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次意外之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不管盘踞在医院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它都是冲着季鸫来的。
而且最麻烦的一点是,它的两次出现都非常突然,除了受到袭击的季小鸟之外,即使敏锐如任渐默,亦毫无所觉,这就变得防不胜防了。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应该就吓得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夺门而出,从此远离这间废弃病院了。
可季鸫不能这样。
他们是来慈济医院找扑克的,哪怕明知道这里确实闹鬼,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所以我们的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
樊鹿鸣紧张兮兮地陪在季鸫身边,像一只竖着耳朵随时都要炸毛的猫,“是要消灭那东西吗?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做?”
季小鸟比他还要紧张,他每一分钟都在转动头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警惕着不知会在何处忽然出现的怪物。
然而白色的人影却消失了。
他们在内科门诊徘徊了足有二十分钟,也没能再见到它。
“已经两点了。”
莫天根低头看了看手表,有些焦躁地说道。
众人注意到,自从进入了怪谈地点的范围之后,他们的手表指针就变成了代表“危险”的黄色,只有季鸫一个人,他的指针是象征“极度危险”的鲜红。
凭着这点差异,众人合理推测,病院里的怪物应该是按照某种标准来选择目标的,而季鸫不知怎么的刚好满足了它的标准,所以被盯上了。
“找到了。”
樊鹤眠挥了挥手机。
感谢万能的网络和在废墟里依然有信号的华国移动4g,即使时隔十多年,在有针对性地搜索了关键词之后,她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我搜到了十二年前慈济医院的赔偿判决。”
她挥了挥手,将临时抱佛脚找到的信息说给伙伴们听:
“就在那一年之中,医院发生过起码三桩造成人员死亡的意外,分别是灯管砸落、意外坠楼和厕所洗手池溺水……”
樊鹤眠说着,朝角落里的洗手池瞥了一眼,就像看着什么噬人的怪物一样,“新闻里说,受害者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
她又将目光转向季鸫,“我想,这就是你被盯上的原因。”
是的,这就很清楚明了。
当年发生在医院的意外,十有八九都是刚才袭击季鸫的东西所为,而他们被“选中”的原因,是因为受害者都是年轻的男孩子,或许还有某种外貌上的特征。
当年的网络保密信息还没有那么完善,樊鹤眠甚至还搜到了其中两人的赔偿判决书详情,从而得知了那两个男孩儿的真实姓名。
樊鹿鸣看着判决书,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病案室里面的病历有没有搬走……”
他想了想:
“如果我们能找到受害人的共通点的话,或许可以借此锁定‘犯人’的身份?”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去病案室里翻病历了。
“等一等,这可是怪谈故事的世界,你以为是推理小说吗?”
莫天根对樊鹿鸣这等缺乏效率的做法嗤之以鼻。
“可是杀人的又不是人类,就算你找到了那三个男孩儿曾经让同一个医生或者同一个护士看过病打过针又怎么样?我们还能杀到医生护士家里,看看他们是不是徘徊在医院里的鬼吗?”
“不,我倒是觉得小鹿的提议有些道理。”
身为处境最危险的一个,季鸫只希望能够尽快摆脱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不过他很清楚,他们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最起码,我认为,袭击我的东西肯定会跟这所医院有某种联系才对,所以我们得先找到个大致的方向,确定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怪物的真身,自然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而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要是第一天无功而返,拿不到扑克牌的话,那么问题就会变得非常严重了。
其他人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同意了:
“走吧,去病案室看看。”
慈济医院的病案室在住院部的最顶层。
也就是他们必须先要横穿过门诊楼,从一条回廊到达住院部,再爬楼梯上到九楼。
五人说干就干,将季鸫围在最中间,离开了内科门诊,回到候诊大厅,朝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通往住院部的走廊里堆满了杂物,十多年份的积灰,人走在上面,甚至能看到灰尘被气流惊动而扬起的轨迹。
这一段路上的灯管几乎坏的坏、卸的卸,只剩中间唯一的一根,还在坚强的给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提供照明。
在众人踏上这条走廊的时候,季鸫还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确认过,除了他们五个之外,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然而当他们走到照明最暗的地方时,变故还是突然发生了。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几人头顶上的一块天花吊顶,毫无预兆地突然砸落了下来。
好在众人的反应速度都很快,在天花板砸落的瞬间,每个人都条件反射的朝着各个方向跳开。
季鸫采用的方法,是一个后跳,然后抱头接连滚了两圈。
下一秒,板子“咣当”一声砸在了他的脚边,险险只差了半只手掌的距离。
他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
“怎么样,大家没事吧?”
