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尔景敲开她的房间,听着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柏嫣知道他一定有话说。安抚好裴霖叫他先回去后,放他进来了。
“囡囡啊。”
尔景拧巴着双手,他想了一个下午,觉得这事一定可行。
“要不哥哥偷偷送你走吧,去个没人能逮到你的地方。之前是哥哥不好,没能阻止你入宫,现在哥哥就是豁出性命也要送你离开。”
柏嫣笑着给他倒了杯热茶,没有反驳他的话,“现在我要走的话,有个人得疯。到时候不仅是你,父亲母亲,尔家的所有人,甚至刘珠珠,刘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你愿意吗。”
尔景的脸色难堪起来,柏嫣抿了口茶,“而且我不想走,哥哥。我是真的爱他,我愿意在他身边。你见我何时骗过你。”
“可是,可是,他,他是个阉人。”
“那又如何?”柏嫣眨了下眼,显得调皮又可爱,“这不是他能选择的,我只会更心疼他。若说子嗣的话,我之前也根本不想要。”
尔景垂下头,片刻没说话。他知道囡囡没撒谎也没逞强,说的全是真心话。
他叹了口气,喝掉面前的茶,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囡囡喜欢的成舒那种温文的读书人,没想到啊。”
“我也以为哥哥喜欢温柔的人,没想到啊。”
兄妹两对视着笑了出声,此次一见怕真是永别,尔景以茶代酒,举杯。
“保重,我永远是你哥哥。他要是敢欺负你,就来告诉我。”
柏嫣笑了下,与他碰杯,“好!”
早上他们很早就离开了,来送他们的只有陈氏和尔景。
柏嫣叹了口气,父亲看来还是生她的气。她在车外和陈氏尔景好好的道别,裴霖坐在马车里挑起车窗看着她。
等到她上车,陈氏朝他深深的行礼。她一辈子胆怯懦弱,这一句话已经鼓起勇气。
“求大人好好对待囡囡,囡囡性子急但心是好的,恳求大人宽恕她有时的逾越。”
他本就不会因为任何事迁怒她,又何须她求,裴霖本不打算回应。可看着车窗外女人颤抖着畏惧的样子,却又为了她的女儿鼓足勇气求他,让他在想母亲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会的。”
说完他放下车窗帘,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
得到他肯定回到,陈氏才捂住嘴哭了出来,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手。
回到熟悉的地方,柏嫣竟然有点想念他的栖无宫。
她刚在殿里收拾了下,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他那。
一路上熟悉的风景好似在欢迎她的回来,她欢快的像只报春的黄鹂鸟。
“臣还以为立春了。”
“你又打趣我了,好看吗,新做的。”
柏嫣牵上他伸出的手,坐进他怀里。小翠早上才给她看的,宫中老裁缝眼光还不错,鹅黄色的袍子颜色很是靓丽明亮。
“自然,臣的眼光一直不错。”
裴霖捻起她的裙摆,裙摆上秀着盛放的牡丹花,一朵朵都是人工缝制,加班加点的赶出来。
今日一瞧,她确实适合这些明亮的颜色,趁的肤色更是白嫩。
“啊?”柏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你送的呀,我很喜欢。”
“为什么是牡丹啊,你很喜欢这种花吗?”
柏嫣有些好奇的瞧着自己裙摆上的图案,每一次他给她的都是牡丹的图案,还是盛放的牡丹。
裴霖没说话,脸上收敛了丝丝笑意。
他并不喜欢这种花,但母妃很喜欢,她总说这种花是花中皇后,尊贵雍容,是万花之王。
她悉心养了很多株牡丹在殿里,附注半生的心血,最后也是死于牡丹之手。
那个女人容不下她,以她喜爱牡丹这种离奇的理由为由,觉得母妃有反叛之心。才设下局让父皇不得不亲手杀了母妃。
见他不说话,柏嫣也不问了,他有很多不能告诉她,但她想总有一日他会告诉她的。
和他心意相通后,柏嫣心中的担忧更是日日夜夜提醒着她。
她将早逝在宫中,裴霖的结局仍然不知。
她盘算着或许让大齐强盛起来,她堂堂皇后又怎会死在宫中,大齐的裴大人也一定会有个很好的结局。
所以她打算用她曾经在史书上看过的历代明君会做的事情,将大齐重新强盛起来。只是现在还没想好具体的方法,等到决定了再和裴霖说吧。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大齐的子民曾经肆意欺辱过他。对他而言,身边侍卫的死,每一人都是凶手。不管是冷眼旁观的,还是动了手的。
他搅乱朝纲,任由天下大乱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报复着他们。
想着柏嫣抱上他脖子,将脑袋搁在他肩上,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
天气愈发冷了,他殿里的地龙开的更大了,就连柏嫣都忍不住有些热了。
她推开窗户想透透风,却惊喜的发现外面下雪了。
“裴霖,下雪了!”
裴霖放下笔,点了点头。宋国四季如春,就连最冷的时候也不曾下雪,还是来了大齐后他才见过书中描述的雪景。
‘有幸’见过大齐罕见的大暴雪。
并不那么美好。
柏嫣很激动的伸出手,想接外面的雪花。
雪下的很大,不知道下了多久,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片雪花飘落到她掌心,很快化开,不见了踪迹。
“我们出去看看吧。”
柏嫣高兴的拉住裴霖的手,她很喜欢下雪。下雨会湿了衣服,可下雪不会,还很好玩。
他没有拒绝,为她重新批好衣服推开了殿门。
外面有些寒,可丝毫没有减轻柏嫣的快乐。
她放开裴霖的手,跑进雪里。
纷纷飞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柏嫣伸出双手昂起头看向天空。
裴霖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她缓缓扬起唇角,品出了比这漫天飞雪更美的景色。
她站那便是带来春的吉祥,抽芽的希望。
“裴霖,”柏嫣拉他站进雪里。
她不说话,就是抬起头冲他傻乐,裴霖敲了下她额头,“不冷?”
“不冷。”
等着快差不多了,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今朝若是同临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裴霖扶额忍不住笑了,他说呢,这小东西非拉他站在大雪里干嘛,原来是等两人头上落雪。
他抬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头亲她。
眼见他个高挡住了落在她头上的雪,柏嫣娇嗔的轻拍了他一下,“你挡着我了,就不能和你共白头了。”
裴霖笑了下,“好了,回去吧,不冷吗。”
然后牵上她的手,将她带回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