得很好。
第二天也是个大晴天,叶斐然打开窗户,“天气真不错。天天大晴天!”
珍珠捧着洗脸水走进来,笑着说:“这边干旱,听说一年下雨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夫人你要想看这边下雨,却是有点儿困难了!”
叶斐然这才拍着脑门笑起来:“对哦!我也没想起!如今我的家乡琼州,真是下龙舟水的时候,天天两三场大雨,河里的水都给满溢了呢!”
珍珠却是北方人,完全没办法想象那副画面,毫无感觉道:“夫人你说的怕不是梦话?一天一场大雨也就够夸张了,世界上哪儿会有地方一天两三场大雨的?那岂不是会把街道都给淹了?”
叶斐然说:“我平白说了你不会相信的,等有机会,你跟我回一趟南方就知道了!”
“好的啊!”珍珠很是期待。
主仆俩正在聊天,茜贝过来了,手里捧着一包东西:“夫人,这是公主殿下珍爱的玫瑰香粉,是大马士革国那边的领主送来的,公主说,送一些给夫人你试用一下,看看喜欢不喜欢?”
叶斐然道:“哎哟,那可多谢了!”
又道:“今天是要到陵园去祭祀战死将士们,原就应该淡妆。是我考虑不周,谢谢公主帮我补救哈!”
茜贝微笑着说:“公主和夫人亲如姐妹,夫人千万别见外。公主说了,如果夫人还短缺些什么,只管跟公主说。”
叶斐然道:“我瞧瞧,如果真缺了什么,打发人取去。”
茜贝把贝壳盒子里装的玫瑰香粉放在叶斐然桌上,躬身行礼走了。
珍珠帮叶斐然梳妆打扮,把那香粉倒在手心里,只见粉质细腻,更带着天然玫瑰的淡淡芬芳,不由得夸道:“这个玫瑰香粉真不错!”
拍到叶斐然的脸上,呈现出自然清透的红润肤色,珍珠看得眼珠子都定住了,叶斐然蛮不好意思的,薄脸微红,看着她问:“看什么呢?”
珍珠吁了口气,拍拍心口道:“夫人,你真好看!”
叶斐然噗嗤笑道:“好看么?”
珍珠道:“夫人是那种耐看的女子,越看越好看。和那种浅薄狐媚子完全不一样!”
叶斐然不禁笑弯了眼:“珍珠啊,你这小嘴儿也太甜了。”
珍珠很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夫人,你又聪明又美丽,人又极和善,我这是积了三辈子的福气才得了伺候您的机会呢!”
“好啦。彩虹屁就免了。”叶斐然道,“帮我梳好头发,要利落点的。”
“是。”
珍珠帮叶斐然编了一条发辫,再盘在脑后,清清爽爽的,发饰只选取了两个白玉的鬓簪,以及一个凤穿牡丹的分心。拿起那个金铃发簪,珍珠道:“夫人,这个簪子颜色旧了,怎么也不见你拿去炸一炸?”
叶斐然把发簪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着,垂着眼睛微笑:“这个簪子,得留着回大顺京城去,交给王爷去弄才行。”
珍珠不解道:“为什么啊?听说若氏人擅长雕金缕银,在天兰城里找个巧手匠人来做个时新款式,岂不是好?”
然而珍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铃发簪内藏机关,可报信,也可警戒,叶斐然还在里头安置了中空细管子,镂上了头发丝大小宽窄不等的刻痕,只要拨弄那刻痕就发出尖锐的声音,听者头疼欲裂,不出片刻就丧失战斗力。
笑而不语,叶斐然亲手把那金铃簪子簪上,说:“这是王爷当年识于微时送给我的礼物,自不能交给不相干的人来乱碰。”
珍珠感动了,“原来如此!那必须的!”
盥洗打扮结束,用过了简单的早膳,吉时已到,准备出发了。
陵园在鸣沙镇的另一边,轻车简从的走过去约莫一顿饭功夫也就到了。叶斐然拉开车帘子看向镇上,只见此地干旱,屋子上顶棚上乃至牛羊马匹身上都落着黄灰,风一吹过,蓬蓬草就在大街中心滚来滚去。
她叫道:“九哥儿!”
九哥儿骑着马,伺候在旁,应声上来:“在。”
叶斐然道:“你去打听下,这地方多久没下雨了?”
九哥儿答应着,随手把头上的皮帽子身上的皮甲一扯,裤腿挽起光了脚丫子,俨然一个当地牧童,就消失在街角了。不过片刻功夫,回来说:“说是自从去年下了一场雨,今儿个快六月了还没见雨水。还好绿洲里泉水不干涸,好赖有口饭吃。”
叶斐然说:“天兰城下过雨啊,怎么这边才隔了几十里路,就没点儿雨水?”
九哥儿道:“我也问了,说是这片地方自古就这样。所以从前没有人住的,后来有了守陵人,咬牙苦撑着,步步经营,又没有赋税,才有了今儿的景象。”
叶斐然笑道:“原来如此,算是汗王做了件好事!”
雷珂道:“他做的好事也就那几样罢了。”
大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