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在望单一只胳膊自然多有不便,被如雪几人制的死死的,除去不会走路的时候,她就没被人限制成这样过,气道:“我就只能待在这屋子里?你们是要把我关这?”
如雪道:“姑娘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山上虽有不便,但一应东西都齐全。若实在没有,便立刻叫人下山去寻也不在话下。不会叫姑娘觉着憋闷。”
“行行行。”陆在望还想反抗,可先被她一口一个姑娘叫的头皮发麻,退而求其次道:“你只要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我就先不出去。”
如雪想了想,“那叫什么好?”
陆在望思索一番,侯府的人都叫她世子,外面人或叫她本名,或称小字,或叫她小侯爷,可眼下都不合适。
她便道:“就叫公子吧。”又扯扯身上的寝衣,“给我备几套男装,寝衣也换。”
如雪似有纠结之色,陆在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坚定道:“就得这样。”
如雪便不在小事上和她争辩,只要她不乱跑,她就能和殿下交差,便点头应下。
陆在望摆手叫她们退下,一群人走至门前她又忽的叫道:“等等。”
“那人醒了没有?”
如雪道:“我这便去瞧瞧。”
陆在望便掀被下床,“给我拿笔墨来。”
如雪依言而行,陆在望挂着一条胳膊,在案桌前执笔挥墨,一气呵成,等晾干之后便折起来交给如雪,“不让我出去,递信总行?”
如雪接过颤巍巍一张纸出门。陆在望等外面脚步声淡去,又蹭到房门前掀开一条门缝,冷风忽的倒灌进来,她眯着眼和门口的侍女和侍卫打了个照面。
对方平静的看着她。
陆在望尝试着伸出一只脚,如华便躬身和声道:“姑……公子,您出不去的。”
陆在望不大高兴的缩回去,想关上门,想了想又探出头去问道:“你们殿下何时回来?”
如华回道:“殿下并未说过。”
陆在望养病归养病,这架势跟把她当犯人似的,安排的侍女都能文能武。可眼下她也没力气争辩,等赵珩回来,还得托他给侯府捎个话,她的信还没来得及递去侯府,省的她娘日夜忧心。
陆之淳想来想去,只能去求刘长舒帮忙,可刘长舒平日为人便趾高气扬,陆之淳很是奉承了一番,又花了不少银子设宴,才哄的刘长舒点头答应回去问探听一下情况。
他便等在刘府外,一筹莫展的等消息。
刘长舒好容易等到他爹回来,才问了一句便遭他爹严词呵斥道:“休要再提此事!”
成王一来就溅了他京兆府的审讯正堂满地的血,府尹这会还觉得晦气,谁知一回家刘长舒又问起来,不由得生气。又奇怪的看着刘长舒,“你怎会知道此事?”
成王押人进京兆府,他并未和人提起过,这又是一帮上不得台面山贼,刘长舒从何而知?府尹登时恼怒起来,揪着刘长舒的衣领子问道:“你可是又在外面鬼混?何时和这些贼人又扯上关系?”
刘长舒吓的赶忙摆手,“父亲说笑了,我怎会和他们来往?”他人有急智,张口便道:“只是近日听京中传言,说京兆府新押进一群山贼,这在京城也算奇事,父亲也知道,京城内外几时闹过山贼了?儿子便好奇来问问,并无他意!”
刘长舒信誓旦旦,府尹也觉着自己儿子素日也并无这般大胆,想来兴许是京兆府的衙役泄了口风出去,便松了手。
刘长舒原不想管陆之淳的事情,可此刻又好奇起来,让他父亲如此色变,想来不是小事,便殷勤的斟了热茶递给府尹,又低声问:“可真是山贼吗?可近日并未听说有人遭劫啊?父亲为何如此讳莫如深?”
府尹便道:“我也并未听说此事,还是成王殿下忽然押了人回京,又无甚说法证据。”
刘长舒趁机道:“既无证据,想来是其中有误会?可不要错押了百姓。”
府尹摆摆手,“此事和咱们都无关,成王殿下亲自提的人,他说是,为父还能和他反着来吗?下半晌已有人供出其余山贼所在,殿下点了宣化将军孟大人去剿匪。也算他们倒霉,不知哪里惹到成王头上。”又警告刘长舒道:“你可仔细着点,别在外识人不清为人所骗,不该问的事情日后少问!”
