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许秋脑子里还在预演着下一台手术的细节，猝不及防被喊一声，便抬眼望去。
却见申昆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瞳孔里更是有着深深的惊愕。
再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许秋就明白了个大概，回答道：“论文吗？”
申昆仑解释道：“我先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看你论文的……只不过你没上锁，正好屏幕也开着，我就瞄了一眼……”
也就是一眼瞄了十几分钟而已。
“如何？”许秋问道。
申昆仑到底是论文大师，能靠那点技术成为临医的论文第一人，他在写文章这方面的功力绝对深厚。
当初杜崇岚审视申昆仑的论文，也只敢说没什么太大创新点而已，但论文技巧这方面是没得说的。
“你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序贯式双肺移植的手术探索：32台肺移植术后的实践细节与经验分析》……这才一个月！”申昆仑唏嘘不已。
上一篇《序贯式规范》都还没落地，不知道杜崇岚在那憋什么大招。
结果，一个月的时间，许秋直接来了个更猛的！
如果说，之前的《序贯式规范》只是对手术进行了初步的系统性阐述，算是在肺移植这片茫茫戈壁中开出了一条小路。
那么如今的《手术探索》，则是将这条小路扩宽成了康庄大道！
论文中提到了大量术中细节，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类意外、如何应对、怎么进行指标评判、应急处理等等……
涵盖可以说是非常广泛了。
这也让这篇论文的数字来到了九千之巨，只差一点就能突破一万字的大关了。
对于申昆仑来说，九千字不算什么，只要他愿意，做个包皮环切都能写个两万字出来，而且全篇看上去非常流畅，从跌宕起伏的病史到一波三折的就诊经历，他能写得跟医学类悬疑小说似的。
但……这可是许秋的九千字！
一个能用两千字把序贯式双肺移植给讲清楚，全篇都是干货的人，写出来的九千字，内容之丰富简直无法想象！
“一个月……已经很久了。”许秋理所当然地说着。
他昏天暗地地开了一个月的刀，再回想起之前，他的记忆甚至都有点模糊了。
有种恍如隔世地感觉。
“也是，一个月三十二台肺移植术。这要是换成我脑外科的大手术，我一年差不多才这个工作量，能不能干下来还不好说……”申昆仑瞪了瞪眼睛，最后不甘地咽了口口水。
接着，他又看向了电脑屏幕，神情甚至有点朝圣的感觉了，道：“我只看了十来分钟，而且很多内容太专精了，我看不懂。但……我感觉你的水平比上个月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许秋的写作技巧没变化。
变化的，只有可能是手术了。
但这就让申昆仑更感觉不可思议了。
手术医生的提升从来都是具有延后性的，经年累月的训练，才能换来以年为单位的微小提升。
而一旦懈怠个两三年，手感没了，手术水平将直线下滑，甚至握住手术刀就会发抖。
很多老院士、老教授，他们握笔的时候抖得能写蝌蚪文，但一拿起手术刀，手臂就跟磐石一般定住了……这便是五六十年来已经养成的机械记忆。
总之，医生想要提高手术能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哪怕一个星期就做三十台手术都做不到。
但这种离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许秋身上。
“你们都叫我论文大师，我感觉你之前的肺移植术可能就是大师水平，至于现在……可能都已经臻于完美了吧？”申昆仑无形中点出了许秋的手术等级。
许秋面色不改：“非常精确。”
申昆仑反倒摇头笑了，道：“应该是我不懂肺移植的缘故，正常人哪有可能在一个月内有这么大的提升。”
说罢，他又眼馋地瞥了瞥许秋的论文，随后也拿出了一篇文章，道：“这是我写的，用的是你做的逆行改道术，咱们都是第一作者……”
“第一作者？”
听到这话，许秋是有点惊讶的。
他就随手做了台手术而已，这神经缝合甚至只能算作肺移植中不起眼的一个小环节，许秋怎么都没想到这也能水一篇！
不过仔细想想却也能理解。
别看许秋做起逆行改道术时十分轻松，但这是因为他拥有大师级的神经缝合术，早已经将外膜缝合、束膜缝合等融会贯通。
由此驾轻就熟，才有可能运用自如，临时给出如此巧妙的神经缝合技法。
而且，逆行改道术的操作难度并不算高，但贵就非常巧妙且具有创意！
这几乎完全利用了神经电活动的传导规律，又利用了喉返神经此处的解剖结构……没有对神经缝合的极高理解，以及对胸部解剖的精深掌控，根本不可能有此灵光一现。
因此逆行改道术当做一篇中等规模的论文素材，倒是非常合情合理了。
……
而另一边，见到许秋点出了“第一作者”后便沉默了下来，申昆仑当下就有点慌了。
他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不要第一作者也可以……毕竟这是你做的，给我挂个名就行，让你独立一作？”
许秋也立刻回过神来，闻言摇头道：“申主任你误会了，我只是没想起这也能写论文。
“这么贵重的病例怎么可能不写论文，那你拿什么写？”
“肺移植术、肺切除术，还有巨大肿瘤的摘除。bentall手术也能写。”许秋认真地算了起来。
除开这些，他的「章氏超减张缝合」其实也很有可写的地方，这种大缝合术能用的地方非常多，做肺移植的时候许秋也在某些步骤将其化用了。
而对面的申昆仑直接就傻眼了。
“……”
草！
自取其辱！
申昆仑只感觉心脏被重重锤了一记，他差点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老主治最近的战绩有多变态。
对方压根不缺论文素材，而且随便拿出一个都相当吓人，还真看不上这么一个神经缝合领域之下的小小术式。
而这时许秋已经接过了申昆仑的论文，一看到标题，他的精神就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