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殿,是历代皇帝召见臣子、处理政务的地方,可如今却成了侯家党羽集结之地。彼时殿内除了侯氏与其父侯程煜外,还有吏部尚书何瑞。
侯氏屏退了左右后,忍了一早上的气才浮现于脸上,
“父亲难道没有提前得知消息?我昨夜方才收到消息,本欲今天下了朝后与父亲商议,却不想叫崔成那老匹夫抢了先。”
侯程煜一脸阴郁,“哼,只怕是有人提前送了消息。”
这个“有人”是谁自不用说了,侯氏恨恨道:“如今我们失了先机,很是被动,侯迁这颗棋子算是废了。”又将话头转向何瑞,“何尚书那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何瑞早知自己来的目的,心中已做过一番搜索,此时摇摇头无奈道:“已无趁手可用。”
布政使之职好歹也是三品,能接替这样职位的人并不是随便一抓一大把,凡为官者,无不是从九品知县做起,顶多了也就七品、五品,想要一步登天直奔三品,这几乎不可能。
天下到底还是邢姓天下,即便朝堂上侯家势大,但并不意味着全天下都归了侯家,不是他侯家一口说了算,所以哪怕他们安插人,也依旧要把表面工夫做足。
“那可有能调用之人?”侯氏再问。
何瑞道:“如今我们的人都在要职,若是调用,等同于拆东墙补西墙。且陈州布政使固然是不错,可到底是地方官,甚至比一些四五品京官还不如,从京中调人出去,京中空缺,得不偿失。”
侯氏看向其父,“父亲可有好的人选?”
侯程煜拧眉沉吟许久,最后道:“看来陈州这块地,需得放弃了。”
侯氏一惊,追问:“为何?陈州可杵着一个凉王,若是我们放弃布政使这个缺,那岂不是放任凉王在陈州独大?”
她本就惧怕凉王,若是不在陈州安插自己的人,就如走夜路没有灯,她怎能安心。
侯程煜反问:“这些年陈州布政使换了几任?”
换了三任。侯氏默不作声。
侯程煜继续又道:“陈州属凉王封地,凉王在陈州势力稳固,就算是安插再多人,其结果也是一样,与其如此,不如将人用在别处,至于陈州这块地,他纵是翻天,那也只是在陈州。”
“可万一......”侯氏依旧有些担心。
“那他便是谋反叛逆之罪,他若是不怕,尽管来便是。”侯程煜冷哼一声。
侯氏不再多言了,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下。
又过数日,蔡景康的折子随同涉事人以及证据被押送到了京城,因官及三品,且罪状巨大,刑部与大理寺均插手调查,联合都察院进行三法司会审。
可蔡景康办事,向来没有纰漏,证据干净利落叫人看不到任何遗漏,涉事相关人也都签字画押供认不讳,于是这起案子便很快定案了。
定案容易,定罪却颇历了些波折,都察院几番据理力争,又有凉王印信做助力,终是因侯迁是三房所出,争得个三房连坐的结果,其父及其大哥三弟官职均被连贬三级,又责令侯家不仅要归还被侯迁贪|污的五百万两,还要赔蔡景康一千两以作抚恤。这案子最终便这么结案了。
此外,蔡景康因巡按御史身份,具有推荐之能,陈州布政使之位空缺,他便推荐了前户部侍郎、今邵县县令单文姬。
侯党无话可说,因为刚被斩立决的布政使姓侯。于是最终,吏部任命单文姬为陈州布政使的官文便顺利地发下去了。
彼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州,远没有朝上这般剑拔弩张的氛围,相反的还十分热闹,因为陈州要举办前所未有的书会。
所谓书会,并非是读书或者评书,而是写话本,这可稀奇得很呐,从没见过写话本还要比试的,你要说那些被各大书坊、戏园子追捧的话本名家,那倒是还有人晓得,可名不见经传的人弄来比试,图个什么?众人不解,然这事儿却在大肆宣扬之后就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
紫苏阁,牛四正在监督着杂工们搬桌椅板凳,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喊,“白掌柜在否?”
牛四回头一看,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他指了指右边:“右转,那柳树下。”
书生往右边一看,只见一年轻小伙坐在树下悠闲看书,书生走过去,拱手行礼问道:“敢问仁兄,白掌柜何在?”
白荼抬头一看,笑了笑:“正是在下,公子请坐,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有些讶然,他以为白掌柜定是个中年人,没想到看上去竟比自己还小?他坐下,歉意道:“恕在下眼拙,鄙姓李,单名一个毕字,取毕力同心之毕。”
白荼热络道:“李公子此来,可是要报名‘过关斩将’。”
李毕一听,先是点头,旋又问:“不知这过关斩将是何说法?还请白掌柜赐教。”
“不敢当。”白荼拱拱手,解释道:“此次书会比试,实则是写话本的比试,想必这点李公子应当是知晓。”
李毕点头。
白荼又道:“此次比试设了不少彩头,且参试之人众多,故而非一试见分晓,我们分了五轮,就在这紫苏阁中比试,一楼过格方可上二楼,二楼过格才可上三楼,最终第五层会留下五十人,这五十人皆算本次比试的夺魁者。”
李毕点头听着,等白荼说完了,他才问出疑惑:“不瞒白掌柜,在下亦是以写话本谋生,深知这话本写就非一日之功,可比试贵在速,这二者矛盾,不知白掌柜如何权衡?”
白荼解释,“此次比试,定时一月,期间吃住皆由我黑明坊包,李公子若是担心吃住问题,大可安心。”
“这般说来,非一定要在此待上一月?”
“正是,写话本不比科举考试,没得说不能取参考,开试之后,各人行动自由,只需将比试之作留于这紫苏阁,下次再来,接着写便是。不过一楼上二楼,只有百人名额,若是手上慢了,被人领了先,那便没机会了。”
李毕恍然,“在下明白了,虽不限自由不限时间,但却有先到先得之理。”
“正是。”白荼将手边一册子翻开,前面已经写了十多页了,可见报名者之多,他取过笔,在册子上写下李毕二字,又问:“李公子擅写哪类?营生几年?如今家住何处?可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