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上下来,他心情复杂,倒不是考虑今晚要不要去献身,而是如何在徐武安这个变态眼皮底下,安全活到小试结束。若他今晚真来找麻烦,自己又打他不过,只得厚着脸皮去爷爷那躲几天。
正想着,朱算算和孙梓从后面跑来,一拍他的肩膀,喊道:“不错呀你,竟然打赢了徐武安,那家伙可厉害着呢。”“快说说在那绫布里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打败他的?”
“我...没事,没事。”想了想,施离修还是不愿将这件尴尬事说出来,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潼潼和师姐在武字台呢,她们的比试一定很好看,咱们快去看看吧。”
朱算算面露疑色,道:“小师弟,你脸色怎么怪怪的,赢了比试不高兴吗?”
“高兴,我当然高兴了!对了,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一块啦?”
孙梓嘿嘿一笑:“人缘好四海皆兄弟,这家伙刚才和我争执半天,我看他口才不错,便不吵不相识了。”
“呵呵,好吧。”施离修应付他们几句,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因为徐武安还在不远处看着他呢。拉上朱算算和孙梓,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武字台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千余名弟子挤作一团,都想一睹台上两名俏丽佳人的芳容。
赵潼和小青椒昨晚斗了一场,心里都留着不少气,尤其是小青椒,无端端被赵潼挑衅,最后该死的施离修还不管她,呆头呆脑地送这不要脸的女人回去,把自己晾在一边,真是气煞她也。赵潼则一半是出于贪玩爱闹,一半是因为察觉到小青椒对施离修的心意,莫名地将她当成仇敌。
此刻两人同台对峙,两双美目激烈碰撞,空气中硝烟弥漫,脸上都煞气十足,一个持红椒鞭,一个提落花剑,使得周边气压骤降,压迫感笼罩在台上台下每个人的心头。(注一)(注二)
两人对视许久,除了眼里充满凌厉杀机外,都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
负责武字台判决的是清元子、以及刚刚结束雀字台判决的善川道人、陈智及徐仁。见她们久不动手,陈智忍不住催促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后面还有很多组比试,别让大家陪你们耗着。”
赵潼年轻气盛,终是沉不住气,“刷”地抽剑出鞘,将剑鞘扔到一边,一指小青椒,说道:“小红椒,你嘴上厉害,不知身手如何?吃我一剑!”说着纵身一跃,凌空而起,身子飘然飞将上前,一剑直刺小青椒嘴部,欲将其舌头挑出。
小青椒猛地原地挥鞭,红椒鞭拍打在地,反弹之力将她身子送至半空,迎着赵潼的落花剑,兜头就是一鞭打去。
赵潼胯部发力,身子凭空旋转,向上飞起三尺,堪堪躲过一鞭。随后头脚倒转,由上至下,一剑猛刺她天灵盖。
小青椒不慌不忙,向后凌空翻了个跟头,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躲过致命一击。赵潼一剑刺空,剑尖钉在木板台面,使得剑身微微弯曲,随后手臂发力一压,剑身曲到极点,猛地反弹回直,将她身子震得向上几尺,而后头脚倒转,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
“好哇,漂亮!”“这两个姑娘果然厉害,身手不凡哪。”台下弟子期待许久,见她们刚一交手,就如此精彩刺激,不由得拍掌称赞,大呼妙绝。
施离修和朱算算、孙梓二人也在台下,见她们实力相当,难分旗鼓,不免心中一悬,担心起来。
赵潼冷哼一声,道:“没想到你这小红椒还有几分本事,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小青椒面色一冷,喝道:“老娘叫小青椒,在我把你扔下台之前,最好给我记得牢牢的。”说着率先发难,莲步快移,瞬息间冲到近前,手腕不停扭动,使得红椒鞭左绕右旋,上卷下曲,鞭子前后飞舞,叫人看不清击打方向,难以防备。
但赵潼可非省油的灯,见她攻势凌乱无章,却又暗藏杀机,周身要害都可能沦为攻击目标,真是防无可防,避无可避。便扭动纤手,将落花剑挥舞得剑影四晃,只见其影不见其形,剑身上的各色花瓣挥洒而出,在空中纷纷扬扬,翩翩起舞,形成一道密集华丽的花墙。
只听“啪啪”几声闷响,红椒鞭拍打在花墙上,将花瓣打得四下飞扬,飘然散落。可赵潼不停挥舞剑身,无数花瓣源源不断的补充而出,任凭小青椒如何奋力鞭打,都无济于事。
见她一时难以突破,赵潼心头一喜,抓住这转瞬之机,立马引气入体,绕行三十六周后,左手掌心处猛然喷出风雾。虽然威力不及施离修强大,仍然轻易吹散花墙,无数花瓣在强风吹动下,密集如雨般向小青椒拍去。这些花瓣可非凡物,片片都坚硬异常,像刀片般锋利无比,一旦小青椒躲闪不及,一定会被花瓣划伤全身,切割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小青椒不敢大意,当即脚下发力,用力一蹬,身子向后快速飞出,同时抬起左掌,稍稍运力,便见掌心红芒大现,在红椒鞭上从头到尾抚摸一遍。那红椒鞭立时散发耀眼红光,而且炙热非常,炎炎烈气殃及方圆一丈,台下的弟子都能感到腾腾热气扑面而来。
眼看漫天花瓣袭来,小青椒冷哼一声,挥动炙热的红椒鞭悍然打去,鞭子与花瓣相碰,立时“呼”地一声,漫天花瓣燃起烈火,瞬间烧作一团,眨眼便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之中。
“什么?”赵潼吃了一惊,不料红椒鞭还有这等神力,竟能无端生火,破解自己的花海攻势!知道兵器上已见真章,断无打倒她的可能,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于是嘴角泛笑,道:“你以为你赢定了吗?看我收魔袋!”说着将落花剑钉在地上,伸手一探,把挂在腰间的金色囊袋取出。(注三)
娴熟地解开袋口,然后举过头顶,对准一脸疑惑地小青椒,大声说道:“小红椒,你输定了!”
