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过惯了糙日子,平时受点伤从来不放在心上,但这次不一样,提上裤子后老想着那个包,揣摩蚊子有没剧毒,毒素是否已经进入血液,伤口会不会感染溃烂流脓
越想心里越慌,还没走回队伍中,后背就冒出一片虚汗。
也不怪他思维活跃,伤在那种地方,任谁都会有心理负担。蚊子的毒有多厉害倒是其次,关键是若真感染溃烂,那实在是太恶心了。
往后别人会说,邵飞啊,就那个腿根儿流脓的兵么?
对啊,就是那个,可惨叻!
他干了啥会那种地方流脓?
唔,大约是私生活不检点,染上了
花柳病?
对,花柳病!
我操!邵飞一个激灵,愣头愣脑地站着,只觉下面更痒更痛了。
晚饭后,队员们早早钻进帐篷休息。帐篷是多人帐篷,一顶能睡十来人,只有萧牧庭的是双人帐篷总部体恤带队队长,给的都是双人帐篷,比单人的宽松,一个人睡,不受旁人打搅。
邵飞虽然与萧牧庭关系不一般,但没想过去挤萧牧庭的贵宾帐篷。他与艾心他们一个屋,因为夜里要站一班岗,所以睡在最外面。
累了一天,队员们大多挨着枕头就入梦。邵飞心急如焚地数着秒,估算萧牧庭什么时候睡着。
等萧牧庭睡着了,他要去偷昨天用过的药膏。
那里太难受了,多等一秒都是煎熬。虽然不知道药膏管不管用,但抹了总比没抹强。昨天涂过之后凉丝丝的,如果今早起来再涂一次,说不定就好了。
邵飞在睡袋里扭动,痒得受不了了,就仗着没人看见,伸手进去抠。心烦意乱之下,手没个轻重,抠了几下一股剧痛直冲天灵盖糟了,破皮了!
邵飞这下没法再等了,再等下去肯定感染。于是手忙脚乱地摸起来,走路走得一瘸一拐,哨兵疑惑地看着他,正要喊飞机你干嘛,就被甩了记眼刀。
邵飞指了指萧牧庭的帐篷,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找队长。
萧牧庭的帐篷没有灯光,想必已经睡了。邵飞蹑手蹑脚走近,蹲在地上听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
这时候进去,八成会被发现。可是如果不进去,腿根说不定真会溃烂成花柳病的症状。
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邵飞此时病入膏肓,深信如果不及时治疗,以后自己一定会被传成得了花柳病。到时候再解释就费劲了,不如现在及早治疗。
他也想过正大光明找萧牧庭要药。萧牧庭在特种部队待了这么多年,处理类似蚊虫叮咬的小伤应该不成问题。但他犹豫半天,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叮在手上腿上甚至肚皮上都没关系,但腿根太恶俗了。他不想给萧牧庭看,害羞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萧牧庭觉得恶心。毕竟伤口很丑陋,现在还给抓破了,想想都无法直视。
只想给萧牧庭看最好的一面,那种恶心的伤处,不到万不得已,说什么也不能让萧牧庭瞧见。
做好心理准备,邵飞轻轻破开帐篷帘,里面漆黑一片,屏气凝神一听,还能听到萧牧庭均匀的呼吸。邵飞松了口气,看样子萧牧庭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爬进去,动作极轻,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打开背囊,手指摸到药膏时,他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千钧一发之时,帐篷里却突然亮起一束暖黄色的光。
邵飞被罩在那束光里,僵硬成了一尊目瞪口呆的雕塑。
当初选拔集训时,老队员讲笑话,说国外有种猫头鹰,目光有奇效,逮猎物时不靠利爪,靠眼睛瞪,一瞪猎物就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那时邵飞不相信,和艾心吐槽老队员只知道唬人。现在却信了,不仅信,还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猫头鹰瞪了的猎物,连小指头都抬不起来。
萧牧庭撑起身来,语气没有一点儿刚睡醒的味道:找什么?
邵飞心脏都快蹦出胸腔,瞠目结舌地看着萧牧庭,我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深夜偷闯少将的帐篷,翻少将的包,被少将抓现场,这事可大可小,若要严格处理,扒掉军装都不过分。
邵飞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包,想解释又实在难以启齿,几秒后眼里的惊慌渐渐被委屈取代,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队长
那声音并不娇气,萧牧庭却莫名心悸。
方才邵飞还在帐篷外时,他就有所察觉,不知这孩子蹲在外面干什么。按邵飞一贯的德性,应该会小声喊:队长,您睡了没?然后挤进来聊聊今天的收获,再得意洋洋地讨要表演。可等了一会儿,邵飞居然破开帐篷帘,贼似的摸进来了,还打开背囊掏里面的东西。
萧牧庭倒不会觉得邵飞要干什么坏事,但心里不免好奇,打开电筒也只是想一探究竟,不料邵飞直接给吓呆了。
那模样可爱又可怜,萧牧庭想,如果自己再不表示一下,小家伙可能会哭。
怎么了?萧牧庭拉开睡袋,揉了揉邵飞的头,邵飞扁着嘴看他,嘴角轻轻颤抖:队长,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其实的确是来偷东西的。
嗯。萧牧庭将他搂进怀里,感觉到他肩膀不停颤抖,只好轻轻拍他的背以顺气:跟队长说,怎么了?
邵飞本来打定主意不让萧牧庭知道自己腿根烂了,但被萧牧庭低沉的声音一哄,什么决心啦,羞耻心啦全散了,顿时不想再一个人兜着,下巴抵在萧牧庭肩上,瓮声瓮气地说:队长,我下面痛。就是昨天被蚊子咬过的地方,今天它肿了,还被我抠,抠破了。
萧牧庭当真没想到邵飞夜里摸自己帐篷来会是这个原因,既诧异又心痛,连忙让邵飞脱掉裤子给看。邵飞心里着急,加之伤处确实难受,不像昨天那样听见脱了我看就起反应,但脱裤子时还是犹豫了几秒挠破的患处很恶心,害怕萧牧庭看了会嫌弃。
萧牧庭已经拿过医药箱,里面不仅有药膏,还有各种从猎鹰带来的药。
邵飞心一横,总算将裤子脱了下来,内裤边缘沾着一点血,他尴尬得舌头打结:这个是,是刚才挠破时
萧牧庭叹气,拍了拍他的腿,示意分开一些:我知道,别挡着,让我看看。
邵飞内裤挂在左腿上,双手挡住腿间物,一张脸红得像番茄,身体坚硬如木头。
伤处情况不太好,蚊子的毒素不轻,但折腾成现在这样,主要因为昨天没有好生处理,今天那里浸了汗,发炎在所难免。
萧牧庭取出酒精、碘伏、棉花,还有一套剪子之类的小工具。邵飞瞪大眼:队长,您要给我做手术?
我哪会做手术?萧牧庭将他的腿向上推了推,戴上手套:里面有脓液,得先挤出来再上药。
啊好恶心啊!
有点痛,忍着。萧牧庭一边说一边消毒,不等邵飞做好心理准备,就用剪刀调开被挠破的地方。
啊!痛痛痛痛痛痛!
邵飞眼泪都出来了,激动时险些捏坏了自己的命根子。
萧牧庭动作非常迅速,不到一分钟就完成清创。邵飞低头看了看被扔到一边的棉花,上面糊着暗色的脓液,他不禁低声骂了个靠,觉得自己在萧牧庭心中的形象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