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人们忙碌的生活中飞快的过着,第二批新领民于10月13日也到了石山领,这次领队的是林贵全的长子林永发,这个一直被林贵全念叨着不成器的长子在外面历练了几个月,已经有了一些商人的精明,原先的浮躁也都磨掉了,所谓见识越多胆子越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稳重事实上也是一种胆小。
新领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混乱,石山领的管理层已经有了经验,如同这块渴望雨水的大地一样,很快就将这些心怀忐忑的外来者安顿了下来,几天一过,你甚至没办法看出谁是新来的领民。
陆有贵照例在第一天过去给新领民们见个面,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讲话,随后的事情由陆湘和陆忠爷孙两个按部就班的处理,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无需陆有贵操心。
10月在石山领是初秋了,天气仍然酷热,几天前的一场小雨对久旱的土地一点用处也没有,好在新挖的自流井水量充沛,让石山领在长达一年的干旱中仍然获得了好收成。
石堡的学堂因为学生大量增加不得不扩建了,陆有贵只是说了声扩建,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工程组的人了,趁着新的一批领民还没有到达的几天时间,石堡的西边已经给挖掉了一大块山体,几间宽阔的大石屋已经建造了起来,顺带着将广场也给扩展到西边。
陆有贵此时正坐在二层阳台的石桌边,看着夕阳下在西广场边上争着摇动辘轳的孩子们,那个辘轳是机械组孩子们的最新成果,利用棘轮技术制成的省力辘轳,为的是将山下的水桶吊上石堡,解决每天用驮兽运水上山的问题。事实上,这个辘轳的制成,代表着石山领对棘轮和齿轮组技术的掌握,这些技术可不仅仅能制造辘轳,据说机械组的孩子们不但已经将齿轮传动的数学模型建立好了,而且还开始研究可以变向的梯形齿轮,看来万向传动装置不久之后也能面世了,这些孩子的创造力和钻研精神不能不让人惊叹。
陆有贵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围坐在石桌边上的众人,陆安平、石镇远、陆忠、谢东和陆湘,谢东是新来的领民,在第一批到达的领民中的领军人物,组织能力强,为人诚恳忠直很快被陆安平赏识,经过大家开会和陆有贵点头,成为了黑石农业的副总经理,参与到石山领的决策层中来。
陆湘坐在陆有贵身边,用她悦耳的嗓音读着陆福带回来的书信,除了对馨香园发展情况的汇报,以及对少爷的问候之外,信中还详细的将在省城能收集到的关于旱情和帝国对策,以及民间的反映和市场变化都带了回来,以便自己远在石山领的少爷能对形势有个正确的了解,不至于作出错误的判断。
其实,陆有贵根本就不急于判断什么,在陆有贵的心里,南明帝国这一个发展了百多年的庞大帝国,没那么容易倒下,就算碰上了几百年一遇的持续自然灾害,也不是短时间就会崩溃的。再说了,石山领这样一个边远而又贫瘠的地方,一般不会在战乱中受到波及,只要最后站好队一般就能平稳过度,所以陆有贵并没有特别沉重的压力和紧迫感。
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在乱世中增强石山领的实力,能挡住乱匪溃兵什么的就可以了,石山领现在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难道还要参与争霸不成?所以,路由贵考虑更多的是在这场变革中,如何给石山领争取更多的利益,纯粹是本着占便宜的心态思考的。
陆湘读完了父亲的书信,展平信纸整齐的夹在手边的文件夹中,轻轻的合上略微坠手的木制夹板,端起面前少爷刚刚给她斟上的菊花茶,轻轻的喝了一小口,抬起头来给了正看着她的少爷一个甜甜的笑容。
陆有贵平和的声音缓缓的说道:“福叔的来信应该能让各位对外面的局势有个大致的了解,帝国西部的旱情造成的不良后果已经全面爆发了,事情正在向我们预料的方向发展。现在我们接收到的移民大多是来自本省西北部地区的,根据福叔的消息,云林、西原等省的灾情更加严重,可这些地方的难民呢?”
