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三奶奶递帖子上门拜访,带上活蹦乱跳儿子一枚。
武安侯夫人几乎不插手大儿子的事情,听了顾三奶奶的话愣了一下,但她反应很快:“孩子愿意读书是大好事,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呢,何必这样见外?怀玉过来跟善儿一同读书,我肯定好好照顾他。”
“善儿真是懂事,原先我与夫君也不指望怀玉读书了,谁想他突然就开窍了,可见都是善儿的功劳。”顾三奶奶是真的欢喜,“我也不奢求怀玉读出多少高深进益,只要多认字多识些道理,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聊着,侍女禀告说大少爷与顾少爷过来请安了。
顾三奶奶看见瑞和那是满面笑意,慈爱温柔,拉着他的手拍拍:“善儿又长高了些,看着越发英武了。以后怀玉就劳烦你看顾了,你们从小就一起玩,跟亲兄弟也没差,怀玉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教训他,姑姑感谢你呢。”
瑞和笑着点头,头还扬起来:“姑姑你放心吧!我一定带着怀玉一起好好读书,以后我一定很厉害,做我的兄弟一定也要厉害才行,不然我就不跟他一起玩啦。”
顾怀玉噘嘴:“善儿你又这样说,我都把行李搬来啦你还不信我的决心吗?”
武安侯夫人也笑了:“这样才好呢,可惜泓儿年纪还小,不然可以和他们一同读书。”
家里来了亲近的客人,孩子们自然要出来见礼,卫振泓跟卫令萱都过来了,顾三奶奶当然都有礼物。
得知大哥要读书了,卫振泓有些好奇地看看大哥,又看看表哥,聪慧地没有多说什么。
等晚间时才问:“母亲,大哥要开始读书了吗?”
“是啊,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武安侯夫人咳嗽一下,将那个“疯”字吞了回去。
“母亲?”
“对,你大哥明年就要去国子监了,既然他想去那就让他去吧。”
卫振泓瞳孔微缩,长袖下的手指拧在一起,他问:“母亲,这是真的吗?”
“是啊,你祖母很高兴,你父亲也同意,你哥到底是我们武安侯府的嫡长子,总不能不学无术吧?就算他在国子监读不到什么书,但至少能混个好点的名声,不至于让外头的人说嘴。”
“……”古代的人早熟,七岁的卫振泓思想已经趋向成熟了,他握紧着拳头,听着母亲说这个“坏消息”,心情着实称不上好。
从他懂事开始读书起,他就知道大哥不爱练武也不爱读书。母亲偶尔会说“侯府还是得靠你”“等你到年纪了送你去国子监”,这些话都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
十来天前,他就听母亲在跟嬷嬷聊天,说他到年纪了,可以去国子监了。卫振泓将那话记在心里,心中是很期待明年能去国子监上学的,那里汇集了大燕最顶级的先生与学士,多么令人神往。
可是现在又说大哥要去……
卫振泓年纪到底还小,忍不住还是问出来:“母亲,那我还能去吗?”
武安侯夫人愣了一下,有些心疼地摸着小儿子的头:“我们家只有一个荫蔽名额,你要去的话只能自己考进去了。泓儿,对不住。”
“母亲,您不用跟孩子道歉。”卫振泓强笑着,“我会努力读书,自己考进国子监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老夫人对孙子的学业很看重,昨天大孙子说要读书了,今早先生就已经到位了。顾三奶奶还跟着瞧了瞧,见课堂上自家儿子坐不住,抓耳挠腮的,但被善儿一瞪眼就会老实下来。
“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回家后顾三奶奶跟丈夫说道,“以前你还总说是善儿带坏了怀玉,我听了就不喜,这两个孩子都爱玩耍,一同玩乐也就是了,如何能说是被另一个人带坏了呢?”
顾三爷忙告罪:“是我错,是我错。”
顾怀玉过得生不如死,吃晚膳都没什么胃口。他苦着脸:“善儿,你真要读书啊?读书真的好累好累,我觉得头痛。”
“让厨房做一碟子核桃酥来给顾二少爷补补脑子。”瑞和对侍从说。
“善儿!”顾怀玉放下筷子,垂头丧气,“我是真的觉得累,读书怎么这么难啊。”
“读书当然难啦!都说想要做人上人就得吃得苦中苦,现在吃苦以后就能享福了。这样吧,今晚我们一起睡,我们聊一聊吧。”
“好啊!”顾怀玉瞬间活了过来,小心地打量一下左右,见侍从都在外头,于是小声说,“我带了上次说的那个东西,我们今晚一起偷偷看!”
