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幅表情，霍院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才要浮现的笑容猛地凝固，整个人也像是掉入了冰窟之中。
没记错的话，齐广开曾说过“宁肯缺席也别迟到”。
而现在，许秋可不就是姗姗来迟？！
“完了……”
齐广开的嗓音突然沙哑下来，牙齿都有点打颤。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宋成堂雷暴雨一般的怒火了。
甚至，已经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但最后，他眼里涌现出更大的绝望。
许秋本来就和杜崇岚关系密切。
这个关头，竟然又迟到了。
对于宋成堂而已，他才在杜崇岚那吃了亏，结果又被许秋给脸色，心里能好受，能轻易让临医过关？！
霍院长此刻的脸色也是有些惨白。
两人都跟发条失灵的木偶一般，缓缓地转头看向宋成堂。
此刻，宋成堂依旧是眯着眼睛，眼神冷厉地扫向许秋。
就在齐广开、霍院长等人以为对方要发作时。
突然间，宋成堂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
这股笑容仿佛是隆冬厚重云层中穿透而出的一缕光线。
显得如此不可思议却灿烂。
“你就是许秋？”
宋成堂来到许秋面前，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的温和了。
齐广开瞪大了眼睛。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一会儿看看许秋，一会儿看看宋成堂。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这种笑容是铁面宋教授能露出来的吗？
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是认识许秋的。
那肯定知道许秋和杜崇岚的关系。
这种情况下，竟然露出了这种笑容！
一开始，齐广开还觉得对方是怒极反笑，或者是笑里藏刀。
但他还是会察言观色的……宋教授这明显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此刻，别说是齐广开、霍院长了。
就连评审组的其他专家，脸上也有着错愕。
齐广开等人只是听说宋成堂脾气不好。
但他们身为宋教授的同事、下属，却是知道这家伙喜怒无常，比想象中还要不好惹。
因此宋成堂基本上没有朋友。
宋成堂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而这又让他的性格更加孤僻，性情也更加怪异。
恶性循环之下，如今的宋成堂手术技艺愈高，但身边连一个能说上话的同龄人都没有……
这些日子更是达到了一个极端。
整天待在手术室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似乎经常因为没有想通某个步骤而暴跳如雷，有时候又手舞足蹈，简直是个疯子……
而如今，看到印象中的疯魔教授竟然对一个小辈露出如此笑容。
甚至还主动握手！
这一刻，评审组的专家们内心无比愕然，脸上更是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
……
“我就是许秋……这位就是宋教授了吧，您好。”
面对着宋成堂的热情，此时许秋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没记错的话，齐广开对宋教授的描述，是“喜怒无常”“暴躁”“严苛”。
但面前这幅和善的笑容，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怎么会跟这些词语沾边的？
“果然是年轻有为。”宋成堂笑着，拍了拍许秋的肩膀。
年轻……有为？
说实话，这是许秋第一次听到这种夸奖。
四十五岁，怎么都不算是年轻有为了。
不过，齐广开、评审专家们却很能理解宋成堂这番话。
无非是因为宋教授平时根本不夸人，而且很少与人交流，所以这会儿词穷了，想到啥就说啥……
“辛苦宋教授和各位专家千里迢迢来临医审查工作，先去待客厅坐一坐？”许秋主动说道。
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只是不愿意浪费时间罢了。
而听到这话，宋成堂又是微微一笑：“很有礼貌。”
“……”
这叫做有礼貌？
勉强算是吧……但这也能夸一夸？
齐广开、专家们傻眼了。
我说……宋教授，您如果太久没有正常交流的话，其实可以保持沉默……
众人此刻有些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一来临医，宋教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走吧，边走边聊。”宋成堂虽然性情大变，但身上的威严还是在的，一步迈出，走在了前面。
身后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宋成堂眉头一挑，往后扫了一眼。
寒光落处，空气立马寂静。
专家们脸色微变，立马噤了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宋成堂一点也没变，他只是对许秋态度不同而已！
等安静下来。
宋成堂才满意地微微颔首，随后开口道：“我试了试你的序贯式双肺移植，相当具有开创性的手术！”
许秋有些讶异。
他的序贯式双肺移植术推出很久了。
然而，目前能做这台手术的还没有几个。
就算是杜崇岚，目前也停留在从传统双肺移植到序贯式移植的过渡阶段。
“您做成了？”许秋问道。
“别用‘您’了，听着怪别扭。谈起序贯式移植，我还得喊你一声老师，难不成也让我喊你的尊称？”宋成堂皮笑肉不笑。
虽然这话是带着善意，但长期以来的冷脸让他此刻很难再给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
以至于后边不少人差点以为宋成堂在冷嘲热讽。
不过许秋并不介意这些，依旧保持着聆听的姿态。
见状，宋成堂颇为满意，他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把闭了个关，除了平时做手术什么的，基本就关在手术练习室做序贯式移植了。
“你那篇操作规范我也看了，大致的步骤虽然讲到了，但是还不够详细。”
许秋点点头：“这是自然。说到底那篇论文才两千多个字，而整台序贯式双肺移植，需要注意的点就太多了，有时候一个术中意外，就能写一篇万字论文了。”
手术涉及的方面太多。
岂能寥寥数千字就概括了？
而听到这番对话，评审组专家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
原来前段时间宋成堂在搞序贯式双肺移植？
暴跳如雷，是因为许秋的论文写得不够详细，他实际手术过程中碰到了难题？
而之后又手舞足蹈，大概是因为找到了解决办法，或者是有更好的解法？
不过……
即便如此，众人依旧充满了不解。
尤其是齐广开，此刻感觉世界观都有点崩塌。
宋成堂和杜崇岚，都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的感觉了。
而许秋取得更好的成绩，不就意味着杜崇岚比他宋成堂更厉害？
结果，宋成堂竟然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还对许秋的态度如此特殊……这又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