谢东还不大熟悉少爷说话的习惯,闻言即回道:“应该是被挡在了边界,听前天到领地的郭大叔说,他们也是在一个好心的贵族帮助下才混过了封锁。郭。。。”
陆安平偷偷的扯了扯谢东的衣袖,打断了谢东的陈述,少爷那只是在自问自答,并没有要别人回答的意思。谢东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喏喏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有贵冲着谢东笑了笑,示意他不必介意:“没错,受灾严重的地方难民都被封锁在本地,这样看来,帝国对旱灾的应对措施基本上是有些无能为力的,甚至已经做了让这几个省区糜烂的打算,毕竟帝国的官僚阶层是什么情况中枢比我们更清楚。我更在意的是,这种情况是否会影响到我们石山领?我们能不能相信帝国的军队能在省边界挡住战乱的蔓延?如果一旦战乱波及山南省我们如何应对,这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东西。”
少爷的话让大家心里都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家从刚才福叔的信里和少爷的话里,都听了出来,那些轻飘飘的文字和语言背后,是数百万人的生命和鲜血,不可谓不沉重,可是,又能如何呢?他们也只不过能够在这里叹息数声,发发感慨而已。
石镇远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脑袋里的假象扔掉,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的说道:“少爷,帝国的军队除了北边和东边边界上的边军战力强劲,这些卫尉军和府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摆摆样子还可以,真要拼命的时候,怕是不顶用的。”
谢东也赞同的点头:“而且这些地方军队里吃空额的情况也很严重,军械也不齐整,战斗力基本上没什么保证,咱们领民里也有曾经在府军中临时占空额的兵丁,一年才训练几天,怎么能打仗呀?”
陆有贵手指轻轻的敲打着石桌,默默的思考着,好一会才抬头说道:“这也就是说,战乱肯定会蔓延开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另一个就是灾情持续的时间。嗯。。。想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这里偏僻贫瘠,不会成为乱流首冲的地方,能有些散兵游勇的来这里罢了,我们要准备的就是对付这些流窜的匪徒。这样吧,我提出目的,大家按照这个目的来商讨一下,关于防御方面的问题。”
陆湘赶紧翻开记录本,准备将少爷的话记录下来,这都是少爷定下的规矩,会议必须记录,完了每个人该干什么都得有书面的计划,这样干起事来有条有理职权明晰。
“首先,我们要拥有能够将千人部队挡在断石口的军事能力;其次,拥有全天候的一个钟点的反应时间,也就是说要提前一个钟点发现敌人,能完全保护领地的人民不受匪徒侵扰;最后,要能保证东西两个方向的道路安全。嗯。。。就先按照这个要求来商讨吧,我需要知道如果要达到这些要求,我们都需要做什么?对了,还有,我们还需要一个撤离预案,万一事态无法控制,我们需要一个撤退到西面山区的方案。”
陆有贵并不懂得什么军事知识,前世也不过是看过一些电影电视或者小说,这些贫乏和虚假的东西当然不能拿出来献丑,所以他老实的只是提出了一个目标,具体的东西让有经验的人来策划,如果不行,他还想着去乐家那里走走,看看能不能弄一个有军事经验的家伙来帮帮忙,相信未来的局势乐家应该也有了清醒的认识了,只有这些既得利益的特权阶层联合起来,才有希望保住山南省的平安。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围绕的不过是军备和人力,石镇远不愧是当过兵的,这些一般的军事方面的东西倒是都能说个道道出来,加上陆忠也上过战场,到也不是一无所知,陆有贵的要求也十分简单,纯粹是防御而已,不久大家就讨论了一些章程出来。
陆有贵也不知道他们的这些措施是否有效,不过,虽然他并不懂得这些东西,却知道能用实践来检验,前世老是听到‘演习’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检验这些具体措施是否得当的么?陆有贵很英明的将石镇远任命为石山领卫队长,当前常备20人全职警备队,将来争取常备100到150人的常备队,同时加倍全民军事训练时间,采购和仿制军用重弩和皮甲等等,在大的策略上安排的井井有条,并再三的嘱咐要在将来形成的文字计划里,加上演习的要求。
夕阳已经躲进了西面山脊后面,漫天血色的红霞预示着明天的酷热,陆湘看着侃侃而谈神色平淡的少爷,忽然有些心痛,这么多人的未来和希望,都压在少爷稚嫩的肩膀上,少爷要承担多少压力呀?可他总是这么淡然的面对一切,默默的在黑暗中为大家照亮一条道路。此时,陆湘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想让少爷放下她一直希望少爷做的一切,想大声的告诉村民们,不要将希望都压在少爷的肩上!可是却不能,陆湘咬着嘴唇在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天堂和地狱,她都将坚定的站在少爷身边,跟他一起去面对和承担,那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