哪个东西?
“就是那个东西啊!上回赵应那厮不是嘲讽我们了吗,哼,有通房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我们家没有一样,那不是我们家讲究嘛,才几岁啊就睡通房,色胚子!还说我们是童子鸡,笑死个人了!我找到了最贵最好的春宫图,听说画得十分美艳缠绵呢,我可是很够意思的啦,一丁点都没有偷看,就等着和你一起看啦!”
见顾怀玉说得脸泛红晕,激动得眼眸泛起水波,瑞和抬手用力敲他的头:“收收,你这样子跟赵应那色胚子没差别,别起来猥琐极了。”
“哦。”顾怀玉摸摸自己的头,感觉好像肿起来了。“那你还看不看嘛。”
“拿来,我要没收。”
顾怀玉委委屈屈的地回房间,开箱笼,从最底下掏出一个包裹:“喏,我藏得可严实了,连碧儿她们都不知道呢。”
瑞和随意翻了翻:“也就那样,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头看顾怀玉眼珠子都要扎进画册里了,他无奈地笑道:“好了好了,那一起看吧。”
没等顾怀玉高兴,瑞和又说:“先生说了,一旬后会有考试,到时候你若是能及格我们再看。”
“善儿你怎么变得这么坏!”
但为了兄弟和春宫册,顾怀玉拿出吃奶的功夫,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旬考结束后就焦灼地等成绩。
“走吧,我们听戏去,半个月没听戏我都心痒痒了。”瑞和把书一丢,“走走走!”
顾怀玉登时把什么成绩全都丢在脑后,兴高采烈地开始换衣服:“我们大半个月没出去玩,赵应那厮肯定会说我们,换上一身好的闪瞎他的狗眼!”
“出去玩了啊?好好,我就说善儿这半个月都没出府老老实实地读书不对劲,他小小的人怎么突然这么有耐心,想来是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脸上过不去,这是在硬撑呢。”老夫人听到消息反而更加开怀,“他才十三岁呢,多玩一玩没什么的,翠屏,你让老周多派几个人跟着善儿和怀玉。”
看见原身祖母那边派来的人,瑞和露出不乐意的神情:“祖母这是不放心我呢,我就是出去散散心,听听戏就回来继续读书的。”
“大少爷,老夫人想着年节将至,燕京城中比往常热闹,担心您被没眼色的人冒犯了,这才派我们跟着您的。”
“好吧好吧!”瑞和摸摸马头,“燕京城当然已经热闹起来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有些失望,“我还想带小雪出去逛逛呢。算了,把小雪牵回去吧,改天再带她出去玩。”
白色的母马今年六岁,性格温顺,还很通人性,她歪头蹭了蹭瑞和的手,在小厮的牵动下踢踏踢踏优雅地离开了。
“那我也不骑马了。”顾怀玉跳下马来,掏出扇子风流地一甩,“走吧,我们走着过去。”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腊月里,燕京城果然添了几倍繁荣,到处都是人,甚至还有骆驼商队。瑞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喜欢的就买来玩,自己拿不住的就让小厮随从拿。顾二也是差不多的逍遥姿态,哎呀被困在府里半个月,连集市都觉得好玩许多。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等到戏院的时候已经满载而归。来到常看戏的清风苑,戏台上正在唱颂海清河晏的山河颂,很是符合年节将至的喜庆气氛。台上正演到男女主人翁阔别十八载终于重逢,两人手牵手眼含热泪,唱词婉转动听。
“卫少爷顾少爷,您二位许久没来听戏了,最近上了几出新戏呢,您看看?”婀娜多姿轻声细语的侍女们殷切地招待,上新鲜瓜果与热茶,还拿了两本簇新的戏单给他们看。
“我想看这个春兰秋思!”顾怀玉很快找到喜欢的,话音刚落一个男声就说:“顾二你的口味还是跟以前一样,像姑娘家!”
顾二愤怒转头:“赵应你个王八蛋!”
赵应在仆从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进来,挑眉毛:“难道我说错了?这春兰秋思讲的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的故事,我就不乐意听这种了,要听就得听战八方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戏!”他掏出一个钱袋往桌上一丢,“下一出戏就唱战八方,我包了!”
清风苑是可以点戏的,奉的是先到先得以及价高者得。
眼见顾二气得脸鼓鼓的,瑞和将戏单放下,看着赵应:“赵少爷好大的架子,想来这清风苑是你家开的了,这才能如此颐指气使,想插队便插队。”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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