京兆府尹心中对成王此举也颇为不忿,成王做派轻狂,刚回京时便不敬东宫,如今更是越权喝令京兆府,府尹打发了儿子,便思量着去信东宫,好好告上一状。
刘长舒忙点头,心道陆之淳这小子怎和这事搭上关联,他原还以为是小事,可既然牵扯成王府,此事他是万万不能管了。
陆之洹那小子就是惹天惹地的祸害,谁成想陆之淳也不遑多让。
这永宁侯府还真是一脉相承。
刘长舒遣了小厮出去打发陆之淳,陆之淳又百般塞了银子,问清缘故,刘长舒才又命人和他细说一番。陆之淳当真听的糊涂,这事还能扯上成王,可再问时刘长舒便不再搭理他了。
可此事对陆之淳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横遭威胁,正不知如何自保,可就这般巧,这帮匪徒竟然还得罪了成王。
他想着,兴许是山匪自己倒霉遇上了成王的人,这就和他无关。且成王已经派兵出城剿匪,那位殿下常年征战,眼里揉不得沙子,必灭了山匪老祖宗才肯罢休。
此番真是天意所归。
不仅陆之洹死了,连山匪威胁他的事情也迎刃而解,只要成王端了他们的老巢,他自此便可高枕无忧。
再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陆之淳匆匆赶回侯府告知罗氏此事,赶紧叫他娘烧柱香,叫成王顺利找到山匪的所在,替他永除了后患。
赵珩给她派的这几个如字辈的侍女,个个秀丽雅致,致当真是环肥燕瘦,各具风情。说起话来如春风拂面,动起手来如寒冬凛冽。软硬兼施的把陆在望治的服服帖帖。
陆在望老老实实的一连躺了三日,也没见赵珩,便问:“殿下何时回来?”
“殿下举凡在京,有时常在此地,有时数月也不来一次。我们也不敢擅自打听殿下的行踪。”
陆在望因怕沈氏着急,想着这里都是赵珩的人,应当也不会乱说,回头叫宅中的人去侯府送信也使得。
如雪正替她头上的伤口换药,还特意拿了祛疤痕的药膏来给她看,“公子不必担忧,这是宫中娘娘们用的方子,等伤口愈合,我便日日替公子敷上,必不会留疤。”
陆在望奇怪道:“我也没说我忧心。”
如雪笑而不语。
“我的信你递去没有?他怎么没有给我回信?”
如雪笑笑,“江公子重伤未愈,精神不济也是有的,我常叫人去瞧,别院里吃喝用药都是上好的,大夫也说只要好好将养,就无大碍了。”
陆在望躺着也觉得乏味,便和如雪商量,“你放我出去看看,我江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去看看总是于心不安,反正殿下此时也不在。况且他也并没有理由要关着我。”
如雪总看陆在望东戳戳西碰碰的想主意,觉着她还是一团孩子气,因病过一场,下巴瘦的削尖,脸色苍白,很让人觉得可怜。
纵使脸上无半点妆饰,还总爱穿着男子服饰,却并不影响她的容色。
如雪默默想着,难怪殿下上心。
陆在望扯扯如雪的衣袖,“你为什么忽然发呆?好吧,你有事继续想,我上院里转转。”
她说着就下床,如雪反应过来她已经小跑到了门前,如雪赶紧拿起挂着的大氅跟过去,陆在望被门口的人拦下也不在意,蹭着往外走。
如雪用大氅把她裹住,便劝道:“外面冷,公子才退了热,不好出去的。”
今日日头正好,陆在望眯起眼睛,院墙处却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如雪还在唠叨,陆在望一指,“看那!”
只见东面院墙上,颤颤巍巍露出个黑乎乎的脑袋来,此人面相粗犷方正,眼睛瞪得提溜圆扫视着院内,陆在望碰见同道中人,赶忙绕开如雪走近几步,昂着头兴奋道:“这位义士,勇的很啊!”
她还没见过敢翻赵珩家院墙的人。
孟昌扒着墙头,看着陆在望,兴奋的问:“你就是殿下藏起来的小娘子吧?”
陆在望不悦的义正严辞道:“这位义士,话不能乱说。”
孟昌哈哈笑起来,“我可跟墙外边听着了,你跟如雪那丫头问起咱们殿下。你承认我就告诉你眼下殿下在何处。”
如雪无奈的上前,“孟将军,您这不合规矩。”
孟昌便道:“那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如雪道:“您还是先下去吧,叫殿下知道,受责难的可不是我。”
孟昌没用一日功夫就剿了凉山的山寨,将人捆回去交给李成,跑回军中打听了一圈没打听出朵花来,好容易从李成那问出人在松山,便背负着众多将领猛烈的好奇心,趁赵珩分身乏术时,跑过来一探究竟。
孟昌不搭理如雪,又继续去问陆在望,“你想不想知道?”
陆在望晦气的捂上了脸:“我不想。”转身就往屋里走,
孟昌仍旧不嫌事大的喊道:“那我也得告诉你。殿下盛怒之下调兵剿了一窝山匪,结果被太子一状告到了御前。其实老子们虽在京时暂归两大营管辖,可毕竟是成王殿下的亲兵,哪里来的私调兵马一说?可耐不住太子在御前煽风点火,殿下便被禁足王府思过。”
“可这都是为了你!你感动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