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深强硬的要求下，顾徭在医院里拍了片子，被迫躺在病床上还挂着吊瓶，不知道还以为是八级残疾。
“二哥，讲真的。我连伤筋动骨都没有，咱们出院吧。”
少年无比认真的看过去，倚着枕头，一条腿放在被子外边。
穆深看着她膝盖上的淤青，按照医生说的，先用热水袋敷过，再用掌心缓缓推开。
“输完液就出院，好好躺着。”
他把热水袋交给曲迟倒掉，等关门声响起，只剩下两个人，修眉抬了抬，看着顾徭：“跟谁打输了？”
顾徭弯了弯嘴角，散漫的笑：“我没输。我捅了他一刀，比这点儿磕碰严重多了。”
“谁？”穆深没被她带偏。
顾徭无奈的交代：“宗曳。”
“不是让你少跟他联系，我说了他不安全。”穆深不冷不热的低头，用力捏了一下淤青的地方，给她把被子盖好。
顾徭心里疼的“嘶”了一声，但能感觉到瘀血推开了，淡淡笑了笑：“我知道的二哥，这不是去打了他一顿吗。”
穆深：“你吃亏了。”
“嗯？”顾徭侧目而视。
“他前些年注射过药物，强化体质用的，你捅那一下，只要不是致命伤，不出三天他就能痊愈。以后不要随便找他打架，要练我陪你。”穆深靠在椅背上，目光凝重的叮嘱她。
“你怎么知道的二哥？”顾徭眼神闪烁了一下。
穆深顿了一下，没隐瞒：“我跟他打过，只要杀不死他，就赢不了他。”
顾徭想到了之前宗曳说过的话，视线扫过紧闭的病房门：“那你也早就知道，宗曳跟戴维斯家族的实验室，有关系。”
“他打的药，就是从戴维斯实验室改过配方。”穆深缓缓眯了眯眼。
他是知道宗曳觊觎戴维斯实验室的实验成果的，但至于两者之间有没有搭上线，暂时还不好判断。
幸好的是，维姬.戴维斯已经死了。
“像宗曳那种反社会人格的性子，能够接受跟戴维斯家族同流合污不稀奇，被骗一次情有可原，第二次就是蠢了。”穆深别有深意的看顾徭一眼，把维生素水拧开给她。
顾徭挑了挑眉，不接：“？”
穆深岿然不动，又往前递了递：“说的就是你，小傻子。”
顾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洋洋的接过来水，拿在手里也不喝，意有所指的舔了下上嘴唇：“那你呢二哥？有人监视你知不知道？”
穆深闻言，并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就因为这个，有家不回住酒店？”
顾徭眯了眯眼，神色桀骜里带着自信，淡淡说：“我就是避避风头想把事情查清楚，不然还怕他们不成。”
“查到了什么？”穆深问。
“他们能够监视你，我当然也能监视他们。我查了监控，孟家把孟晚接回帝都了二哥。”顾徭凑近些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你还记得孟晚吗？”
穆深瞥了她一眼：“跟你订过婚。”
顾徭笑了笑。
“事情我听说过，她是孟家的女儿不假，但从小就被送到了龙城。”穆深在帝都这么久，都是一个圈层的人，各家的八卦事虽然他不感兴趣，但也听别人提过。
“接回来倒也挺好，她正好也要上大学了。”
顾徭眼神变了一下，冷笑一声：“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孟晚上一年错过了高考，今年又没去参加考试。而且孟家把她接到帝都，却瞒着别人。你今天之前，也没听说过她回帝都的消息吧。”
穆深确实没听到风声，他幽沉如墨的眸子动了一下，低沉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徭徭，尽管说。”
他很快就猜到了她话里有话。
“我怀疑孟家有人帮维姬.戴维斯进行了手术，跟孟晚换了身体。”顾徭一口气，把心里的猜测毫无保留说了出来。
穆深眉心微蹙，默然了一瞬间，问：“仅凭孟家把孟晚接回来，没告诉别人吗？”
“不。”顾徭淡淡勾唇：“我一来帝都，就让孟锦鸿帮我去孟家找她，把人约出来见一面。时候，他打电话告诉我，孟晚跟他二叔之间暧昧不清。”
“还有卡莱尔，我找他问过，维姬.戴维斯的替身名单里，确实有孟晚。”
“我觉得孟家早就跟维姬.戴维斯有约定，所以才会把孟晚安排在龙城二哥。”
