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詹仕文用手指了指楼上,“我也一个人,你也一个人,咱们搭伙吃饭,就只是吃饭。”
“……”
林恩把炒好的蚝油西生菜装盘,然后重新洗了锅子,做虾。在这之前她打了两个鸡蛋在煮面的锅子里。
……
詹仕文盛面,林恩将虾子起锅。
餐桌很快被冒着热气的一盘盘的红黄绿点缀,家里也有了过日子的气息,而不再是一个人的暂时落脚点,仿佛上班才是能排解她寂寞的事情。
二人落座。
“多吃点。”林恩夹起一只虾,放在了詹仕文的碗里,然后才低头吃她碗里的面。
詹仕文剥了虾,放进了林恩的碗里。
林恩抬起头,凝望着也正凝望她的双目,良久,她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太过肆意了才匆匆收起了视线,道了声:“谢谢!”
“你也吃。”林恩夹起了虾,她此时的目光落在虾上,仿佛这话是对这虾说的。
一口咬下去,林恩只觉得有一股不可控的温热从眼角涌出,然后迅速掉落进面前的面碗中。
林恩赶紧低头抽了一张纸巾,然后迅速回身走出了餐厅来到了客厅里。她背着詹仕文擦干了眼泪,然后把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她平复了下心情,不敢耽误太久,怕詹仕文看到自己这样,她余光瞥见了放在茶几上的橙汁,随手拿回了餐厅。
她仍旧低着头,说道:“还有饮料”。
仿佛她是专程去客厅给他拿饮料的。
心细如他,这一切詹仕文都默默看在眼里,只是他并不拆穿她。
饭吃得差不多时,詹仕文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他说道:“林恩,如果你想忘记一件困扰你的事情,你最先做的其实是把它记在脑子里,于是你就记得越来越清楚,就是我们说的挥之不去。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不妨就直视问题,就是你到底被什么所困扰?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然后你再想一下你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到最后你就会发现,困扰你的问题其实一直都在,你索性就让这种情绪存在,慢慢地,这种情绪自己就消退了,情绪是可以被消化掉的。
当你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知道,你的这些情绪其实并不与你作为主体的身份划等号,它们只是正常的心理活动,有人存在的地方就都会有这些心理活动。换言之,你并不是悲伤本身,你只是感到悲伤;你也并不是焦虑本身,你只是感到焦虑而已。我们必须要把生活赋予我们的一切照单全收。”
詹仕文以为林恩的眼泪应该和她第一次煮饭的契机有关,还有他今天听到她和每每说她幼时父亲对她举刀相向……他始终在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克服她的焦虑。但其实,今天,在湖畔公园,林恩和sky在那做了最后的道别,只是这个虾子的味道,让她知道要忘记回忆里的甜蜜和苦痛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林恩听着詹仕文的安慰,这些话放在她真实的思想活动中也不突兀,索性一切不过还是要自己照单全收,回忆的潮水,是退不去的!
楼上的装修噪音想起,詹仕文只叹工人们还是吃饭太快。
“我帮你洗碗吧!”詹仕文看着林恩放下了碗筷,说道。
“你快上去吧,我自己洗就成。”
“这怎么好意思。”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在你这儿白白读了十年书,是我不好意思才是。”林恩开玩笑道。
但是确实,詹仕文的话让她豁然了不少。
“那要不要我经常来给你说书?或者我搬过来后你也可以到我家的。”
“你那么忙,而且应酬也不会少……”
詹仕文打断了林恩的话,“再忙家总是要回的,有些不必要的应酬我也不想去。”
“……我们这样不好……”
“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们这样没什么不可以啊?就是一起搭伙做饭而已。”詹仕文仍然在争取。
“詹总!”
詹仕文突然愣住了,林恩突然就改了称呼。
“我们,就只能是朋友,可能朋友都是我高攀了。您是郑董的朋友,是我的客户,我谢谢您愿意花时间……您还给我介绍客户……您愿意帮我……”林恩突然就不会组织语言了。
“你是在说给你自己听吗?”詹仕文的脸上多了一道苛责的神情。
“……”林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心理暗示。”詹仕文补充道。
“……”
“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詹仕文柔和了下眼色,但仍紧紧地追着她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表情。
“詹……”
“嗯?叫我什么?”詹仕文刚柔和下来的眼神又紧了一道。
“仕文。”林恩改口道。
“呵!”詹仕文朗声一笑,一扫之前的阴霾,“什么?”这一句“什么”说得柔情似水。
“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我们连朋友都不是?”詹仕文佯装刁难道。
“……”
“我不想要你的感谢,我也不想(只)做你的朋友。”詹仕文弓着腰,好让他的视线与林恩的保持一平。
“你几点生的?”詹仕文问向林恩道。
“嗯?”林恩没反应过来。
“你是几点出生的?”詹仕文又问了一遍。
“早上8:55。”
“我是早上8点整。我比你大,我是你的兄长,听到没有?!”
“……”
“我走了,你自己锁好门,不准随便给人开门知道吗?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詹仕文不忘嘱咐道。
“哦!”
……
詹仕文走后,林恩换上了居家服,她收拾好餐厅和厨房的卫生就回房躺着看书去了。她拿起放在床头的书,不小心把她写有《奇遇笔记》的那页纸带到了地上。林恩捡起笔记,然后把纸张对折再对折,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放了进去。
活在当下,而不是照着《奇遇笔记》去过未来的日子。
看着看着林恩就进入了睡眠之中,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十分了。她看着天花板,楼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想着詹仕文应该早就走了吧。
林恩下床喝了一口水,目光却落在今天中午詹仕文坐着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