话音刚落,便见袋口呼呼作响,无数空气旋流被这小小的收魔袋吸入其中,在强大的引力下,小青椒站立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虽然奋力坚持,奈何袋口引力强大无伦,仅瞬息之间,整个人就凌空而起,不住地往前飞去,一头扎进收魔袋中。
赵潼心中一喜,即刻缠住袋口,让她没有脱身的可能,巨大引力也随即止住。用力摇了摇袋子,得意地道:“小红椒,现在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跟我斗,哼!”
小青椒无端端被吸入袋中,稍稍惊骇过后,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要赵潼抬手一扔,自己就会掉下台去,比试也就输了。
“好,你这烂铜破铁,是你逼我的!”小青椒大骂一声,从怀中掏出三个铃铛,分为红黄白三种颜色,用一根黑色细铁链系着,细链上有三个圆环,穿戴在中指、无名指、和食指上,用力连摇三下。
这铃铛可非凡物,名曰罗刹铃,本是小青椒母亲所有,乃罗刹国镇国至宝,一摇生火,二摇风吹,三摇雷鸣,四摇雨打,五摇使人精神错乱,六摇能将人魂魄勾出体外,一炷香内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岂是一个厉害了得。
两百多年前,罗刹女仅凭这小小的罗刹铃,在掌门大选几天前闯入镇元山,天道门上下数千人,竟无一人能挡。最后还是请无烟真人出山,强行在罗刹铃上施加解铃咒,才算降服罗刹女,将她赶下山去,足见这罗刹铃的厉害之处。后来罗刹女病逝,死前将罗刹铃传给小青椒,小青椒有这宝贝在手,更是心高胆大,无所畏惧。为防她不听管教,万宁道人专门请教无烟真人,学会了解铃咒。
只听一阵“铃铃”脆响,清雅而又悦耳,伴随着美妙铃音,赵潼前后左右“呼”地燃起一圈烈火,把她围在中间。而且火势迅猛,眨眼便窜然上升,足有一人多高。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风声呼啸,狂风夹着树枝落叶奔涌而至,吹得赵潼站立不住,几次都要倒下火海,更将那圈烈火吹得势头剧增,向四周蔓延开来,把木板擂台烧得浓烟大起。
地上烈火肆虐,四面狂风拍打,天空更是风云变色,乌云层层叠叠,将破天峰牢牢笼罩,无数闪电当空闪烁,张牙舞爪甚是骇人。乌云内“轰轰”雷鸣低沉有力,随时都有劈下的趋势。
赵潼自是惊骇不已,可比她更震惊的,是判决台上的清元子和善川道人,甚至护字台的万宁道人也是颜色大变,快步往这边冲来。广场上两千余名弟子不明所以,全都吓得脸色刷白,乃至在其他擂台比试的弟子都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周遭剧变。
“罗刹铃!”清元子和善川道人在两百年前的掌门大选上见过罗刹女,刚才听见铃声,便料到是小青椒摇铃作法。两人都知道罗刹铃的厉害,赶忙起身大喝:“孩子住手,不可摇铃!”
话音刚落,就听天空隆隆咆哮,一道惊雷当空落下,以劈山之势在台上轰然炸响,直把木制擂台轰得碎屑横飞,直达地面三尺多深,留下个半人多深的大窟窿。赵潼吓了一跳,幸好她反应极快,提前跳下擂台,否则非得粉身碎骨不成。
她惊魂未定地挣扎爬起,将收魔袋提到眼前,使劲晃晃袋子,怒道:“你想要我的命是吧?那我就先要了你的命!”说着左手幻化出一道蓝色真气,在收魔袋底部发功,欲将小青椒融成血水而死。
在蓝色真气作用下,小青椒感到浑身疼痛欲裂,知道是赵潼捣鬼,再次连摇罗刹铃两下,便见天空倾盆大雨宣泄而下,豆大雨滴如冰雹般噼噼啪啪,淅淅沥沥地落下。赵潼感到头脑昏沉,精神渐渐恍惚,意识模糊不清,两眼迷迷蒙蒙,四肢酸软无力。
上文已介绍罗刹铃的威力,现在小青椒已经连摇五下,赵潼正处精神错乱之际,只要再摇一下,她就会一命呜呼,大罗神仙也回天之力。
小青椒在袋内高声喊道:“臭三八,放我出来,不然要了你的命!”