少年眼神跟着出口的话冷了下去，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抓紧被子的手心，已经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穆深伸手包裹住少年的手背，眼神幽眛，眉心拧紧，他虽然怀疑过维姬.戴维斯死的太过轻易，但因为是顾徭亲自动的手，所以并没有事后追查。
但没想到，事情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阴谋。
恐怕不止孟家的参与。
借孟家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糊弄他。
除非在孟家背后撑腰的人，也是穆家的人。
穆深不是没有发现，这几天身边人里混进了不少穆家的眼线，但他没什么不能让家里边知道的，特别是顺从家里意思，接受新的安排以后。
可孟家这种阳奉阴违，胆大包天的行径，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穆家的立场。
“大哥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这不是你不回家的理由。”他把掌心温度传递给她，安抚道：“我会让人把眼线清理掉，等你出院就回家。”
顾徭抬头看了眼滴的跟挤眼泪一样的吊瓶，意兴阑珊的摸出电视遥控器，这速度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
穆深站起来，出去打电话。
曲迟带了大包小包的零食路过，没打扰，等他电话结束了问：“怎么突然要把家里的眼线踢出去啊穆爷？这样小夫人又该缠着我打听你的消息了。”
“有别的情况。”穆深没细说。
曲迟叹了口气：“那还出海边度假吗？要是不去，约好的特色酒店跟餐厅，我就先打电话推了。”
如果维姬.戴维斯没死，顾徭肯定是没心思出去旅游的。
“推了吧。”穆深没多可惜，神色淡淡的说，度假这种机会以后还有的是，他现在更想让她放下心结。
本来戴维斯实验室的事，他是准备度假回来再说，现在只能先解决了麻烦，再谈别的了。
曲迟一边儿打电话推行程，一边儿抱着零食推开病房门，把怀里大包小包都塞给顾徭。
“都是坚果跟无糖饼干，健康安全。”
顾徭多长时间没睡觉，就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中间只喝了碳酸饮料跟啤酒，健不健康的也不重要，有吃的就行。
她撕开包装袋，看着电视里的电影栏目。
一部电影没看到一半，就睡了过去。
曲迟零食没吃多少，大半都是顾徭解决掉的，他看着床上空了的包装袋，劳心劳力的又把垃圾收拾好，分类扔到门外垃圾箱。
吊瓶里已经滴的差不多了，穆深拔了针头，让曲迟去办理出院手续，也没叫醒睡熟的少年，直接抱下了医院。
顾徭醒过来已经躺在家里了。
杜明祁来了电话，她坐起来接听。
“我现在已经回家了，不用担心表哥。”
杜明祁松了一口气：“在家里等着，我过来找你。”
半个小时后，顾徭刚洗漱完，楼下就传来了按门铃的声音。
杜明祁顺道带了早餐过来，顾徭接过来，装进盘子里。
他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的脸上，红肿淤青已经散了不少，看上去没他想象的糟糕：“伤口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顾徭斩钉截铁的说，慵懒的点头，怕自己再被拉去一次，顺道把医生开的证明都递给他看了一遍。
杜明祁看的认真，确认没什么危险性，才坐下看顾徭吃早餐。
“本来已经在国内待了这么久，戴维斯的事情结束，我就该回m国了。”他抬头看顾徭一眼。
“但我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顾徭几分钟就结束了早餐，把碗筷丢进洗碗机：“剩下的已经不是你的工作职责了表哥，不过舅舅应该不想你再回m国了。”
少年漫不经心的回眸：“难道你不准备继承家业吗？别说留给我，我用不着的表哥。”