季小鸟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问道。
任渐默和莫天根两人避得及时,连摔都没摔一下。
樊鹤眠樊鹿鸣两姐弟抱成一团,滚到一边,形容比较狼狈。
姐姐还不小心撞到了堆在走廊里的杂物,背部磕青了一块,虽然有点儿疼,不过不至于影响行动。
就在众人互报平安的时候,意外却再度发生了。
毫无预兆的,季鸫只觉得脖子一紧,就好像一双手从后方勒住了他的喉咙一般,差点儿将他喉管里的空气全都挤了出去。
他一秒,他双脚悬空,整个人拔地而起,“嗖”一下朝着天花板飞去。
在其他人看来,季鸫就好像是绞刑架上的犯人一般,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套住脖子,扯离地面,悬空“挂”在了天花板上。
“卧槽!”
所有人都震惊了。
季鸫就在众人的眼前浮到了半空中,正用手抓挠自己的脖子,拼命想要挣脱上面的束缚。
而他们却根本看不到袭击者在哪里。
这时,季鸫已经因为缺氧而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耳膜嗡嗡作响,再过一两秒就要窒息昏迷了。
生死一瞬之时,他摸到了死死扼住他脖子的两只手。
那双手冰冷、瘦削,还带着某种诡异的滑腻感,表面湿漉漉的,触感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窒息前一秒,他催动了自己的异能。
蓝色的电弧噼里啪啦一阵闪烁,打在了扼住他喉咙的那双手上。
桎梏松开了,季鸫从半空中自由落体,被任渐默接住,免除了砸在地板上的痛苦。
“季小鸟,你怎么样了?”
任渐默焦急地拍了拍季鸫的脸颊,试图让他从骤然缺氧的眩晕中回过神来。
这时,他清楚的看到,季小鸟的脖子上多了一圈红黄青紫的淤青,严重的地方还有血丝渗出,一看就是有人下了死力气给掐出来的。
季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条件反射地用力抽了一口气。
带着霉味和灰尘味的空气灌入喉管,季鸫立刻被呛住了。
他仰面躺在任渐默的怀里,捂着受伤的脖子,咳了个撕心裂肺、眼泪横流。
等到眩晕感稍缓的时候,他终于能够睁开水雾迷蒙的双眼,看清眼前的一切。
紧接着,季小鸟就像是一只见了天敌的耗子一样,从任渐默的臂弯里一跃而起,原地一蹦三尺高,腾腾腾连退十数步,直接贴到了墙角上。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苍白中透着蜡黄的脸。
那张脸就像是一具倒模失败的蜡像一般,眼耳口鼻都皱巴巴地挤在一起,口唇皱缩,露出下方苍白的牙床和参差的齿列。
然而令季鸫吓得差点儿心脏停跳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的姿势。
他不是站立着的,而是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睁着一对瞳孔涣散的死鱼般的眼睛,木然地盯着季鸫。
那时他们的距离很近,两张脸之间只差着两个拳头而已,季鸫只要把脑袋再抬起来一点,就能跟倒悬在他头顶的兄台直接来个贴面礼了。
可即使如此,抱着季鸫的任渐默却毫无所觉,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就挂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季小鸟在极度惊骇之下,本能地翻身跳起,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一边逃还一边指着倒挂下来的男人,竭力想要告诉其他人那玩意儿的所在。
可季鸫刚刚才被大力掐过脖子,喉咙受了伤,一时半会儿别说大喊大叫,连仅仅只是发音都很困难。
于是众人只能看到季鸫像一只受惊的仓鼠般贴在墙角瑟瑟发抖,手指朝前指向虚空,嘴唇不停地张合,却只发出了嘶哑得根本不成调子的赫赫声。
“小鸟,你冷静一点……”
莫天根盯着季鸫手指的方向,拼命想要看出到底是什么把小孩儿吓得连腿肚子都在哆嗦。
可任由他把眼皮睁大到几要脱窗的程度,眼前所见的也仅是一块脏兮兮的天花板和旁边一盏坏掉的壁灯。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