赵潼不知罗刹铃的厉害,尽管脑中发懵,仍然不断输出内力,形成蓝色真气,想在自己送命前先让她死掉。
事态发展到这步田地,清元子和万宁道人哪还坐得住,前者纵身一跃,口中默念咒语,伸手隔空一抓,便将收魔袋握在手中。
万宁道人则在原地默念咒语,指尖冒出一道红芒,凭空快速点了几下,立即将罗刹铃的效用强行止住。只见擂台上的熊熊烈火瞬间熄灭,漂泊大雨戛然而止,雷鸣电闪随即停住,层层乌云消散不见。阳光照耀下来,一切又恢复如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擂台上的大窟窿触目惊心,赵潼和小青椒已然下台,意味着比试结束,双双淘汰。
清元子解开袋口,将小青椒放出,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她来到赵潼面前,面色严肃,有些生气道:“你们两个太不像话了,这是比试,不是与通天妖魔厮杀,怎能各出杀招,置对方于死地!”
赵潼和小青椒互视一眼,都没了刚才的杀机,双双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这时万宁道人上前,先是瞪了眼小青椒,怒道:“你这丫头好生大胆,竟敢动用罗刹铃取人性命,如此肆无忌惮,毫无畏惧之心,迟早会闯下大祸!”
“是她先把我收到袋子里的,我没错!”小青椒把头一扭,不服气地道。
赵潼也觉得委屈,回道:“我收你进去没打算取你性命,只是想把你扔下台取胜而已,谁规定不能用法宝了!”
“都少说两句!”清元子一向和蔼,此时也动了怒,喝道:“你们两个先行淘汰,暂时关回房间,待比试结束,再来处置你们!”又对万宁道人说道:“你带她们回去,不得命令,不可走出房门半步。”
万宁道人暗叹口气,道:“也好,是该好好管教一下这不孝女了。”说着招呼身边弟子,带着赵潼和小青椒走了。
清元子则对众人摆手道:“好了,比试继续,都散了。”
施离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震惊不已,罗刹铃他早有耳闻,小时候也曾拿来把玩过,现在见到也不奇怪,却不料赵潼也有这等仙家法宝,以后这两人矛盾不解,恐怕还会大打出手。
武字台已经报废,不能再用,所幸比试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七侠等人招呼弟子将满地狼藉打扫干净,把聚集一处的人群解散,又带着本在武字台比试的弟子去往别台,好一番忙活,才算将事情平息下来。
一日无话,待到比试结束,晋级者共计十四名,除朋楚、江龙安、黄书郎、施离修外,其他十名弟子半数来自破天峰,其余为青龙峰和朱雀峰,护道峰仅剩两颗硕果留存,玄武锋压根没把小试当回事,派来的都是刚入门的弟子,自然无一人晋级。
注一:红椒鞭,万宁道人按照小青椒的意愿,将几百根红辣椒剁成粉末,洒在皮鞭上,并用注入灵气的辣椒水浸泡一百零九天制成。只要鞭一下就会立即皮开肉绽,而且伤口好像涂抹了辣椒油一样火辣辣的灼痛,除非不断鞭打,否则无致死的可能,只是被打中十分痛苦而已。但运用内力刺激,能将鞭子里的辣气转为炙气,一击之下,万物俱焚。
注二:落花剑,二尺八寸,因剑身上纹有许多各色花瓣,挥舞起来花瓣飞落,故而得名。相传朱雀峰九百年前的首座与当时的掌门相恋,亲自锻造流水剑,送与对方,掌门也打造落花剑相赠,作为两人的定情信物。可惜后来两人缘分尽了,便还剑断情,落花剑归还破天峰,流水剑归还朱雀峰,如今他们的事迹已被世人遗忘,可这两柄剑却流传下来。赵潼看到这剑满是花瓣,十分喜爱,便缠着清元子索要。而流水剑则一直留在朱雀峰,再也没有问世过。
注三:收魔袋,传说是元始天尊用来装宝物的袋子,只有钱袋大小,平时放在腰间做配饰,用时打开袋口对准敌人,就会自动将人和物体吸入袋中,除了解开袋口之外,任何人都无法从里面出来。而且默念咒语,能将内力转为蓝色真气,置于袋低,一时三刻,袋中之人化为血水。当初三清将此袋留给天道门掌教,传到清元子时,因为赵潼天真可爱,经常缠着他撒娇打闹,清元子没有办法,加上对她十分疼爱,便将此袋传了给她,让她作为防身宝物时刻佩戴在身上。
但此袋和罗刹铃一样,有专门的解袋咒,方才清元子就是念了解袋咒夺走收魔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