杜明祁缓缓抿了抿淡绯色的唇：“我会回国内定居，等把戴维斯的后续处理干净之后。上边有了新的派遣，解决戴维斯实验数据的毒瘤，我接了。”
之前在m国，是为了方便顾徭去留学照顾两名老人，但现在她已经不准备去国外上学，志愿都已经填完了，他也没什么心思，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漂泊了。
虽然打理杜家的产业，并不怎么让他有兴趣。
但他愿意做她的保障。
顾徭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继续接手戴维斯家族的后续工作，但她多多少少心里清楚，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你知道孟家的事吗表哥？”既然他还要继续查下去，那也就没必要隐瞒了，顾徭直接挑破了问。
那次眼见宗曳上了孟家的车之后，杜明祁就留了一份心，加上上次在m国搜查出来的戴维斯家族资料，他很快就查到了蹊跷。
“我知道。”他神色自若，温润淡然的点头。
顾徭眼神微动：“包括孟晚？”
“我问了卡莱尔，抱歉徭徭，虽然私自审问你的朋友有些不应该，但他已经把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了我。”杜明祁轻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我早想到了。”顾徭缓缓的点头。
只是没想到会知道的这么多。
“孟锦鸿的情况我已经在查了，有消息会通知你。”杜明祁不介意把信息跟她共享，“但有一件事，穆辕那里你先不要动手，他到底对待永生计划什么态度还有待商榷。”
顾徭轻轻的勾了勾唇，不羁的桃花眼微挑：“如果他支持呢？”
“我会让联合国给他压力。”杜明祁迎上她的视线，平静的说。
“但是你跟穆家的关系，没有必要再因为这些事，闹的不愉快。维姬.戴维斯的事我会跟你配合，让你这次彻彻底底的解决她。但永生计划这事很复杂，你听我一次。”
他说完，静静等她的答案。
顾徭单手扶在餐桌上，高挑颀长的影子投在地上，侧脸清冷如玉，潋滟的桃花眼带着决绝，“我可以按你说的等，但如果没答案，我也不会坐视不理表哥。”
“这件事我会管到底。”
从知道孟晚无辜遭受牵连，白白为了某些人的一己私欲赔上性命之后，顾徭从海市坐上回帝都的飞机上，就已经想清楚了。
这种事，不该再次发生。
其他人对永生计划什么态度，顾徭没心情理会，但这事曾经牵连到她，也害了她身边的人。
她的眼皮子底下，就容不下这种肮脏存在。
就算穆家因为这件事，对她持有敌意，她也不在乎。
没有穆深，穆家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穆辕有本事耍的了她一次，她已经宽宏大度过了，算给穆深跟沈如碧的面子。
但要是他执迷不悟，她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杜明祁既惆怅又骄傲，虽然不想看到她跟穆家起争执，但更庆幸顾徭不是软弱可欺的人。
否则像穆家那样地方，人多是非多，不像杜家子嗣单薄又没太多亲戚，肯定是人善被人欺。
这么长远的看起来，顾徭最好还是做事狠一些，最好震服这些人才好。
其实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也是不希望永生计划继续存在，迷惑了国内上流社会的眼睛，没有任何一种福利，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同意你的观点徭徭，如果联合国不能控制国内浪潮，我会提前告诉你。所以你做事之前，也记得给我打声招呼。杜家虽然不如穆家在国内的影响力，但也不怕得罪人。”杜明祁微微颔首，肃然看着顾徭。
顾徭略一颔首，目送他离开，垂眼关上家门。
虽然这种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没准备连累杜家一起做，但这份心意，她还是领了的。
孟家跟穆辕之间的情况，现在已经大概已经清楚了，剩下的交给别人去查，等结果就行。
但宗曳到底跟他们是什么关系，这点儿才是顾徭好奇的。