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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斐然说:“她很可怜?那么,雪梨就不可怜了?宋臭狗就不可怜了?”
“嗯,雪梨本身有所图,甚至要杀主。她的可怜,也很可恨。”
“那么宋臭狗呢?被你颠倒黑白成了你的替罪羊。他就不可怜?他娘年老丧子,就不可怜?”
话说完,公堂上一片死寂,和叶子凡双眼对视,叶斐然知道他不服气。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找到事实真相,不要冤枉了好人。她站起来,走到场中盈盈一褔,沙玖大惊推辞:“夫人,这可使不得!”
叶斐然说:“沙玖大人,本宫恳请重查糖厂失火案。重新宣先前人证上堂审问,以还真相!”
事情峰回路转,日落偏西,斜阳照在院子里,光线昏暗下来,按道理说早就到了饭点了,然而公堂外面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个舍得离开。西江镇上那是炊烟都格外的稀少。
沙玖说:“夫人稍安勿躁,本官正有此意。还请夫人落座!”
叶斐然又福了一福,这才重新回到座椅上坐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宋臭狗挺直了腰背,灰蒙蒙的眼睛重新恢复些许神采。沙玖一拍惊堂木,道:“传萧工头!”
一个头发浓黑脸蛋尖尖,长得一脸苦相的瘦削男人被带了过来,跪在堂下,趴着磕头:“草民萧阿水,磕见知府大人。”
沙玖说:“萧工头,本官再问你一遍。四月初六那天,到底有没有亲眼见到宋臭狗纵火?”
萧工头垂着眼睛,说:“有!我亲眼看到!”
叶斐然问:“你见到他点着了那个地方?”
她身份尊贵,插了一句问话,萧工头不惊讶,老老实实地说:“我看到他泼了火水,然后再点的火头,哎哟呀,整个后院就烧起来了!那火真是怕人!我躲了起来,所以他没发现我,点完火之后他就走了,我赶紧喊人来救火。”
沙玖说:“你喊人来救火?那为什么不索性在他点火之前阻止他?”
苦苦地笑了笑,萧工头那看起来很老实很苦相的脸越发看着凄凉,“我打不过他,我害怕啊。他之前才揍过我,那砂锅大的拳头……反正我是害怕了。”
冷不防地,叶斐然抬起头来对沙玖说:“知府大人,火水刚点燃的时候,会散发很刺鼻的味道。但那天我被关在屋子里,却没有闻到火水味。更像是直接用蔗渣点起来的甜味。萧工头说话不老实啊。”
萧工头大吃一惊:“夫人,你在说什么?”
叶斐然黑黢黢的眸子,直勾勾地异常有压迫性看着他:“看来你的记性很不好啊?那天失火了之后,我不是还指挥着你去开水龙么。你一下子就找到了水龙的位置,一般人遇到走水,多少有些慌乱,你是直直奔到水龙那儿的。倒好像是……事先有准备过?”
萧工头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叶斐然还打算再问,成甯不耐烦道:“上刑吧。”
叶斐然:“……”
相公,简单粗暴哦。
王爷亲自下令,沙玖不敢怠慢:“来人,用刑!”
衙役们扑上来,给萧工头上刑,结果刑具才套上萧工头手上,萧工头就杀猪般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是我!是我!是我点的火!可我是受人命令的啊!!”
沙玖厉声喝问:“受谁主使?”
抬起胳膊冲叶子凡鼻子一指,“是叶知事,是叶知事叫我这么干的!”
沙玖“哈”的一声,表示不信:“你开玩笑呢。平白无故烧自己的厂?他知事的活儿不干啦?”
萧工头说:“我不知道!反正叶知事叫我这么干,我就这么干了!我用的是已经烘得极为干脆的蔗渣来引燃,所以着火很。我怕伤到了我自己,还特意提前去看了水龙的位置,等火烧起来之后好及时去救。谁知道我从水龙机停放的地方出来时,看到叶知事在资料屋子前走过来,叫我说有事情去办,我只好跟着他去了。大人,我只是听命令办事,不能治我的罪啊!!”
叶斐然一听,前后对应得上,微微点头。沙玖看在眼里,就知道真相越来越接近了,士气大震,命人把萧工头羁押下去,扭脸对叶子凡说:“叶知事,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这不光是一起纵火案!
这还是打算杀人的纵火案!
纵火、杀人!!
太可怕了!
百姓们瞠目结舌,又是愤怒又是震惊!!
更可怕的是,事到如今了,叶子凡竟还面无愧色!!
真是没想到啊……有生之年,竟见到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叶子凡跪下来,腰板直挺挺的,嘴角一抹视死如归的微笑,说:“没错,都是我做的。所有事情我一力承担。”
叶斐然目瞪狗呆。
就为了个林安安?
值得吗?
但叶子凡脸上写着的表情,就明明白白告诉了她了,他觉得值得。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叶子凡原原本本地招了。不用上刑,不用审问,竹筒倒豆子地说了。
把林安安悄悄带进糖厂里,放任她扭松螺丝的人,是他;
提出双簧连环计的人,是他;
提出毒死叶斐然,甚至帮忙雪梨买鼠毒草的人,就是他;
雪梨没有找到下手机会,反而是无意中看见叶斐然会进资料室,一呆呆很久,于是决定烧死叶斐然的人,是他;
在烧死叶斐然的计划失败之后,冷静让雪梨送信稳住,自己安排了后续所有计划,引着大家兜圈子的人,也是他!
叶斐然不得不承认,叶子凡脑子真的很好使,只可惜当了舔狗,智商下线。
一直坐壁上观,全场只说了两个字的成甯,忽然对宋臭狗说:“你既然已经为了救火受伤了,为什么现在不把你做的事说出来?”
一边,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一边,是街头讨生活的混混儿。
成甯谁都不问,就光光的对宋臭狗说话,就很让人意外了。
众人讶异目光顿时汇聚在宋臭狗身上,宋臭狗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瓮着嗓子说:“王爷,我说了,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成甯温言道:“现在有人信你了。”
宋臭狗的眼圈,眼瞅着就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